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那么凉- 第32部分

　　学生退去了，校长关上了门，门关的紧紧的。

　　老师们也都散去了，只有大嘴华还在校长门前跪着。谁也不知道他跪的是校长还是为他而闯祸的学生。

　　夜已经很深了。寂寥的校园里显得有些恐惧。康校长的家里还亮着灯。空气中弥漫着酒菜的味道。

　　“这次算把大嘴华给搞定了！”说着，章主任一仰脖，一口小酒进了肚。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我还真没有看错人，老章关键时候还真顶的住！”康校长说着，夹了一口菜，快速地送进了嘴里。

　　“局长真的就同意了？”校长太太喝了口饮料，用眼邪看着章主任。

　　“这个还凭咱嘴说！养猪、熬酱色、开磨坊、乱搞男女关系、鼓动不明真相的学生闹事……。都发生在一个教师身上，局长听了能不生气吗？”

　　“局长能这么好糊弄吗？再说，养猪、熬酱色、开磨坊那不是学校搞勤工俭学项目的时候，学校安排他做的吗？他和英姿老师谈恋爱能算是乱搞男女关系？学生来闹事，不是你请他来平息的吗？”

　　“我的校长夫人啊，你真是菩萨心肠！事是这样，关键是怎么说，你想想，我和老大一起去，而且拿着东西去，我们是代表着单位啊，我们办的是公事啊，局里都知道我憨态可掬，老实忠厚，谁能想到我还是撒谎大王，这就叫胸有城府，哈哈！”章主任又把一杯酒倒进了嘴里，浮肿的脸上堆着笑，两只色迷迷的小眼盯着校长太太的脸。

　　“叫他再狂！老账新账给他一锅煮。”校长夫人恶狠狠地说，边说边给章主任又倒了一杯酒。

　　“老章，要不说我没用错人！关键时候你还真有两把刷子。这样一来，老艾头，我的宿敌，恐怕也无计可施了，再托关系，扒门子，也不管用了。局长都拍板了，定案了，别人再说什么也不管用了！”说着，康校长给章主任倒了一杯酒。

　　“让他去小学任教，便宜了他！要我说，把他媳妇那个小狐狸精也该给整走。去掉眼中钉。”

　　“好事多磨嘛！慢慢地整！先来个棒打鸳鸯……。”

　　“真有你的！”校长夫人拍着章主任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大嘴华就往城里赶。大嘴华那位远房亲戚的家在二楼。由于事先通了电话，说明了亲戚关系，老局长见到我们非常高兴，一面责备着大嘴华爷来时不应该花钱买东西，一方面给我们沏上了茶。老人很慈祥，说话也不快，看得出老人很真诚也很友善。

　　寒暄过后，大嘴华把自己的遭遇给他讲了一遍，然后又把自己任教以来厚厚的一摞获奖证书拿给老局长看了一遍。老局长显得很生气。“这很不公平，咋这样对待一个青年教师呢！这怎能让教师们安心工作呢？”听着老局长的话，大嘴华眼睛湿润了，委屈和痛哭得到了些许的释放。

　　“我刚好有点私事，去找局长，顺便我把小韩的事跟他谈谈，让局长干预一下，尽快让孩子上班！你们在家等等我，一会我就回来！”

　　望着老局长出去的背影，我们非常的感激。

　　老局长大约半小时的光景就回来了。脸色很难看。语言也变得刻薄了许多。说了一些大嘴华的不是：说大嘴华不该不务正业、乱搞男女关系、没有全局观念，鼓动学生闹事……。。

　　我俩被说的摸不着了头脑！

　　我们哪里知道，康校长、章主任早已在局长面前告了大嘴华的状，并且极力丑化了大嘴华。

　　十多里路。去的艰难，回来的痛苦。

　　一路无语。

小学去任教
大嘴华要到本乡镇的小学任教去了。

　　山路弯弯月儿明。

　　“在中学教了这么长时间了，乡镇不大，认识我的人也不少，真要去教小学，好像犯了错，做了亏心事似的，让我的脸往哪搁啊！”

　　“事已至此，我们又能怎样呢？”

　　“多年的教学实践使我积累了很多教学经验和教学方法，让我突然去交小学，我能适应吗？”

　　“接受现实吧！其实凡事要看开了，也没什么了！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要坚强！越要学会思考！”

　　无语。沉默。痛苦。无奈。

　　“听说，乡镇联校的一把手孙校长是你学生的家长，因为他孩子学习的事你们比较熟！”

　　“是啊，我还给他孩子补过可呢！”

　　“我看，明天卖点东西去趟他家，让他把你安排到乡镇中心小学，我们离得近，也好有个照应。”

　　“行！我去试试！”

　　联校校长家住在县城。大嘴华一大早就到了。花了100多元钱，买了箱好酒。孙校长很热情。当大嘴华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孙校长显得十分为难。校长的夫人紫老师忙过来打圆场。大嘴华见过这个校长夫人几次面，和自己是同行，据说已经内退好几年了，只不过光领工资不上班。

