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承宇和英恩,白天口含潜水用的通气管潜水玩,晚上在露天晚会上拍手玩,沙璜是全世界潜水者和休假者汇聚的天然海滨公园。
“那时候……承宇哥和我一伙,跟菲律宾孩子比赛打台球,还记得吗?”
“哈哈,当然记得,我们三局全输了,那些孩子的水平真的不一般啊,赢了我们 15 美元,现在想想,他们都是台球油子了。”
沙璜海边处处都有台球案子。韩国的海边空气太湿润,台球案子会受潮,但菲律宾位于赤道附近,强烈的日光吸走了空气中的水分,所以台球案子比比皆是。当时,承宇和英恩跟最多不过十一二岁的当地孩子一起打台球,他们说比赛,结果掏光了承宇和英恩口袋里所有的钱。可能因为那些孩子不去上学,天天只是打台球,他们拿着比自己个子高一倍的台球杆,水平高得惊人,而承宇和英恩都是第一次拿起台球杆,虽然他们年纪比较大,身材也比较高,但输掉比赛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宾果游戏来了,哈哈哈……”
“哎呀,不好意思。”
宾果游戏是一种比赛,用小木棍垒起一座宾果塔,几个人依次把木棍一根一根取走,无所谓哪一层,也无所谓哪个方向,但如果弄倒了宾果就算输了。英恩、承宇和从瑞典来的一位白人潜水者一起坐在露天椅子上玩这种宾果游戏,赌注是输了的人要吻一下赢了的人的脸,结果英恩把高高垒起的宾果哗啦啦弄倒了,当时 15 岁正是敏感年龄的英恩怎么也不肯亲那个长着金黄络腮胡子的白种男人,几乎因此哭了。
“哈哈哈,当时你为什么那样啊? 又没什么严厉的处罚规定。”
“你是真不明白才这么问的吗?”
“你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搞得那个叔叔不知如何是好,慌忙离开了。”
“到那时为止,我的嘴唇还从来都没有碰过别人的脸呢,当时才不过15岁嘛。”
“也没什么呀,又不是接吻,只不过是吻一下脸而已。”
“那个叔叔猛地把他那长满络腮胡子的脸凑到我跟前,我能不吃惊吗?”
其实英恩并不是因为那个原因而抽抽搭搭的,虽然说不是接吻,只是一个游戏,可是要把自己从未碰过别人脸的嘴唇贴到承宇哥之外的人的脸上,当时她突然觉得非常恶心,害怕起来,尤其是在承宇哥面前那样做,简直比死还难受。
“哈哈哈,那你怎么不亲我呢? 当时我可是一点儿胡须都没有啊。”
“虽然现在才说,其实当时我真的想亲承宇哥来着,如果那是惩罚的话,我愿意亲承宇哥的脸一百次、一千次。”
“哎呀,反正现在不是15岁了,就说这些话啊。”
“要不现在试试看? 让我来算一下……18年前欠下的这一个吻存起来算利息的话……得亲 50 下啊! 对不对? 现在要吗?”
“算了。”
“就要还给你!”
英恩顽皮地张开双臂站了起来,承宇用一只手轻轻拦住她,呵呵笑了。
“别闹了,或许在菲律宾可以这么做,但在韩国的土地上,有夫之妇这么做的话,马上就成了离婚的理由,或许还会被关进监狱呢。”
“哈哈哈……”
“哈哈哈……”
他们满脸幸福地笑了,能够共享一段回忆真的很美妙,两个人可以用回忆描绘出那么明净纯真的年代,这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虽然不能回到过去,但只要想起那段时光,共同分享那时少年清纯的心情,就足够愉快的了。
承宇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己距离那时已经走了多远了呢? 自己的人生已经离开那时的心和身体多远了呢?
“打算待几天?”
“嗯?”
“你什么时候回菲律宾?”
“不回去了。”
“嗯? 什么?”
“我要住在这里了。韩国人应该住在韩国呀,在别的国家生活可不行,心土不二!”
心……心土不二? 承宇愣了一下,马上把英恩的话当成了玩笑,呵呵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既然回来了,就待在这里吧。”
“嗯,就是嘛,承宇哥在这里,我怎么能去别的地方呢? 对不对?”
“是啊,哈哈哈。对了,你上次寄给我的那枚硬币,有什么故事吗?”
“没有。”
“不可能吧?”
“以后再说吧!”
“嗯?”
“以后告诉你。”
“以后是什么时候?”
“这个嘛,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一年,没准儿,反正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在韩国汉城跟承宇哥一起生活了。”
“啊哈,你这么说我倒有点儿暗自害怕了。哈哈哈,最多不过在这里待三天而已,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要说的话,赶快说了吧!”
