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堂如战场 1
李鸿学庄子“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逍遥游了一回,从南京到北京,再到新疆转而南下西藏,几经转折最后返回南粤,刚刚可以进入饭堂。
只见得饭堂如战场,刚刚坐满的台都风卷残云,争夺得激烈,如狼似虎就是这么一回事。李鸿遇到几个初中同学,就组队占了一桌,不过浑浑噩噩还未知道到那打饭。
“哇!你看!”同台吃饭的一名旧同学指着就在三米远处打饭的那边,“你敢吃他吗?”
李鸿就往过去,看见饭桶那边站了一个教官迷彩裤、褐色背心的汉子,他手执饭勺,替前来者打饭。他比较稚嫩,面对长长人龙略显凝重,一桶饭虽然煮的够稀烂的,但单手使六十公分长的勺不太容易,加上另一桶汤热气腾腾,蒸得挥汗如雨。而他更是以为自己真是煮酒的盖,身上的汗是酒,挥“汗”自如,而那些汤、饭就遭殃了,实实在在地洋溢着他的人情味 。
整台人见到后,心中狂吐,就是整天没东西下肚,尚且没有呕吐的资本。李鸿对张敦泉说:“我坚决不到那小子处打饭。”他游目四顾,可这饭堂真可恶得紧要,这里几百人用餐,却只有四、五处打饭的,都在角落旮旯位,除了恶心的那个外都离他不近。
“没办法了,只能杀过去。”
“嗯。”同台的齐声应道,以李鸿为首的一群人施施而行,尽量避免引人注目。
“哎,你去哪?”本来一路无事,眼看就要得手,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呃。。。打饭!”这教官可不是吃素的,凶神恶煞似鳄老三。不知是否他天生有领导气质,李鸿总是发言人,不过面对这个教官,他又被吓呆了
“你那边不是有的打饭吗!回去打!”直截了当,目的明确,把能省略的都省略了,该是把说话的力都保存下来在操场上修理学生时用。
一众人未预料鳄老三明察秋毫,碰了一鼻子灰头土脸,悻悻然往回走。
“妈的,关他什么事!”
“忍!寄人篱下是这样的。只好打那个的饭。”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死神挑战。
“拿你的来给我。”李鸿对着张敦泉说。
“为什么要我的!你的呢!”张敦泉也不是傻瓜,晓得当中不妙。
“哎呀,迟早还不时一样要打这个,我都一样啊。”似乎很有道理。
“呃,那又是。”将自己的饭盘递给李鸿,就这样掉进了魔鬼的圈套。
“打饭,”李鸿将饭盘交给了打饭的教官,转而问张敦泉:“看你身材,是能吃之人喔,吃多少?”
“一勺就够了。”
“给他一勺。”
听毕那教官大展拳脚,脸颊的汗珠闪亮着他皮肤一样的黝黑,有点济公仙丹的分量,本来就挂在脸上不绝如缕,这时唰唰落下,大有“无边落叶萧萧下”的悲壮,不少都滴到张敦泉的饭盘中,悠然而生“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
“哇!你的汗都滴到我都盘里呀!还怎么叫人吃啊!”张敦泉坚决抗争,其抵制情绪更甚于国人抵制日货。
“咦!这。。。。。。这卫生吗?”李鸿仍然沉浸于祸不及我的喜悦之中,尽人事地替张敦泉说两句话。
那打饭的年轻教官质疑他的多管闲事:“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李鸿想到自己还有五天饭要吃,一日三餐总有轮到自己倒霉的时候,为了维护自己的生命健康权,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但自己毕竟不是伙头出身,不敢牟然挑战权威,也不好意思公开指出他的过错,除了怕搁起他的面子后结下梁子,自己日子难过外,还怕有冒充大厨的嫌疑。忙转攻为守,大献殷勤:“天气热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你的工作,实在是难为你。看你满头大汗,应该擦擦。”言下之意似乎是指责他为人邋遢,为人大汗却没有用布“包头”,对工作不负责。
幸亏这小子没有鸡蛋里挑骨头的思维,基因也未至于扭曲得厉害。他平时就是跑一下龙套,替老前辈、老大们买买烟,洗洗衣服,哪里曾接受过这样的人文关怀?现在思想仿佛从赤条条的状态装备到西装笔挺,精神境界顿时提升了几个级别。心中激动,如果不是工作时间处身大庭广众,非要撮土为香,跪地拜天与李鸿结拜不可。
“哦,好。”捋起背心低头就擦,背心赶得及将他脸上的汗收降,但挂在弱辐射状短发的汗珠早有千钧一发之势,现在离心抛出,再一次蹂躏张敦泉的饭盘。张敦泉未及抗议,身边的两位初中“老友”已经将他夹住,捂住嘴,发声不得。在李鸿采取彻底牺牲张敦泉的对策之下,一台人都吃上了稍稍放心的饭,张敦泉在“老友”的一番盛情之下,无奈地接受那一份“人情”。