　　“韩老师，你的情况，老孙和我都知道了。说心里话，我们对你非常同情。你这样的骨干教师被解聘，我们也非常难过，很多家长都打电话向老孙了解此事，说是这么好的老师怎么说解聘就解聘啊，老孙也是一个劲地摇头。听说，局里让你来小学任教，我们是欢迎你的。就是有点大材小用了。本来，乡中心小学正缺个教师。你孙哥打算让你补上。可是，你来的时候，康校长打来了电话。老王正犯难呢？”

　　大嘴华没言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孙家。校长夫人追出老远，硬是把酒放在了大嘴华的车架上。

　　大嘴华被二次分配到了古溪镇最东边的一个村办小学去任教了。没有旧同事的欢送，也没有新同事的迎接。昔日的好朋友都好像消失了似的。大嘴华心里明白，跟自己走近乎了，无疑与给校长走远了，这年头人们都精明的很。对小学老师更不能存有幻想更别说希望了，不就辞退的下放的一个小老师么，不挤兑你就算对得住你，哪来什么欢迎呢！

　　学校位置比较偏僻，山路又难走，所以很少有正式的教师愿意来此任教，全校十二个教师，除了校长、主任加上自己是正式教师以外，其他的九名都是代课教师。

　　学校很破旧，没有大门，也没院墙。六口教室都开着天窗，门窗也残缺不全，一口三间通着的草房算是办公室，歪歪斜斜地放着几张破桌子和几把破椅子，上面凌乱地散落着学生的作业本。

　　大嘴华被安排得到西边的一间空屋内。左边挨着学校的仓库，右边挨着男教师厕所。有几个年长的老师帮着大嘴华打扫了宿舍，又从仓库里抬过来一张床，其中一根床腿断了，老师们又找了几块方正的石头，垫了起来。一位手巧的老师还手脚麻利地在屋角里垒起了一个炉子。大嘴华非常感激。到了中午的时候，买了二斤豆腐和两根猪肠外加一瓶老白干，请了请帮忙的老师们，把校长也喊来作陪。校长个头不高，胖胖的，黑乎乎的脸，细细的眼。据说是联校校长的夫人的远房亲戚。校长说话时总是爱先笑一笑，露出白白的呀，跟黝黑的脸面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看着就想笑！

　　“小韩啊，我今天去田里浇地去来，没有帮上你的忙，但是，你仍然把老大哥喊过来作陪，说明你眼里有你大哥，说明你看得起大哥！我非常高兴，我首先借花献佛，敬小弟一杯，一杯酒下肚，我们算是一家人了！老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小酒都喝上了，当然是一家人了！哈哈，干杯！”

　　校长很高兴，也很海量。老师们也不拘谨，一边互相让着酒，一边津津有味地夹着菜。一直进行到下午快上课的时候，有的老师有课，就去准备课了，有的老师下午没事，就回家了，校长喝了碗水，抽了支烟，感觉有点困，躺在大嘴华刚铺好的床铺上就睡了，很快就打起了鼾声。等下午上完了课，大嘴华回到宿舍的时候，校长已经走了。可是屋内的空气显得格外刺鼻，原来校长呕吐得到处都是，他新带来的被子也没有幸免。

不愿做代课教师
大嘴华来小学任教已经快三个月了，三个月的磨合调整，大嘴华的心慢慢地平静了许多。山里的孩子很善良也很可爱也很聪明。他逐渐地喜欢上了这群孩子们。他和孩子们一起做游戏，一起上山采野果，孩子们也逐渐喜欢上了大嘴华。星期六的下午，大嘴华骑着车子刚走出学校没多远，五六个孩子就追上了他。手里每人拎着只野兔。“老师，这是我们中午头里才捉到的，带回家给俺师妈炖炖吃吧！野兔肉好香好香哩！”

　　“不！你们还是带回家留给父母吃吧！”

　　“不！老师你得收下，就是爸妈知道了，家长也不会责罚我们的，要是他们知道送给了你，说不定还会夸奖我们几句呢！”

　　说完，几个孩子把野兔往地上一放，就迅速地跑了。大嘴华看着远去的孩子，心里非常地感激。

　　今年的夏天格外地炎热。大嘴华吃了午饭，睡了没多久就热醒了。凉水洗了把脸，想起了作业还每批完，懒洋洋地向集体办公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下意识地看了看表，还不到1点钟，下午三点半才上课呢！

　　“校长！我让你给办的那个事有进展了吗？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可把身子都给了你了！”

　　“再奉献一次吧！我可想死美人了！”

　　“去！去！光占人家的便宜！我才不上你的当呢！坏老头！”

　　“小翠呀，你知道从85年开始上面就取消了民办教师，虽然你教书的时间仅仅晚了一年，可按上面的条文掐，你的这事确实有难度！我老头子可是尽了力了！你可别冤枉我呀！快过来，坐到我腿上！”

　　“今天一个难，明儿一个难！你亲闺女比我晚两年呢，怎么你就给弄成民办了！只有民办才能转正呀？”

　　“凡事都得一步一步地来嘛！这事流程怎么走，我有数！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