韩书海豪赌成性,远离父母后,更是变本加厉,常常在日本的赌场一掷千金。
为了约束他,韩家在大儿子出国后的次年,将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儿子韩书山也送去日本留学。
又过了四年,韩书海取得博士学位,并在东京开了一家效益颇为不错的广告公司。
同年六月回国,办理了离婚手续,女儿由妻子抚养,此时他的岳父已卸任。
也是在那年的日本盂兰节前夕,他娶了一个日本女人。
韩家从一贫如洗到家资亿万,从小县城搬到大都市,从遭受城市人的白眼冷遇到倍受奉承巴结。
韩氏兄弟形成了极为不同的性格。
韩书海为人势利,鄙视贫穷,却又憎恨官僚,发誓永不再受“当官的那副嘴脸”。
韩书山则性格温和,待人处事无论贵贱。
他执意回国工作,说服兄长的理由是,他就是有“可笑的民族自尊感”和“土得掉渣的仇日情节”,他也不愿意去欧美澳洲,因为他不想以后被人称为“爱国华侨”,也不希望后代被叫做“某籍华人”,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在被外国人歧视的同时憎恨自己的中国血统。
两兄弟的专业与建筑不沾边,他们并未打算继承父业,而父亲给他们取的名字也证明,他不希望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希望儿子们不用再给官老爷磕头赔笑。
最近他年纪日大,逐渐力不从心,这次来南方收款及顺便视察工地,他派手下一个副理来,但几笔款项巨大,又多次催讨未果,副理情面不够,做不了主,正好韩书海回国探亲,于是由副理陪着兄弟俩出这趟公差。
所以赶来处理这个大事件的是韩书海兄弟。
半夜被叫醒,从市中心驱车赶到郊区,韩书海已是满心不悦,见着老福,没有半分好脸色。
他勉强压着火质问张风起,“事情是不是这样?”
张风起保持着沉默,他没想到高雪会这样说,他原以为她会把事情说清楚。
在一旁的老福连连摇手道,“不会,不会,风起这娃虽然调皮,但决不会做这等事。”
韩书山也道,“大概是误会,风起,你说实话。”
张风起看着高雪,她低着头掉眼泪。
“我看这小妞水,想逗逗她。”他平淡的开口。
话才落音,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当场的人都怔住了。
韩书海撤回手,道,“你还有脸说?”
张风起的拳头挥出去的刹那,韩书山抓住了他的手,“事情既然清楚了,人我们带回去处理,所幸女孩子没什么大碍,我保证以后决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让风起给姑娘赔个理,您看呢?”
朱主任同意了。
韩书山说,“风起,还不道歉?”
张风起瞪着韩书海,没有说话。
“风起!”韩书山使劲按住他捏成拳的手。
张风起转头看低着头的高雪。
“我,错了。”他淡淡的说。
韩书海决意要开除张风起,但他在钱方面不太计较,没有阻止给张风起结算工钱。
第二天,张风起离开了工地,暂时寄居在一个饭店帮厨的同乡那里。
这件事并没有在学校传开,但在工地传得很快。
一来张风起是“名人”,二来这种事一向传得很快。
杭哥他们几个没少拿这事开张风起的玩笑,在他们看来,张风起还是小孩子,对女大学生起好奇心,稚气有余,不足为耻。
过了几天,杭哥的大老板白文在旗下的大酒店“碧水山庄”特地为张风起摆了一桌,说是压惊。
白文今年三十九岁,曾经在前苏联留过学。
东欧巨变那会儿,他在那边做贸易,后来也在朝鲜捣腾过木材。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跨国倒爷。
现在他有一个外贸公司,两家大饭店和一座娱乐城,效益都满好。
他长得不错,不像那些过了三十就不成样子的男人,受过高等教育,谈话举止很风度,称得上一介儒商。
不过,白文有个连他太太也不知道的秘密,他是双性恋。
年轻的时候,因为不愿意承认,他找男人比较少,三十五岁后,他对女人越来越腻,也想开了,不再自己跟自己叫劲。
这个秘密只有两三个心腹知道,杭哥虽然没什么文化,不够资格,但他嘴严,知道什么事对什么人能说,对什么人不能说,而且他对白文非常忠心,一直把白文当作最亲的人。所以他也知道。
有一次,他跟白文提起救了自己的张风起,一个不识字,不满二十岁的孩子竟宁愿卖苦力,而不愿“过更好的日子”,实在特别,白文留了印象。
那天,去“出水芙蓉”视察,正碰到杭哥带张风起进来。
一眼见着张风起,他的心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去过世界各地,走过大江南北,什么样的俊俏帅气没见过,可是到张风起这儿,全都不算什么了。
有的男孩漂亮,可过于阴柔,奶油味太重,软绵绵的。
