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气不生气,来,看看我画的画儿。”慧敏替他抚胸口:“来,看看。”
“谁有心思看你那破玩意儿。”福临扫了桌上一眼,马上叫:“垃圾,扔掉!”
“好好好,扔掉扔掉。”慧敏把它团团,团成一乱废纸,叫人来:“听见没有,皇上说垃圾,扔掉!”
博果尔还没走,这句话一定要让他听见。
只要他听见,乌云珠就会听见,当她听见的时候……
“皇上说,是垃圾!”她一把扯住自己的丈夫,她不肯信。
“是啊。我们在饭桌上的时候,我还特别问了,我说皇后给您的画看了没,他说,谁有心思看那破玩意儿。”
破玩意儿,破玩意儿,破玩意儿。
万千的辛苦,竟然是,破玩意儿?
不能活了,要死了,一阵天旋地转,人要倒了。
博果尔一把拉住她,也很后悔:“对不起啊,我说实话了。皇上也是的,画得再差,也不能这么说呀。乌云珠,你别伤心,他看不上,咱还不稀罕。”
“不是,你不明白,你不懂,博果尔,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是垃圾,他不会这么说的,他不可能这么说。”乌云珠喃喃摇头。
纠结啥呢,纠结有用吗。
下人来请:“晚膳好了,王爷,福晋,太妃在等着呢。”
和长辈在一块儿吃饭总会很别扭,特别是太妃,她总会说一些很奇怪的话,来刺人的心。
“早上有人看见,你拿着一个画卷儿到宫里去,你一个人去的?”太妃夹了一口菜,嫌弃地摇摇头:“这什么味儿?”
“嗯。”毫无警戒的博果尔胃口很好:“额娘,乌云珠她不舒服。”
懒得动筷子的乌云珠听了这个,干脆不动了。她的眼睛,很紧张。太妃总是在找她的麻烦,一点小事,也会被放大十倍。
果然,太妃很快阴阳怪气地哼起来:“你怎么又不舒服了,整天病歪歪的。”
乌云珠自然没有顶嘴,但是不回答,也不对。
太妃见缝插针:“说话呢。”她又不高兴地讨厌面前这盘菜:“这什么味儿,恶心死了,拿下去!”
油光光的叶子有点发黑。乌云珠难免好奇,正好抬头,看到这盘菜上。眼睛对眼睛,她吓得又赶快低头。
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博果尔看不过去:“额娘,乌云珠也不容易,您干什么老发脾气。”
太妃放下筷子,换上奸笑:“哼哼,好啊,儿子向着媳妇,来说我的不是了。那好,咱们聊天,博果儿,你把画交给皇上,人家怎么说呀。”
博果尔先望了一眼乌云珠,勉强地笑笑:“说挺好的,嗯,说,不错。”
撒谎。太妃接道:“那他就让你这么空着手回来了?”
是有赏赐,可是怎么好意思说,博果尔红透了脸,声音也小了:“嗯,赏了一块砚台。”
“哦。就赏这么个东西。”下午回来时,太妃见过,黑不溜秋的,看上去很普通。
“其实是我自己选了这个,不怪他。”之前那块和田玉,价值连|城,福临又把它要回去了。
“对,”太妃心中充满了恨:“好的都让人家挑走了,不好的,自然就归你了。”
乌云珠的手,在桌下揪住桌布,紧紧不放,但她咬着唇不说话。
坐在旁边的博果尔终于火了:“额娘,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了?”太妃突然哭起来:“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女人的心,男人猜不透。也许只有躲开,才能化解矛盾。今晚博果尔去了军营,但是,可怜的乌云珠却不能跟着去。
她半跪在床边,在给太妃捶腿。
心飞得太远,有一下没一下的,又很疲倦,她只觉得很辛苦很辛苦。做不出皇后的手段,只能受着。
“在想什么呢。”太妃突然很温柔地打断她,去望她的脸:“嗯?”
“没想什么,额娘。”乌云珠把力气用了回来,快点给她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为什么皇上还没有派人来抢你。对不对?”阴阴的笑像鬼魅一般,红红的唇张着,像是妖怪要吃人。
“没,没有。”乌云珠情不自禁身向后仰:“额娘,您怎么这么说。”
“你别想骗我!”太妃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让她动也不能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看不见?”
“额娘,您误会了,我没有!”乌云珠挣扎着,可是没用:“额娘,您放开我,额娘!”
“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就别想,白日做梦!”太妃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我问你,是你对着博果尔的时候多,还是对着我的时候多,你想过好日子,你就给我想清楚!我不会跟你讲道理,我懒得跟你废话!你别以为在他面前温柔一点,说几句好话就是好妻子,摸着心口问一问,你心里装着的人,是博果尔吗,是吗!”
