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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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慢回-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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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见对方放下电话,去寻找写字的东西,话筒里传来纸张的声。
  “好了。”对方问,“您贵姓?”
  “我是刑警队的让…巴蒂斯特·亚当斯贝格探长。”
  “天哪,”对方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马克惹了什么麻烦?”
  “什么麻烦都没有。卡米尔·福雷斯蒂耶给了我他的电话号码。”
  “啊,卡米尔,”对方只说了这么一句,但他说这个名字时候的语气,却使亚当斯贝格浑身一颤,或者说深感惊奇,尽管亚当斯贝格并不是一个爱妒忌的男人。卡米尔身边围着一大群人,范围广,人数多。由于疏忽,他全然不知。当他偶然发现一点,他总是感到惊奇,好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谁说卡米尔没有统治着许多领土?
  “是关于一幅图的事,”亚当斯贝格接着说,“一个图形,或者说是一个谜。卡米尔说在马克·旺多斯勒家里看到过同样的东西,在他的一本书里。”
  “很有可能。”对方说,“不过肯定不是现在的书。”
  “你说什么?”
  “马克只对中世纪感兴趣,”对方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他很少碰16世纪以后的东西。我想,那不是你的工作范围,不属于罪案科的工作范围。”
  “谁知道呢?”
  “好吧,”对方又问,“是鉴定图形吗?”
  “如果你的朋友懂得这个图形的意思,也许能帮我们的忙。你那里有传真机吗?”
  “有。同一个号码。”
  “太好了。我把图形传给你,如果旺多斯勒有什么消息,麻烦他给我传回来。”
  “是!”对方说,“明白,坚决执行命令。”
  “您是……”对方正想挂电话,亚当斯贝格又问。
  “我叫德韦尔努瓦,吕西安·德韦尔努瓦。”
  “这事很急。不是开玩笑,非常紧急。”
  “相信我吧,探长。”
  德韦尔努瓦挂上了电话。亚当斯贝格放下电话,有点不知所措。他只能说,这个德韦尔努瓦有点高傲,一点都不怕跟警察打交道。也许当过军人。
  亚当斯贝格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看着传真机,可传真机一直到12点半都毫无动静,他气愤地走出办公室,到街上去寻找吃的东西,随便什么东西。他在警队附近的街上瞎逛,买了一个三明治、几个西红柿、一个面包、一些水果和一块甜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看到什么店就进什么店,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他一手拿着西红柿,一手拿着榛子小面包,固执地在街上闲逛。他想整天在外面走,第二天才回警队。但旺多斯勒可能会回去吃中饭,这样的话他就有可能得到回复,免得再见到这些像幻影一样在眼前变化的建筑。下午3点,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把上衣扔在椅子上,然后转身走向传真机。果然有一份传真,已经掉在地上。
  先生:
  你传真给我的反写的4字,就是当年鼠疫流行时人们在某些住宅区的门窗上所写的那种数字。这是一种古体字,但被基督教文化所吸收,因为基督徒们发现其中有十字架的影子,尽管是随手画的。这是当时商人写的数字,也是印刷工写的数字,但其最大的作用是避邪,避鼠疫。人们把它写在家里的门上,以躲避灾难。
  希望这一回答能使你满意。
  探长先生,请接受我诚挚的问候。
  马克·旺多斯勒
  亚当斯贝格靠在桌子上,低头看着地面,手里拿着传真。这个反写的4字是躲避鼠疫的护身符。巴黎有30多栋屋子出现了这个数字,若斯箱子里的有关信件多得要用铁锹来铲。明天,1665年的那个英国人将遇到第一具死尸。亚当斯贝格皱着眉头,来到当格拉尔的办公室,路上还踩碎了几团灰泥。
  “当格拉尔,你的行为艺术家正在干蠢事。”
  亚当斯贝格把传真放在他的桌上,当格拉尔认真地一连看了两遍。
  “是的,”他说,“我现在想起来了,想起了我的那个4字。我在南锡商业法庭的栏杆铁饰上看到过这种4字。两个重叠的4字,其中一个是反写的。”
  “怎么处理你的行为艺术家,当格拉尔?”
  “我已经说过,远离他。”
  “还有呢?”
