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没怪我。”福临知道是在说误会,很得意地向慧敏望了一眼,昨夜,那些心照不宣的事儿,应当将一切化解了。
只是,有些人的甜,是另一些人的苦。
回到家中,已成为笑柄的乌云珠,昏天黑地病了五天。鄂硕知道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已是博果尔的人是很残酷的折磨,可他只有这么做。
不这样,她舍不得。
“这些你不能再留着了。”鄂硕并不是要去打探女儿的**,只是待嫁的人,总有些行李要收拾,这些见不得的人的东西,也都浮到水面上。
这也就很容易解释,为什么选秀失败竟至晕厥。
“阿玛。”好事的继母就在眼前,乌云珠羞愧难当:“我只是想,我只是想。”
“姑娘,不管想不想,那都不能画,那是皇上。”继母走了过来,看似设身处地劝她:“一则对皇上那是不敬之罪,要杀头的,二则,博果尔他是皇上的兄弟,这他要是知道了,这怎么行呢。”
早晚会知道的,恐怕已经在心里,将她贬得一文不值了,事到如今,若是还肯要她,就是万千的幸事。
“是她,原来是她!”太妃气得浑身发抖:“我说那天太后为什么那么高兴,原来如此!”
在场那些人,想必当时就知道,是谁的女人在这儿给他丢脸,他们才会那么兴奋地夸夸其谈,争论不休。
那么多人都知道了,当事人怎么会不知道。她既然知道将来要做博果尔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在选秀那么卖力地表现,她想干什么!
“这个女人我不要了!”太妃抹抹眼泪,在屋里大喊大叫:“我不要了!”
“你冷静一点。”对面坐着的郑亲王,沉稳得多,遇事也总给她出主意,可以说,太妃母子俩能有今天,十之有九都是靠着他撑起来的,要没有他,博果尔一家早就自身难保。
“太后想干什么,把这样的人往我家里塞,她还嫌不够吗,还嫌不够吗,她已经报复了那么多年,她还要对博果尔下手,我不!”太妃疯了:“这回你别想拦着我,我要去问问她,一样是皇太极的儿子,她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时过境迁,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提到皇太极,此时此刻落脚在王府的郑亲王不免汗颜,夜深人静,有多少事是能干干净净的。既然贪恋了这点温存,惟有一护到底:“太后的面子,你得顶着,她要把什么样的人给你,你只当不知道。更不能让博果尔知道,有我在,她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你记住,活下去,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这句话,对绝境中的人常说,有没有效,就不知道了。
乌云珠窝在床上哭,一边哭,一边掐自己的手。掐得青青紫紫,她还不够。
就是这双手,亲自烧了自己的希望,是它们,把美好的记忆和幻想,付之一炬。
我不要博果尔,我要福临。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为什么我连想见他一面,都得不到,我不要博果尔,我要福临!
心里念着这个,呆若木鸡地上了花轿。吹吹打打的乐声,她一点儿也没有听见。
浑浑噩噩中,一切礼毕,她等了很久,有点微醉的博果尔走了进来。
他有点胆小,有点害怕,怯中带喜,他想看看,他的新娘会不会很高兴。
瘦了一圈的脸,白中带青,隐有病色,红红的胭脂,并没有遮住她的不愿。
有点扫兴,博果尔却也能理解她:“我知道你舍不得阿玛额娘,你别哭了,我会对你好的。”
乌云珠抬起眼来,看到一个热情的小伙子,干干净净的,一脸英气和率真。他的眉,像墨一样黑。
“咱们喝点酒。这样你就暖和了。”博果尔去到桌边,拿起酒杯和壶。
合卺酒。
抬起的手好想把它推开,可是乌云珠只有接着。
“来。”想着被教过的程序,博果尔也是现学现做,羞涩又迷糊。
“啪啪。”才抿了一口,轻轻地叩门声打断了他们,下人小声说:“王爷,宫里有赏赐。”
“宫里”,这两个字把乌云珠的心紧紧地提了起来,杯中的酒晃了个干净。
“什么赏赐啊。”被打扰,博果尔有点不高兴。
“皇后给的,两把剑,说是,祝您跟福晋双剑合璧,永结同心。哦,皇后还说,不打扰您,跟您说一声就成了,不用来接。”
说是不用,当然要亲自去看看。
博果尔出去了,全身一阵阵发凉的乌云珠坐在床上,动也不动。
双剑合璧,还是慧剑斩情丝,提醒我要守规矩?皇后,原来你真的明白,我对福临的情,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片刻后,满面喜色的博果尔回来了,他很高兴:“乌云珠,你看,真是两把好剑。”
说罢,一把扯出。
森光闪闪,寒如冰刃,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乌云珠往后一躲。
博果尔发觉唐突,慌了:“对不起啊,我只顾着自己喜欢,你等会儿,我马上收起来。”
再回来,已是说不尽的温柔。他自知鲁莽,他愿意学。
“对不起,博果尔,我,我有点不方便。”抹去靠上来的手,乌云珠拢了拢领子,一脸肃色。
第十二章 惨遭反噬
( )福临去了南苑。今天天气很好,没在意玩得有点晚。博果尔待得久了,就有点耐不住性子。可是也不能走。
他会等到一个人,一个专门来找他的人。
慧敏走过来,瞧他手上的东西,心中已然明白,乌云珠果然还不死心,非但如此,还利用善良的博果尔,好,那就加倍奉还如何?