第十六章 心门之外
(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哭?”心潮起伏的福临,忍不住担忧惦高脚尖,虽然明知什么也瞧不见,他越想知道墙那边发生了什么。
适才那个美妙的吻余味还在,他的脸红殷殷的,像一片粉|嫩的桃花瓣。
“听岔了,那是狗叫呢。”慧敏尖锐地哼了一声,抓住他的手:“走不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跑也来不及了。
太后屋里灯一亮,所有人都警戒起来,不消片刻乌云珠就被搭了下去。很丢人,她的腿上粘乎乎,混着血,又烫又疼,满脸的泪把她的眼睛都弄得睁不开。
太妃也出了屋子,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愣是没敢说话。满腔的恨把她烧得想发疯,可是皇太后的地盘,还轮不到她来追讨什么狗屁责任。她只能看着下人们,把乌云珠从她的眼前搭过去。
血腥的气味儿和饭的香味儿混在一起,令人憋闷得想吐。
太妃盯着她,像在看一条恶心的虫子,然后抬起眼来,不无心慌地瞧了一眼隔壁的太后。
太后披着衣裳,刚刚那点关怀儿已经冷却得不见影子了,看过来的时候,也只是抿着唇,一眨不眨。
“主子,这……”苏麻扶着她,很担心:“主子,您别动气。”
“我知道。”太后面色不改,声音很低:“让钦天监快点想法子,不许误了吉时。”
“是!”洗三的吉位原本定在这儿,现在显然不行了。跑出去的苏麻,还有跟着她的人那些通通目瞪口呆:“皇上?”
拉着慧敏的手,福临还很紧张,不对,应该说,拉着她的手,他更紧张。
“我,我……”他忍不住想回头看那些侍卫
“我们睡不着,过来看看皇额娘,来得太早了,是?”相比之下,慧敏比他流利十倍,她把他拽紧了,不许乱动:“你们去哪儿?”
“来迎你们呀。”这句话之后,出现一道身影,站在宫门口,斜长的影子弯在门框上,一团黑,阴森得像鬼。
福临不自觉地向退了一步。
太后对着这对小夫妻,笑了一笑,走过去,把他披风的系带紧紧:“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们呀,真是会添乱,不冷吗?走,到屋里暖暖。”
一手拉一个,慧敏被她牢牢地抓着,想挣也挣不脱。
就这样牵进院子里。
太妃还站在屋边,愣愣的看着他们一家和睦。
福临的眼前扫过来,对着那张白扑扑的脸,怔得不能说话。
太妃迟钝地看着太后的笑容,面露羞惭地点了点头。
然后,福临看着她终于关上门。一颗扑跳的心才终于平静了些。
——女人的争斗,男人总是不懂。
大喜的日子,就这样被血光冲了,太后竟然一句责备也没有。直到天亮,一切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嘻哈的笑声表明,喜悦比料想中的多十倍。
改换的地点选在乾清宫,心虚的太妃预备地那些“软刺”一句也没用上,全花在恭维上了,她很憋屈。
而后知后觉的博果尔,更是不了解战局。若说当中最快活的,恐怕只有慧敏一个。
“皇额娘,这孩子真好玩儿。”快乐染上眉梢,她张开手:“让我抱抱嘛。”
“你是真心抱他才好。”福临顽皮地挤挤眼睛:“不知道是谁说讨厌孩子哭来着。”
“我现在喜欢他了不行吗?”慧敏居然面色不改地马上顶回去,太妃听得很快活,她把她想干不能干的事干了。
“好了好了。”感到头疼的皇太后一瞥眼睛,哟,这两口子的手还握着呢,得,白操心了。
“皇额娘,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今天洗三,待会花束子会来,先给她挑个好名字也好让她高高兴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谨贵人,很快就不再只是贵人了。今天就是扬眉吐气的第一步!
桌上有很多册子,都是下面的人拟好的。慧敏抱着孩子,走过去看。
“这个不错啊。”她的眼睛正扫过去,太后居然先一步拿起:“牛钮,这个就很好。福临,你看呢。”
福临张手去接,手一偏,扫到了另一本儿,掉地上,慧敏向后退让,怀里的宝宝哭起来了。
“不哭不哭,我给你捡起来啊。”慧敏先把孩子交出去,弯了腰。
福全。
张开的白册上,写得清爽挺拔。
唇弯一线,心中已有主意的慧敏顺手捡起,心中暗祷:孩子,你可争点气。
她一边说,一边把这个册子拿去宝宝的眼前晃来晃去,自说自划地续道:“大阿哥,你喜欢这个?”
宝宝的眼睛随着它走了几遍,果然笑了。
福全。
福临愣了一愣:“这不行,我都没有叫福……”
“哇哇哇!!”“福全”马上不给面子地叫起来,慧敏拍上他的小腿:“别哭别哭!”
太妃终于等到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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