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ONE,我坐在这里看时间流过
我站在八月昆明的夜里。在天桥上巨大的广告牌背后我捏紧着手心的手机。
暗香流逸微醇的空气里交杂着稠密的气息,却很难再捕捉到一丝属于一个人的独特NARCISSE的香味。头顶上狡黠的星星恍若隔世的一个眼神,窥探着这个偷偷变化着的城市。
我花了近40多分钟的时间翻来覆去只为手机中仅剩的二十一条短信。最后一条显示日期为6月2日。
“穆一夕,高考完了?等你,我有话对你说。”
他终于不再叫我丑姑娘了。我应该开心才对。嗯。
可是,为什么眼睛在痛,就是像很伤心很难过很想哭出来的痛?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夏安觉?这不是感动,也不是伤口,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与一张创口贴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真的。我缓慢地将手指移向“删除”的按键,认真的就像一场祭祀。但指头就是按不下去。
在这停顿的几秒内,我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拉了一下,一看,是一个乞丐。他有一双纯净漂亮的黑色大眼睛。我想起了夏安觉那双会令我出神的眸子。
姐姐,能不能给我两个硬币?他怯生生用嘶哑的嗓子开口说。昆明的方言。
我伸手拿钱的时候才想起来零钱搭公车用完了,于是让他在原地等我。
我学着夏安觉一样飞快地跑到底下的售票亭换了10个硬币,再迅速跑回刚才的地方,他还在那。我喘着气把钱放入他的小铁碗中,听见硬币发出的冰冷清脆的响声。
他激动地向我躹了好几个躬,对我大声说:谢谢姐姐,谢谢!
看着他向远处跑开,我脱口而出:
“不要太感动。”
我自己都吃了一惊,什么时候把夏安觉这句臭屁的口头禅说得这么溜了?难不成是他的灵魂进驻进我的体内,然后逐渐把我的身体占据?我宁愿这样。
我停止自己的无厘头的古怪想法,回神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手机下,却看见屏幕上只有几个彩色的字跳跃着:删除成功。
我有点哭笑不得。应该是刚才小乞丐拉我的时候不经意按下的吧。
夏安觉,一场祭祀被打断是神的旨意,那这又算什么?
脚下这个城市华灯初上,笼罩在不知何时会褪却的强烈色彩中,汽车拖着长长的尾音,很远很远地远去。路边一家音响店里放出我熟悉的那首歌曲:
“看着你,走失在我们的爱情
留下苍白而无力的回忆
最后说我爱你
是我所能做的唯一。”
我的眼睛里终于涌出了五光十色的东西。缓缓折射出有关夏安觉的光与影。在一点一点汇集。
TWO,起始的断想有一场游戏
2007年夏天由于妈妈的工作调整,我告别了生活了十六年的昆明,告别第一次失恋,从小像我亲奶奶一样对我好,照顾我的凉子。第一次终于能够为她做点什么的时候我却把她一个人丢在回忆里,自己拖着行李箱“咕咚咕咚”地离开。没敢让她来送我,我不想看到像女超人一样的凉子哭得一地唏里哗啦的场面。
就这样,我带着满肚子的怨气跟妈妈来到武汉。
这个城市的完全陌生让我一切都不适应。没有湿润适宜的气候,没有花香四逸的空气,没有干净遥远的天空。只有穿短袖T恤,依然皮肤灼热得像火种蔓延一样的天气,只是奇奇怪怪我听不懂的方言,只有压抑逼的喘不过气的感动。
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但我从小我就很抗拒难以让人理解的云南方言,坚持让妈妈找人教我讲普通话。可以听了这么多年,已经熟悉了,不像武汉话。
总之,无论有没有心理上暗示的影响,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城市。
嗯,而且才第一天上学,我就领受到了武汉人跟他们的烈日一样的热情。
走进高二(四)班的教室时是下课,正准备上班会自习课。
黑板上用加粗体的彩色粉笔大大方方地写着几个字:欢迎穆二夕同学!
本来是很和谐、美好的一句话,关键是——为什么我穆一夕的“一”字下还多了一横?
我无奈地看向那群新同学,有人操着一口武汉话大叫:同学,来一支傣族的孔雀舞,彰显你们少数民族同胞的文化特色!
底下笑倒了一大片。
我在心里默默重复着两个字:形象,形象!忍不住在心底呐喊:为什么从云南来的就一定是少数民族?!那是不是从北京来的都是山顶洞人……?
就在窘迫地站在讲台前杂七杂八乱想的时候,从门口进来一个人,径直走向讲台拿起板擦擦去“一”下那多出的腿。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敏感地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水味,我使劲多嗅了几下,咤异着怎么一个男的还用香水?