  “取代他。用一个怕鼠疫怕得要死的有幻象的人来取代他,他要保护同伙的屋子。”
  “他并不怕鼠疫,而只是做出预言,准备迎接它。他一步一步作了安排。他明天会放把火,或者今天晚上就放。”
  当格拉尔早就习惯亚当斯贝格的脸了,亚当斯贝格的脸可以从死气沉沉(像被水扑灭的一团火)变得容光焕发,那时,光泽会通过一种神秘的技巧在棕色的皮肤里蔓延。在那个感情冲动的时刻,当格拉尔知道,所有的否认、怀疑和最严密的逻辑推理都会像火炭上的水雾一样被蒸发掉。所以,这个时候,他宁愿省点力气,享受一下温馨的时光。与此同时,他自身也会产生矛盾:亚当斯贝格缺乏理性的自信会动摇他的基础,短暂放弃理智会使他感到一种奇怪的放松。于是,他会忍不住地听亚当斯贝格说话,可以说是懒洋洋的,任那些思想像云雾一样把他带走,而他对那些思想可以不负责任。亚当斯贝格平时讲话非常耐心,他用缓慢的节奏、低沉而甜蜜的声音、重复的句子和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使人想入非非。最后,经验已经多次告诉当格拉尔,从某种杂乱无序的灵感出发,亚当斯贝格会一下子切中要害。
  于是,当亚当斯贝格把他拉到街上,要跟他讲述老杜库埃迪克的故事时,当格拉尔毫不犹豫地穿上了外套。
  亚当斯贝格和当格拉尔没到六点就来到了埃德加…基内广场,准备听若斯宣读晚上的那场广告。亚当斯贝格首先丈量了十字路口,并作了记录,然后察看了一下周围,确定了杜库埃迪克的屋子所处的位置,又看了看挂在梧桐树上的蓝色箱子和那家卖运动器材的商店。他看见勒盖恩已经扛着箱子走进店里。当格拉尔已经进入海盗小饭店,进去后好像就不想出来了。亚当斯贝格敲了敲“海盗”的窗玻璃,示意他勒盖恩已经到了。亚当斯贝格知道,听若斯宣读广告不会有任何用处,但他还是想尽可能靠近宣读广告的地方。
  若斯的声音从广场那头传来,他们吃了一惊。若斯的声音富有旋律,非常有力,却似乎不费力气。亚当斯贝格想,这么大声,也许是因为聚集在他周围的人太多的缘故。
  “一,”若斯开始宣读。亚当斯贝格的出现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出售养蜂材料和两窝蜂;二,天然的叶绿素和不是吹牛的树木。这正是一个吹牛的例子。”
  亚当斯贝格感到非常惊奇。他没有听懂第二则广告,但严肃的听众们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沮丧,他们在等待后面的广告。这无疑是习惯所造成的力量。像其他东西一样,要听懂广告,必须接受训练。
  “三,”若斯冷静地宣读着,“欢迎友好的人,有魅力的人最好,否则就算我倒霉;四,埃莱娜,我一直在等你。我再也不揍你了。——失望的贝尔纳;五,拆了我家门铃的混蛋小子,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六,750FZX92;39000公斤,轮胎和刹车都是新的,都调试过;七,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八,提供缝纫细活;九,如果哪天要到火星上去住,你自己去,别带上我;十,出售5盒法国青豆;十一,克隆人类?我觉得我们在世界上做的坏事已经够多了;十二……”
  若斯唠叨的这种无聊的东西都快要让亚当斯贝格睡着了,他看了看围观的那一小撮人群,他们有的在用小纸头做记录,有的一动不动地看着若斯,手臂上挎着小包,好像在办公室劳累了一天,到这里休息来了。这时,勒盖恩迅速扫了天空一眼,开始预报次日的陆地天气和海洋天气,晚上,西风从三级增强到五级。大家好像都听得挺满意。接下去,继续念广告,实用的或玄虚的广告,念完第16个广告时,杜库埃迪克站了起来,亚当斯贝格见状立即警觉起来。
  “十七,”若斯接着宣读,“现在,那个灾难出现了,出现在某个地方,这是创造出来的,因为它没有任何新东西,没有任何东西不是创造出来的。”
  若斯迅速地扫了他一眼,表示刚刚念过的就是“特别广告”了,然后,他接着念第18个广告:“让藤爬在中间地带的墙上是很危险的。”亚当斯贝格一直等到广告读完,包括“路易丝·珍妮”号神奇的远航故事。那艘546吨的法国轮船,满载着葡萄酒、烧酒、干果和罐头,在赫尔伯群岛的巴瑟掉头,沉没在彭布拉斯,船员全部丧生,只剩大副一人。最后这则广告宣读完毕后,人群中响起了满意或气愤的窃窃私语,有人开始向海盗小饭店走去。若斯已经跳到地面上,一手提着站台,晚上版结束了。亚当斯贝格有点不知所措,转身走向当格拉尔,想听听他的意见,但当格拉尔还是老习惯,雷打不动地要先喝完他的酒。亚当斯贝格找到他时,他正把胳膊肘支在“海盗”的吧台上,神色安详。
  “好酒。”他指着他的酒杯,说,“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之一。”
  有只手放在亚当斯贝格的肩膀上。杜库埃迪克示意亚当斯贝格跟他到角落里的桌边去。
  “既然你到了这里,”老文人说,“你最好还是要知道,在这里,谁都不知道我的真名,除了若斯。你明白吗?我在这里叫德康布雷。”
  “等等。”亚当斯贝格把他的名字写在笔记本上。
  鼠疫,杜库埃迪克,白发:德康布雷。
  “宣读广告时,我看见你记了些什么。”亚当斯贝格把本子放进口袋,说。
  “第10个广告。我想买绿豌豆。在广告中可以找到好豌豆,价格又不太贵。至于那个‘特别广告’……”
  “什么‘特别广告’?”
  “也就是那个疯子的广告。鼠疫的名字第一次出现了,虽然还遮遮掩掩的,说成是‘灾难’。这是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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