叮嘱过济度,还会再缠一会儿,福临没那么早回来。好得很。
“给我,我交给他。”慧敏很大方地伸手:“怎么,不乐意?”
博果尔有点羞涩地递了:“谢谢您。”
“怎么样,你媳妇乖吗?”慧敏一边说,一边拉开系绳。
好画,依然是念念不忘的《水牛图》,下边还署了名字:乌云珠。
终究舍不得他什么也不知道,终究要让他明白,他错过了自己。
如果没有这个名字,慧敏会觉得这是高雅的神交,会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有那么一点羞愧,但是,当她的眼睛扫到下摆空白那行清灵飘忽的小字时,什么都明白了。
有字,有章。黑字,红章。酸文人特别的气质,什么都要弄点雅。
向来喜武的博果尔发现皇后一脸鄙夷之色,忍不住靠过来:“很难看吗,画得不好?”
慧敏飞快地收手,他什么都瞧不着。然后她很快不动声色地夸道:“比我画得好,我做不来。”
“您过奖了。”没听出来这讥讽之意,博果尔高兴地挠挠头:“皇后,那我再等会儿。”
“不用啦。我看福临他肯定玩疯了。我替他收下,你就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好久没来了,到处转转,用了午膳再回去,既然福晋这么喜欢画画儿,我代他回个礼。”
走到书桌旁,亲手拿起一方砚台,交去博果尔的手里:“给。”
“这个,行吗?”皇上向来对这些东西很在乎,万一不小心动了他的珍品,会发脾气的。
“我也不懂,随便拿的,你就接着,反正咱们自己人,你也不会嫌弃。”慧敏知道这方砚台是福临片刻也不能离的,她偏要将它送出去。
乌云珠既然这么爱你,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不是吗?
“皇后言重了,那我就拿着了。”博果尔把这碧绿色的砚台端在手里看,好像很老旧的样子,还有一股子臭墨味儿,不禁嗅嗅鼻子。
黄金有价玉无价,不知道这方玉砚值多少钱?
越值钱越好。慧敏看着博果尔的背影,想着之后会发生什么,无比快活。
至于这幅画,惊世的才华,怎么舍得不让最尊贵的人,来瞧一瞧?
“好画。”确有惊艳之感,太后啧啧称赞了一声,突然收住笑容。
她也看见了那个名字。她比慧敏更快想到,那意味着什么。
抬起头,她把慧敏的额戳了一记:“鬼滑头,我说你怎么好好地让我瞧画,原来动的是这心思。”
“皇额娘,一会儿福临回来,看到这画,会不会跟咱们拼命?”慧敏现出非常担忧的模样:“他可是最爱这个调调。”
“那要是他看不见呢。”太后亲手把它卷起来,交给苏麻:“把它收好,这幅画我喜欢,我要了。”
“唉,皇额娘。”承了姑姑的情,得了便宜也要卖回乖:“您这样可是难为我了,我怎么办呢?”
太后看着她笑。
回到坤宁宫。
绿叶跑得像一头豹子在后边追:“主子,给您找来了!一模一样的!”
宫外的纸和宫里的有差异,要找到一模一样的,不容易,看她汗夹着泪,语无伦次,慧敏也觉得有点过份,摸摸她的脸:“我刚才是吓唬你玩儿的,慢点儿也没事儿。”
唉,骑马我就会,这画画儿,就成了鬼画符喽。
纸一铺,拿起笔来,随心所欲,大功告成。
跑到外边帮她把风的绿叶正好跑回来:“主子,皇上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时间算得刚刚好,慧敏很满意。
“博果尔走了,他怎么把我砚台拿走了?”福临来得很急,急得不得了:“那是我最喜欢的!”
都怪济度,好好的打猎,他还非较上劲要争个输赢长短,不然,早就回来了。
怎么会这么巧,都赶在一个时辰里来抢着见他?
慧敏心中冷笑,帮他解去披风:“你老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所以随便挑了一样东西,回礼给人家,你要是心疼,那你就要回来呗。”
“你!”福临很生气:“你也不问问我,那是我最喜欢的,我都用了好几年了,你随便就给送出去了!”
“不生气不生气,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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