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月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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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月如霜-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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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朔云挣扎着爬起来,不去看查哈尔,而是四处寻找什么东西。
  查哈尔皱眉:“找什么?”
  “我的刀。”靳朔云头也不抬的回答。雪地太白了,白的刺眼,那柄温润如玉的洁白牛骨刀在她的怀抱中,难觅踪迹。
  查哈尔赫琪笑了,他很少在杀戮之外感受到这种愉悦的情绪。用身体挡住靳朔云搜寻的线路,对上小家伙昂起的脸蛋,查哈尔赫琪发出了恶魔般的诱惑:“跟着我吧,我能让你变的更强。”
  强大,多么甜美的诱惑。草原的男儿总是崇拜强者,查哈尔赫琪无疑是强大的。可靳朔云没有丝毫动摇,也许他太小了,单纯的小脑袋瓜清澈的像贺延山上的湖水,他只知道查哈尔赫琪是侵犯自己家乡的恶人,友好相处尚且不可能,更何况是跟着他了。
  “考虑的怎么样?”见靳朔云迟迟没有说话,查哈尔难得好脾气的又问了一次。
  靳朔云昂着稚气的脸,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变强,是为了保护大南国的漠北。”
  可爱的小朔云哪,你说他长大了,他却偏爱在雪地上打滚玩耍,可你要说他还是孩子,又有那个孩子能有这般坚定而强大的信念呢。
  查哈尔赫琪收敛了笑容,盯着靳朔云看了良久。这样的小家伙,怎就偏偏生在了大南国的土地上。啧,有点可惜呢。
  “回去守护你的大南国吧。”查哈尔赫琪转身,准备上马。
  还没走到马跟前,查哈尔赫琪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倒在地,竟然是靳朔云从背后整个人扑了过来!查哈尔赫琪摔进雪地里,吃了一大口雪不说,脸更是又冷又疼。他讨厌雪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冰冷和潮湿,而现在,靳朔云让他两样都享受到了。愉悦的好心情早就不复存在,鹰眸里瞬间溢满了杀机。
  查哈尔赫琪想也不想便要拔刀,可靳朔云压在他的身上死死的抱住他的四肢,就像有生命的坚韧藤蔓紧紧将敌手缠绕。僵持中,靳朔云瞅准时机一口咬上了查哈尔的脖子!查哈尔哪受得了这么一口,剧痛下猛烈挣扎竟和靳朔云在雪地上滚成一团。
  眼下,已经不是什么男人的决斗了,分明是两头小兽在互相撕咬。什么刀法剑法通通闪开,此刻在漠北草原寒冷的雪地中上演的,是游牧民族特有的摔交。
  当查哈尔费劲周折拼尽全力将靳朔云制住的时候,靳朔云已经被揍的面目全非神智不清,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右脸高高肿起看东西已经有点费劲了。但奇怪的是,杀意却似乎随着刚才的扭打而消失无踪,只剩下些许复杂的感觉,说不上是好笑,无奈,还是郁闷。
  “多少年没用过拳头了,啧,这架打得可够难看的。”查哈尔赫琪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已经半昏迷的靳朔云拽起来,拖到云儿面前。云儿似乎认定了这个主人,任凭查哈尔将靳朔云放到自己的背上。安顿好靳朔云之后,查哈尔赫琪拔出缭风刀冲着云儿的后腿就是狠狠一刀。本来已经疲惫的马儿瞬间奔腾起来,飞速向前冲去。
  东南,大南国的方向。
  “祈祷你能活着回去吧,我还等着你守护漠北呢。”望着绝尘而去的白马,查哈尔赫琪露出了嗜血的微笑。  


 第六回

      靳朔云已经记不清那天的情形了。如何回的营帐,如何被抬上席子,如何被灌的汤药,他统统没有印象。只记得李将军一遍又一便在耳边怒吼“这是谁干的”,但他醒来后就是一个字也没说。
  十天后,靳朔云基本痊愈。这期间军队里的兵将们一得闲便来看他,给他带各种好吃的,然后无一例外地在他吃得最开心时问上一句,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欺负孩子算什么能耐!每到这时,靳朔云都会装听不见继续大块朵颐。
  遥南平原的人不会明白,草原上没有长幼,只有强弱。胜者为王败者寇,面对强者的唯一办法,只有使自己变得更强。
  “你想学刀法?”李颇看着靳朔云,小家伙的恢复力很强,才十几天工夫,便又活蹦乱跳了。只是,眼里的某些渴望变得愈加强烈和坚定。
  “恩,我就是想跟将军学。”
  靳朔云永远记得李颇将军第一次在漠北披挂上阵的样子。仅单骑一人,却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在呼衍部落百余兵士面前,不出三十招便将对方主帅挑落马下。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李将军的一柄九背大环刀俯一出鞘变气吞山河,凌厉的刀法,每一下都带着凛凛飓风,靳朔云立时就看痴了。而他现在,迫切的渴望自己也能横刀立马,斩贼杀敌。
  李颇一直以来都很喜欢这小家伙,也想过再等几年把全身的本事悉数传授,可现在,小家伙似乎等不及了。那个风雪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李颇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不过他很快又抽离出来,这小子人不大嘴倒是严得很,他咬定不说的事任谁也没辙。教吧,早晚都得传,既然孩子有心想学,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明早你不用跟着他们早操了,在帐外等我。”
  “是!”靳朔云深呼一口气,如释重负的露出了灿烂笑容。
  “别高兴的太早,后面有你哭的时候。”李颇故意扳起脸,想重拾威严,可惜效果不理想。人家小孩儿压根没理他,得到了应允后便直直往帐子外面跑。
  “你小子跑那么快做什么?”