“真是的,不是说了以后告诉你嘛。”
喝了一小口啤酒之后,英恩迅速转换了话题。
“叔叔阿姨身体好吗?”
“好。”
“我得去拜访一下他们,上次打电话的时候,阿姨说想见我呢。”
“当然了,我妈妈可喜欢英恩了。”
“是吧? 那时候还想让我做她老人家的儿媳妇呢,是不是?”
“呵呵呵……”
看到承宇笑得有点儿勉强,英恩用手指往上捋了捋头发。
“承宇哥的工作怎么样?”
“我? 还是干的跟DJ差不多的工作呗。”
“你说制作人是DJ? 要是DJ的话,岂不是被最近的VJ或IJ冲击的职业? 承宇哥你又不是拥有黄金比例的穿着迷你裙的美人。”
“是啊,说的也是,电台电波正在被影像电波一点一点地蚕食,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趋势。”
英恩加的一瓶啤酒送来了,承宇替她把金色的酒倒进杯子里。
“今天……在哪儿落脚?”
“在小哥哥家里。”
“叔叔阿姨都好吧?”
“嗯,现在在美国,洛杉矶。”
“是吗? 什么时候从菲律宾去的美国?”
“我结婚以后不久就去了,已经很长时间了。一开始很不适应,现在已经完全扎下根来了,爸爸在一个电脑软件公司工作,是韩国和美国的合作公司。”
“这样的啊。”
“承宇哥的父母呢?”
“爸爸在报社当评论员,工作了几年,后来由于健康情况恶化,搬到春川去住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英恩用手指拨弄着杯子,看着承宇,露出不满的表情。
“韩国外交官虽然是公务员,但似乎很少有人真的干到退休年龄,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嘛……外交部要面对瞬息万变的世界形势,外交官就需要无穷的精力和体力,不停地忙于各种文书,为国家间的业务或事件奔走……因此,人员的流动也就相应地很频繁了。”
英恩点点头,重新用欢快的语气说道:
“对了! 听说承宇哥的女儿漂亮极了,这个消息既传到了美国,也传到了菲律宾呢。”
“啊! 是吗? 真是的,我闺女姝美天生丽质,老天爷也盖不住,国家机密也藏不住,真是令人担忧啊!”
“什么?”
“韩国小姐的组委会已经追着我要预约呢,哼! 我可不想让我们姝美穿着泳衣站在成千上万的人面前,挥着手微笑着转来转去,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啊呀,承宇哥你也真是的,学会装模作样了呀!”
“哈哈哈,你怎么样?”
“我? 啊……我们迈克和露莎,是啊,长大了,长得很漂亮……”
英恩为了掩饰住突然的哽咽,低下头,匆忙把啤酒杯举到唇边。
“是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孩子不是可爱的,就像是没有一个新娘不是漂亮的一样……肯定像你吧?”
“是啊。这样看来,如果姝美长得像承宇哥的话,不用说,肯定是个大美人!”
“当然了,现在周围已经有无数人想跟我做亲家,想让姝美做儿媳妇,我都头痛死了。”
“呵呵,承宇哥真是的!”
二人的对话重归于自然和明快。虽然每句话都像是随口说出来的,其实英恩一直在小心地绕开关于美姝的话题,而且,残酷的生活在英恩身上也留下了未曾预料到的深深的伤痕,尽管现在承宇还没有觉察到。像强盗一样突然逼近的生活中的各种不幸的突袭都是无法避开的。
无论是谁,无论在哪方面,都无法夸口保证一尺之外的事情,这就是人生。没有丝毫预兆就降临的死亡不计其数,死亡之外的伤痕无论多么痛苦也应当是可以忍受的,但是……
英恩为了从铺天盖地地罩在自己身上的悲剧中脱身而出,咬着牙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但是,她并没有消极地等待岁月像风一样拂过自己深深的伤痕,覆盖它,治愈它,而是积极主动地站了出来。为了使自己的生活恢复到像今天这么健康和明快,英恩不知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
“承宇哥,你会让我见到姝美的吧?”
“当然,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
“要是真的非常可爱的话,或许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的。”
“哈哈哈,随你的便,可是……我……”
承宇突然皱起眉头,用手掌摁着下巴,张开嘴,使劲磕了几下臼齿。
“哦,承宇哥,牙疼吗?”
“是啊,过几天就疼一次。”
“我看看!”
英恩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她迅速来到承宇旁边,向着他的脸伸出双手。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是吗? 让我看看,别忘了,我是牙医啊。‘啊’一声看看,快,‘啊——”’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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