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较喜欢轻淡一点的。”
“可是没什么味道啊。”她说。
“有啊。”
“什么味道?”
“轻淡的味道。”
绿灯亮起,继续向前奔驰。
我并没有告诉她,那是一种眷恋,对过去的一种眷恋。轻轻淡淡的,就像我想她的时候,绿茶传过来的味道一样。
不知道现在的你,能不能尝到,我思念的味道。
手上的玫瑰没有方向
我和你的爱情进不了殿堂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时候,还冷的很吓人。我载着她,前往“泰山孤帆”的路上。风很冷,吹在我的脸上。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句话都没有。
我很想回头,看看她手中的牛奶。我想看看,她所谓期待的味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当然没有回头。我可不想只因为一罐“贵死人”的鲜奶,断送我美好的生命。“因奶而亡”写在我的墓碑上,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你又想把我卖掉喔?”
“咦!”我放慢速度,仔细听她说的话。
“因为你又在笑啊。”
“耶…”
“还是我长的很好笑?”
“还好啦。”
她在我的背上,轻轻捏了一下,我的心里痒痒的。然后场面又陷入一片安静。一片要命的安静。一般这种场面,身为男性的我,是应该说点话的。没错,应该的。但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了山上,停下摩托车。
她下了车,对着一片灯海。我也下了车,对着她的牛奶。她对着她的灯海,想着她想的事,我对着她的牛奶,想着我想的事。就这样各想各的事,谁也没有先说话的打算。谁也没有。
“你不说点话吗。”
“说什么?”
“话啊。”
“诶…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耶。”
“唉…你真的是。”
“是什么?”
“没什么。”
她拨了拨头发,然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我想到,在来这之前,她仿佛,好像,似乎,是在学校门口找东西。那么晚了,在学校门口找东西的人,可分为三种状况。
一,她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一张中了头彩的彩券。
二,她的手表坏了,所以不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
三,她的本命星走到犯贱宫。
我不知道她是属于哪一种。我不知道。基本上,我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一直都不是。我只是出于关心,真的,只是出于关心。
“你刚刚说,你在找东西喔。”
“是啊。”
“那么晚了,你在找什么。”
“你想知道?”
“嗯,我关心。”
“你关心我?”
“我想知道。”
“好吧,我告诉你。”
“嗯,我等你说。”
“我在找…”
“妳在找…”
“我的回忆。”
答案是第三个。
我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该难过好。基本上,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跟自己类似的人,机会实在不高。如果要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本命星走到犯贱宫的人,那更是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一个本命星走到犯贱宫的美女。
“你在找你的回忆?在校门口?”
“是啊。”
“我怕妳找到的是色狼的唾液。”
她对我笑了笑,然后又拨了拨她的头发。
“你说话真的很有趣。”
“我说过,我觉得我说话一点也不有趣。”
“不会啊,至少表面上很有趣。”
“表面上?”
她又对我笑了笑,然后再拨了拨她的头发。
“是啊,我觉得你很压抑。虽然说话很有趣。”
“我很压抑?”
我觉得我被搞糊涂了。通常来说,我只有在看新闻的时候,才会压抑。尤其是听到一些政客在乱放屁的时候,我必须要压抑自己,才不会脏话满天飞。然而现在这里并没有电视,也更不可能会播新闻。否则的话,这里就不该叫做“泰山孤帆”,应该叫做“泰山孤坟”,因为实在太惊悚了。有多惊悚?大概就跟一只四百块,贵的像土匪一样的黄金鼠差不多。更离谱的,是这样的老鼠。
我痛恨老鼠,即使它长的真的很可爱。
姑且不说那只死老鼠,让我牺牲了白花花的银子,更重要的是,它会让我精神错乱。
哪个名字不好取,偏偏就要取做“耗子”。偏偏我也叫做“浩子”。那么,当她在叫“耗子”的时候,究竟是在叫这个浩子,还是在叫那个耗子,真叫人精神错乱。
那只死老鼠出现以后,唯一的好处,就是我跟她的对话增加了。只是,谈的还是那只死老鼠。我坚持不叫它“耗子”,因为那种感觉,好像在叫自己一样。特别是我常骂它“死老鼠”。
如果我要叫它耗子,那么我在骂它的时候,它就是“死耗子”,听起来跟“死浩子”一样,好像被它占便宜似的。
我真的痛恨老鼠,尤其是会占我便宜的老鼠。
“诶,叫浩子的是不是都特别呆啊。”
在我把绿茶递给她的时候,她这么问我。
“据我所知,没有这种说法。”我在心里咒骂那只老鼠,那只死老鼠。
“那为什么它会那么呆?”