  “我想看看云儿。”靳朔云说话间已经撩开了帐帘。
  “回来!”李颇咳嗽一声,加重语气,“你小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将军了!”
  靳朔云终于乖乖地回到了将军面前,可怜兮兮道:“我担心它嘛……”
  将军头疼地揉揉脑袋,究竟哪个杀千刀的教小孩儿这么撒娇的,要知道,这对他们这些一辈子没温柔过的铁铮铮汉子具有无法估量的杀伤力。
  “云儿是谁?”李颇捕捉到了小孩口中那个名字。
  “就是背我回来的那匹白马。”
  李颇大笑:“这是你给它起的名字么?你小子可够偷懒的,把自己的名字随便给它一安就完了?”
  “不是的!”靳朔云猛的抬头,“它叫浮云!”
  这两个字似乎已在靳朔云的脑海盘旋了多时,就等待这样一个机会现世。浮云,飘逸的洁白云朵,在漠北的天空下尽情遨游。
  “你喜欢它吗?”李颇问。
  “恩。”靳朔云认真的点头,随后又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看向老将军,“我想让它当我的战马,行吗?”
  李颇看向靳朔云的眼睛,黑亮的眸子此刻正闪烁着灼人的光芒。他笑了,小家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一样的无惧无畏,一样的勇往直前,那时的他觉得整个遥南平原都不够自己驰骋,现在,小家伙也要开始飞驰了。
  思及此,老将军把脸一扳:“你在和我商量吗?”
  靳朔云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连忙大声道:“不,我要它当我的战马!”
  “哈哈,小鬼头,从今天起它就是你的了。浮云是吗?”李颇笑道,“去马厩看它吧,没伤到经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小家伙已经不见了踪影。李颇苦笑着摇头,神色却凝重起来。浮云腿上那一刀不仅位置精准力道得当,就连刀口都流畅顺滑,可见下手时没有丝毫犹豫,绝对是个厉害角色。但话又说回来,小家伙身上的那些个伤却像是随便哪个泼皮无赖留下的,下手不分轻重且没有任何章法技巧可言。究竟怎么一回事呢?
  当很多年以后李颇终于真正的告老还乡,偶尔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时,还会思考这个问题。并连带的念叨一番,死小子怎么就那么嘴硬呢。
  南元五三六年,十五岁的靳朔云被破格提升为总兵。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靳朔云终于窜起了个子,没人再叫他小家伙;第二,大南国老皇帝驾崩,大皇子贺无桓即位。  李颇是被病危的老皇帝紧急招回皇都的。靳朔云想不明白一个将死之人为什么要召边西大将,可他也并不关心。他只要每天操练士兵勤练刀法,就够了。
  李将军在老皇帝驾崩的第十三天回到了漠北,让靳朔云意外的是,老将军带回了一个孩子——大南国的二皇子,贺无晨。
  靳朔云永远也忘不了初见贺无晨时的感觉。他就像锦帛画卷中走出的粉雕娃娃,那么精致,那么剔透,仿佛碰一下都会碎掉。靳朔云一直看不惯遥南平原上的男子,觉得他们没有气概,算不得真正的男人,可面对贺无晨,他没有任何杂念,只一个心思——保护他。
  当若干年后靳朔云再回忆起此刻时,方才明白,他对贺无晨最初的保护欲,完全源于少年雌雄莫辨的精美五官在乍看下实在太像阿娘了,那个从遥南平原远嫁漠北的会给自己讲故事的天底下最温柔的女子。
  贺无晨比靳朔云小一岁,可个子却矮了很多,身体也单薄的紧。靳朔云不明白为什么贺无晨要来漠北,明明在皇都可以锦衣玉食香枕软塌,而这里,只有风沙。不过老将军一声令下,再多的疑惑也得暂时抛开,他成了少年的护卫兼玩伴。
  好在这个皇子除了性子冷点,傲点,娇气点,倒也并不缠人。只要靳朔云正事在身,比如练刀或者巡逻,贺无晨就乖乖的待在帐子里,哪也不去。时间一长,靳朔云倒也习惯了自己的新差事,何况贺无晨的行帐是特别备置的,相当舒适,自己这个搬进来同住的护卫也算跟着沾光。
  这天,靳朔云结束了例行操练回到帐子,见贺无晨正踩着小凳俯身在桌台前的宣纸上运笔勾勒。桌案宣纸香墨画笔都是贺无晨来的第一天便向将军索要的,可今日,靳朔云才第一次见他作画。
  悄悄的来到贺无晨身后,全心描摹中的小人儿根本没有丝毫察觉。他的魂他的神他的心魄都凝聚在了案头那抹方寸画卷中。挥毫纵横,水墨淋漓,那纸上俨然是几朵绽开的小花。傲骨枝条,苍劲有力,朵朵碎花点缀其上竟有了丝坚韧凛然的意味。
  作画写诗在靳朔云看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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