有的男人整体看挺帅,却失之精致,仔细端详,五官平平。
有的倒是阳刚俊朗,又感觉味道过重,让人不舒服。
这个张风起的外形容貌是让人想象不到的那种纯粹的俊美,是一眼就被吸引住的无需任何修饰,极富感染力的英俊。
他区别于城市脂粉和乡野泥土的气质,不沾染丝毫世俗油腻,我行我素的性格,对在商海市侩中沉浮多年的白文具有致命的杀伤力。
他是纯净的孩子,又是让人捉摸不定的男人。
现在尚处于青涩,就已经拥有渗透人心的力量,他日长成熟,不知要让多少人恋慕。
白文深陷其中,希望能先把他放在身边,再慢慢打动他。
席间,杭哥他们轮流劝酒,虽然知道张风起不沾酒,还是非要他喝。
张风起醉得不行,连拿杯子的手都晃得厉害,好几次酒洒在了身上,不得不去洗手间整理。
喝到差不多,杭哥他们几个说还有事,先走了,只剩下张风起和白文。
张风起已经有点睁不开眼睛。
白文把他扶到了房间。
一进门,张风起就趴在床上睡了。
白文替他脱了鞋袜和外衣,拿被子给他盖好。
他坐到床前,张风起睡熟了,长睫紧拢,呼吸平稳安静,比实际年龄还显得孩子气。
他明白阿杭的意思,但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这样做了,只怕永远也得不到这熟睡的人。
他轻轻用手指去碰张风起的脸。
在触到之前,张风起忽然睁开了眼,他一惊,尴尬的收回手。
“你醒了?”白文道,又觉得这话问得可笑,“你没醉?”
张风起坐起身,“睡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小风的酒量这么大,阿杭说你不喝酒的。”白文笑道。
张风起道,“我吐了。”
白文先有点摸不着头脑,立刻会过意来,原来张风起借着去洗手间整理衣服,把喝下的酒吐掉。
白文叹道,“看来不少人对你有过类似的企图。”
“是杭哥?”张风起问。
白文没有否认,“不管你信不信,小风,我是真心的,就算你不肯,我也会让你有更好的环境,工地太不适合你了。”
张风起的回答是陈述口吻,“别惹我。”
已经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白文理解他的话,他这是在说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白文道,“小风,我问你,有多少次没日没夜的干了大半年,人家一句暂时没钱,你就一分钱也拿不到的?”
张风起表情没变,道,“有几次。”
“你到我的公司来上班,就不会再这样了,”白文柔声道,“你不想让你爸爸妈妈过得好一点吗?”他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完全是长辈关心晚辈的口气。
张风起道,“别惹我。”还是那三个字,但语气不同,那是要求对方闭嘴的意思。
白文道,“好好,我们不说这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安心去洗个澡睡觉,我也去睡了,以后我们再慢慢谈。”
第二天,白文起床,去敲张风起的门,他已经不在了。
离开“碧水山庄”,张风起回临时住所。
韩书山早在门口等他。
两人到附近茶馆的小包间谈话。
喝了口茶,张风起说,“过几天,我要去以色列了。”
“以色列,你参加了去以色列的工程队?”韩书山诧异道。
张风起点头。
虽然以色列的边境城市摩擦不断,但它其实是科技发达,生活水平较高的国家。否则哪有实力镇压巴勒斯坦人的反抗呢。
这些中东小国有钱但缺人手,尤其是重体力行业,他们本国的人不怎么乐意干,所以中国一直向它们输送廉价劳动力。
只是近几年中东局势愈演愈烈,愿意去的人少了。
现在张风起被开除,加上要还债,他就到去那边的建筑公司报了名。
韩书山不怎么赞同,“以色列那边是全封闭式,比国内还苦,正好你离开了工程队,可以找别的工作看看。”
“我家欠了人钱。”张风起低头吹茶叶,“听说那里工资比这里高。”
韩书山没有再反对,端起杯子道,“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张风起立刻回答。
韩书山看看他,“风起,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你说过的话那么多,我怎么记得?”张风起避开他的眼神。
韩书山微微扬起了嘴角,“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是好孩子。”
张风起没有承认他的话,但也没有反驳。
服务小姐来送现烤的糕点,撤了残茶,换上新的,说声“请慢用”,出去了。
“韩书山。”
“嗯?”
“我从那边回来,还能见到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