接着他面向同学,用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开口说,怎么新同学穆一夕来大家都不用掌声欢迎一下?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一阵整齐的掌声。
我从侧面仔细打量着这个男生,微挺的鼻梁,因抿着唇而明显的好看唇线,削瘦的下颌,深陷的眼窝,还有些凌乱的刘海,人好皮好胃口好的美少年呵。
他转过身,突然一下凑到距我鼻尖仅有一个着拳手的位置,用他漂亮的眼睛冲我急促地眨了一下。1秒钟,我失神了一秒钟。他缓缓地笑着开口说,我的丑姑娘,怎么样,不要太感动,不然爱上我就麻烦了。
准备落山的太阳慵懒地抖动了一下,落下最后一束这一日的光躲进空气的缝隙,借助这光,可以瞬间记忆下窗外伫立在路旁沉默的蕉叶树,低矮的门房房顶上扑腾腾飞起的一群麻雀,切碎浮动着的光影的正在飞行的羽毛。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当氤氤氲氲的场景都被遗失在漫长的某个过程中,当色彩经过周而复始的千千万万个日日夜夜的暗淡与氧化,当一切的一切都变成无声的黑白电影被时间的空洞吞噬,面前那个穿着森马当下流行的高V领条纹衫,浑身散发特殊的零散的香水香气的少年,依然会笑着低下头说:不要太感动。
THREE,后面1毫米是通向饱和的入口
放学的时候我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在进去之前我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他,我幸灾乐祸地想着他肯定是被好心的同学检举一开学就戏弄新同学的劣迹,让老师派他在这里罚站的。
我顿时心花怒放,偷偷在心里回忆初中时学过的文言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各……”兴高采烈地走进办公室。那个四十几岁的女人拉着我热心地询问了半天,我如实告诉她穆一夕在昆明的时候成绩并不好,不过到这里之后一定会好好学习。她高兴地嘴角一咧,慈祥地对我说有什么困难就来找她,今天放学先让班长带着我熟悉一下今后的学习环境。这时她身子一侧,冲门口喊了一句,夏安觉,你进来吧!
然后拉着我的手向我介绍这位夏安觉同学有多么多么优秀,成绩多么多么稳定,人缘怎么因为待人片中做的好而递增,参加班级及学校的活动有多么多么积极。
我偏过头将视线越过面前这个还在喋喋不休的老女人,想要看看那个被形容得那么具有传奇特色的人。下一秒,我看到了那张比我还要纯真无害到挨揍的笑脸。
不就是那个自恋、臭屁、腹黑、满肚子坏水的披着美少年皮的来恶狼吗?
谁能给我一面镜子,我想证实一下我脸上是不是写了几个字:我,被,骗,了!
于是一放学收好书包,称职的好班长夏安觉同学连扯带拽地领着我把学校跑了个遍,通过一扇假掩着的木门,夏安觉带我参观了校长室,去了那个据夏安觉说“闹鬼”的教学楼。一路上他都在制造感觉,给我举了好多闹鬼的传闻例子,有时甚至还模仿一下。
一次可以,两次可以,第三次当他再从左边偷偷伸出手使劲捏我右肩的时候,我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夏安觉,你可以了!但只见他冲我无辜地两手一摊,表示不是他,而右肩上依然有异样之感时,我停顿了两秒,做了一次深呼吸,拉起他就随便找了一个方向跑。
当我们再一次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在哪了。我问夏安觉,他就硬是不开口。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路灯已经一盏盏亮了起来。我看了看表,7:36,还不算晚,我一屁股在路灯下的台阶上找了个位子坐下,还没坐稳,就听见夏安觉的声音:现存校门肯定关了,本来想着7:00之前就能出去,现在被你这么一七拐八拐的,也只能等到10:30跟。
高三下自习的学生一起出去了。
我心想这能全怪我吗?谁叫他自己像块石头舍不得开口的。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了一眼,整了整衣服,对我说,丑姑娘,带你去个地方吧。我没吭声。他又叫我,丑姑娘?丑姑娘穆一夕?
他见我不理他,就准备迈开长腿迈大步走向他自己幸福的道路。我站起来,悠闲地拍了拍裤子,慢吞吞地嘟嚷了一句,霸王花你再喊我丑姑娘跟你没完!
不过他好像没听见,我就跟身后走。
到了一间屋子门口,我从窗户向里面看,黑漆漆的一片只能朦胧地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在地上。
夏安觉熟练地用一把钥匙打开门,我的大脑皮层立刻开始快速运转,作着N种假设有关里面有什么。我的上嘴唇无意识轻轻抽搐了两下。
“啪”地一声灯倏地亮了,我惊讶地打量这这间房间。好像是一间舞蹈室的样子,不过地上摆着DVD和液晶电视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近后蹲下身,随意地翻了翻边上的一包DVD。
蜡笔小新?!哆啦A梦?!还有海贼王?我欣喜地叫出声。
怎么,你也喜欢?夏安觉拉完帘子向我走来。
嗯。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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