坐定开餐,李鸿终于明白为何隔壁的都狼吞虎咽。并不是菜烧得很美味,而是只有两道菜可以入口,将会在半分钟内清空;其余的都是又酸又辣又咸的腌制辣椒,南方人不习惯的都会吐。虽然军训就是吃苦,但这么形象的“吃”苦,鲜有人敢尝试。
饭堂如战场 2
军训的饭堂是世界上运作效率最高的饭堂,饭菜就像工厂流水线的产品,一到达平台就是精准而快捷的加工,然后送到下一个流程。李鸿面前的菜在一伙有“食”力的饿狼加工后,飞速进入下一个流程——清洗。得益于先前屡屡出现饭堂伙食中毒事件,总结经验,饭堂尚且不敢将洗碗这流程交给学生。但学生自扫门前雪后还得进军公共空间,收集碗碟,倒掉剩菜、白饭。
李鸿身材略胖,赏脸的都称之为“健硕”。可教官是这里的天王老子,目中无人,毫不将他放在眼内。
“喂,胖子,两个人,把饭桶揪出去倒掉。”李鸿愕然一下,好一阵子才领悟“胖子”是指自己,面对久违的称呼,有失散多年的兄弟重逢的欣喜,悠然而生一种亲切感:不行,我得减减肥。
饭桶就跟猪一样,它们对人类的贡献除了平时供怨毒者骂人之用外,还真少见。而且这些饭桶大得非比寻常,两人揪起仍觉吃力,用它来骂人必定能收额外的效用,所以今后骂人“饭桶”还不够,要加上“军训饭堂的饭桶”以加强震慑效力。
两人根据教官指示,将饭桶揪到后院倒剩饭菜的地方。这里只有两只猪馊桶,猪馊桶虽然食量惊人,但今天供奉太多,吃得过饱,兀自在往外吐,已经满地都是。两人不知所措,尽义务地将桶往那去挪,茫然地回头申请进一步指示。
“倒下去!”教官很不耐烦。
“倒就倒吧。”可刚才稀烂的饭浆突然间坚挺了起来,嫌弃猪馊太臭,据守桶内险要地势不肯出来,两人费尽吃奶的力都没辙,动不了它分毫。
“你们真他妈的笨!”教官心想我讲解得条分缕析,你两人天生愚笨,不可理喻。一件小事要劳烦到大爷我动手,真不是个东西。大发雷霆是充分条件,大显身手是必要条件,于是先来一招“力拔山河”将饭桶掀翻,再来一下“鸳鸯连环腿”往桶底猛踹。教官内功深厚,力贯桶底,饭都身受重伤,纷纷倒在地上。“就这样,看到没有!”
李鸿震惊于教官的本领之于,同时开窍:原来这里的哲学是这样的!
“这个过瘾,我钟意!”李鸿对张敦泉说。
“我都一样!好,教官你先去休息一下,这等粗重工夫等我们来。”两人照足官僚守则,上行下效,好不高兴。而饭竟然是一桶接着一桶等待倒掉,饭堂实在太高估了学生的脾胃同时又太低估粮食的珍贵。甭说是把粮食捐出用以赈济非洲饿殍遍野的饥荒,你就是摸摸杯底,斟酌过后才量米煮饭,不要剩下大量白饭,然后直接倒掉这样暴殄天物,没有人会说你克扣口粮,虐待学生的。但这番话现在由我说来,又是太过凸显我作为知识分子的虚伪了吧。
又一项流程得到解决,李鸿领了迷彩服回到宿舍。惊现一教官竟是自己的左邻右里,一在右,一在前,成围城之势。两教官袒胸*,颇有点东坡居士的豪放。而且呼噜大响,立体环回声似乎是雷雨大作。李鸿潜心运力抵御,艰难不受内伤。其他重伤之士恨不能将枕头边砖头往他身上砸。现在是午休,李鸿不敢睡,怕一睡不起,换了迷彩只阖着眼帘养神。可操场上换了一批小学生,吱吱戛戛比呼噜还要震撼。所谓“喧宾夺主”,首先必要有一个噪声制造能力不俗的主人家,然后有噪声更强烈的客人,就有了教官被吵醒了的一幕。
“嫑吵!什么时候呀!”一声虎啸,好比女友分手前的一巴掌,将愤慨连同羞辱一起盖将过来。可惜掌风太强,连带打了同室学生的脸,火辣辣睡不着,有的失落转而失眠;有的激愤,深恶痛绝,恨没有人将他拉住,好欲上前痛揍他一顿又不至于真的付诸实行。
下午两点,一声哨响,在绅士的哲学下人人争先恐后赶到操场集合。第一件事简单明了——剪发。很不幸地,李鸿被告知要面对理发师的屠刀。虽然早早提出抗议:我昨天到镇上最狠的理发店剪了!但得悉除了慧根清净的,男子一律要剪之后,就放弃了无谓的放抗。
理发师效率惊人,更胜饭堂,费的根本就是砍蔗的功夫,保证二十秒一个。李鸿在享受生平所排的队前所未有的光速的同时,从队尾全速跑动,还没有到队首就轮到了自己。
李鸿屁股一坐下,理发师立即大刀阔斧,在李鸿头上纵横四海,轻易不肯放过,短的头发都被剪掉,因为长发都吓得破了胆*了。想必理发师是将头发当成了发菜,唤起了他当年收割发菜的*与绮念,恨不能连根拔除。李鸿一脸后悔,旁人看来像是曾经穷凶极恶的重犯痛改前非,决心遁入空门,剃度时思忆生平罪过,潸然泪下。但其实他是痛惜昨天花得冤枉的三块钱。
饭堂如战场 3
剪发快如白驹过隙,盛惠两元。李鸿以为军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