“你说那只死老鼠喔。”
“ 牠叫做耗子,不叫死老鼠。”
我又在心里咒骂那只老鼠,那只该死的老鼠。
“它很呆吗?”
“对啊。”
“怎么个呆法?”
“我昨天一直教它叫我妈妈,它都学不会。”
哇哩勒,如果你家的老鼠会叫你妈妈,那我家的蟑螂就会泡咖啡了。
“诶,它这不是呆,它这叫做守本分。”
“守本分?”
“如果它随随便便就叫你妈妈,那会吓死很多人的。”
她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摇摇头。然后拿起绿茶,轻轻的,就那么轻轻的喝了两口。
“果然叫耗子的都一样呆。”
我很呆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然后该死的上课钟声响起,老师拿着该死的数学考卷进来,我们只好停止该死的对话。拿到数学考卷,我一边咒骂着该死的成绩,一边想着她的话。
我真的不认为我很呆,一点都不认为。所以我又传了一张纸条给她。还是一张很犯贱的纸条。
我觉得叫浩子的不一定呆,
叫李芷媛的我就不知道了。
她拿着我的纸条,转过头看着我。不对,应该说她转过头瞪着我。我一边偷笑,一边注意她脸上的表情,刚才因为考卷上的不如意,马上就烟消云散了,真可说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啊。
我赞叹着,两分钟过后,她传了一张纸条过来。
如果喜欢上你很呆的话,
那么我真的是呆透了。
我看着她的纸条,拼命的发呆。我思索着她的涵义,她纸条上的涵义。只觉得一阵昏天暗地,我没办法听进去其他的声音。包括老师叫我回答问题的声音。所以,拼命发呆的结果,就是得拼了老命的去教室后面罚站。而且这么一拼,就拼到了下课。
下课钟声响的时候,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包袱款一款,立即夺门而出。我慢慢的晃回我的位子,慢慢的收拾我的家俬。然后我又看到一张纸条,压在我的布丁狗铅笔盒下。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呆 ,
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你才懂,
要女生开口说这种话是很过分的,你知道吗?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并没有看我一眼,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如果喜欢我很呆的话,希望你永远不要变聪明。
然而我们最后才知道
关于爱情
离开与靠近是一样的不容易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时候,还冷的很吓人。我搓搓手,看着她正看着的灯海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着。我和她在一样的天空下,一样冷的台北天空我却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
天空冷冷清清,我的心里虚虚晃晃的。我试着说点话,即使是一点也不有趣的话也好。我无能为力,我发觉。
这样子叫做压抑吗?我不知道。只是无能为力,就好像硬要把思念的曲线从我的生命数线中抽离一样。
只有一点线索,思念的曲线就会冷不防的往我身上靠近。那满满的回忆跟眼前的成照寒是没有交集的,却又这样紧密靠近。有着,喘不过气的近距离。
所以我不需寻找,回忆会自然的和我有一样的频率。我想问问她到底在找什么样的回忆,需要这样,寻找。
她转过身,拿着鲜奶,喝了一口。
“你下次要不要考虑看看。”
“考虑什么?”
“喝鲜奶啊。”
“我还是喝绿茶的好。”
“哪里好?”她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整个好。”
“鲜奶也很好啊。”
“绿茶更好。”我用很理所当然的口气说着,顺便喝一口绿茶。
她眯起眼睛,耸耸肩,又喝了一口鲜奶。
“你很固执。”
“这不是固执。”
“不然是什么?”
“坚持。一种坚持。”
她看着我,用没拿东西的左手,把头发勾到耳朵后面。
“坚持什么?”
“坚持我想坚持的。”
“你在压抑。”
“压抑什么?”
她转过头去,看着山下一片灯海。
“太坚持习惯的话,是一种压抑。”她伸了一个懒腰,回头看着我。
“这么压抑着,你会忽略掉其他的味道。”她又喝了一口鲜奶。
“就像这种味道,浓浓的,属于未来的味道。”
我看看她手中的鲜奶,再看看我手中的绿茶。
她走到摩托车旁,对我招招手。
“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我走向她,拿出钥匙,发动摩托车。
“不好意思,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会。”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不用客气。”
然后,我骑着车,载着她,离开“泰山孤帆”。她并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的坐在后座。
我每隔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