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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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么回事-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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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晚上我上了火车,我终于要去见他了,完全不顾我们见面之后会发生什么疯狂事。

  我什么也不想,我只要见到他。

  火车的速度是普快,每到一个稍大一点的车站都要停一下,它发出的那些“咔咔”声搞得我好不耐烦,我直想下车推着它快点走。一路上我不说话,不吃东西,只喝水,双眼冷冷地看着车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感觉多么像我的前途。我把身子蜷缩在座位上,害怕自己被它给淹没了。

  寂静的车厢里,坐在我对面的一个满脸痘痕的男生透过自己厚厚的眼镜片,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我。我看到他想开口和我说话,我就马上低头从背包里找出一本书,开始在车厢的灯下看了起来,他只好不好意思地闭紧了嘴巴。

  我没有不近人情,我珍惜跟每一个陌生人的缘分,但是既然我们总要别离,也就不必相识,在同一个时空里一起走过就足够了。

  我的背包里装着那条被我洗得发白的粉蓝色裙子,还有马振海送给我的那只用面包袋上的紫色折条做成的戒指(我一直保存着它)和那个已经死去了的翠绿色手表。我带的书是亨利&;#8226;梭罗的《瓦尔登湖》,我并没有刻意地去选择这本书,只是顺手从桌面上拿起,就把它塞进了背包里,没想到书里的文字却在旅途中给了我最好的安慰。

  我看到荷尔德林的诗句:人,功业卓著,却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

  这是梭罗的生活哲言,是否也应该成为我的?

  十个多小时后,次日的上午时分,火车行驶到了他家所在的那座小城。

  出了火车站后,我的两耳边依然有火车的“咔咔”声在轰鸣。我拍了拍脑袋,然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车站附近转了两圈,有很多看起来不三不四的大个子男人走上来问我要不要搭车,我一言不发,冷冷地走开了。最后我只得向别人问路,问到路之后我就坐上了一班去马振海家所在的渔村的汽车。

  在车上,我跟一个妇女搭起了话,我需要获取更详细的信息。可是她不太懂普通话,又不太懂粤语,我又不懂当地话,两个人只得“鸡同鸭讲眼碌碌”一般,最后我几乎是手舞足蹈,旁敲侧击才好不容易问到了马振海家的地址。

  下车后,我的眼前是一个个鱼塘,连成一大片,伸向远方。头顶上的阳光很灿烂,我戴上太阳帽,背着包,照着那位妇女的指示沿着一条乡间小路走。我的脚步走过一个又一个鱼塘,心里竟然没有产生害怕自己掉进去的恐惧感。

  在路上我又问了两个人,才终于找到他的家。那是一幢两层的红砖小楼,没有围墙,大门侧边放着一些看似用来捕鱼的工具。我心情忐忑,在离那个门口稍远一点的地方徘徊了一阵。我没有上去敲门,其实也根本不用敲门,他家门户大开,只是有一个高高的木门槛拦在两扇门中间。

  这时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生走了出来,脸色略显憔悴却仍可看出红润,头上扎着个马尾。她手里拿了个东西,把它放到门边的那堆工具中,一抬头看到我站在不远处,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我,然后走上来很有礼貌地问: “请问你找谁?”

  “我……找马振海。”我的声音有点哆嗦。

  “你是我哥的同学吗?”

  “是。”

  “你先进来吧,外面晒。”

  我就跟她走到了阴凉的走廊下,站在大门边。

  “你等一下。”说完她就转头朝屋里面喊,我以为她要把马振海叫出来了,激动得心脏狂跳,热血沸腾,手紧紧地扶着门框,害怕自己一时撑不住摔倒了。但是她却叫了一声“妈,哥哥有同学来”,我紧张起来的心却没有立刻放松下来。

  母亲会比儿子厉害吗?

  不一会从里屋走出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脸色暗沉,眼神哀伤,是那种失去了生活依靠后自然会表现出的伤痛表情,虽然生老病死是常事,活着的人还是忍不住要哀痛一番,人就是这么念旧。

  她刚走出来,还没看到我就向马振海的妹妹问:“什么事?”

  “她是哥哥的同学。”他妹妹指着我对她说。

  她这才注意到我,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我的脸和整个人,但她的那种警惕很快又转为朴实和慈爱。她是母亲,我想她是明白的。

  “伯母……你好。”我喉咙发响着跟她问好。

  “你好。”她就拉我进去,“快进来坐下吧,霞妹,去倒水来。”

  那个女生就转进了里屋,我就跨过木门槛走了进来。一楼的厅堂不是很大,却显得有点古朴,正面有张小木桌,桌上供着神位。神位的墙上挂着一些画像,我想是马振海祖先的肖像,我以为会看到他父亲的遗照,可惜那些人看起来都不太像。厅堂的地面很干净,铺的是水磨,侧边摆着一张柜台,放着些杂物,地上还有几张竹椅,角落里散放着另一些捕鱼的工具。

  他母亲帮我放下背包,叫我坐下,我就坐在一张竹椅上,她也在我对面坐下来。我刚坐好,他妹妹就倒水出来了,递给我,说了一句“小心烫”,然后站在她母亲的身后看着我。我还是没见到马振海的身影,我已经猜到他可能不在家了。

  他母亲继续打量我,目光柔和,“同学,你先喝水吧。”

  “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我犹豫了一下,“……柳莎。”

  “你和我们振海同班吧?”

  “是。”

  “现在放暑假了吗?”

  “嗯。”

  “你特意跑来这里看马振海吗?”

  “……不是的。”我略微低了一下头,躲闪着她的眼神,“我去同学家玩,刚好经过这里,就想来看看马振海和你们。”

  “你有心了,真不凑巧,前段时间他回辽宁去了,去安排一些事情,我们就要搬回去了。”

  我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那杯开水,丝毫不觉得它烫手。

  他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黯然神伤,就像安慰我似的,解释道:“是他妹妹月霞考上了辽宁那边的大学,我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还是回去那边好。”她说着就眼红了,马月霞就双手轻轻地抚着她母亲的肩膀,我无意识地放松了握在手中的杯子。

  “你家离这里远吗?”

  “不是很远的……”

  “多谢你来看我们,振海他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

  马月霞就在旁边插嘴:“哥哥说后天他就回到。”

  “哦。”他母亲若有所思,“那柳莎同学你先在这里住下吧,等振海回来跟他见个面。”

  “……好的。”

  我就答应在他家住下了,明知两个人见了面之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却这么执着这么不知廉耻。

  坐了那么久的车,我连眼都没合过,身心却精神得很。我叫她的母亲和妹妹不用招待我,做自己的事就行了,她们也就微笑着让我自便。我就在他家门口附近逛了逛,眼前是农田和鱼塘,远处是青山,我突然记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我就走进里屋,从背包里拿出梭罗的《瓦尔登湖》来继续读。 。。

第九节 释怀
晚上吃饭时,桌上只有两道菜,一条稍大的蒸鱼,一碟碧绿的青菜,她们的生活如此简朴。那条鱼做得很漂亮,鱼面上撒了葱花浇了酱油,看起来很诱人。她母亲帮我把鱼肉夹在米饭上,我只得低头吃了,却发现自己从未吃过这么鲜美的鱼,我的眼眶热了起来。

  洗了澡后,三个人坐在二楼的客厅里看电视。马月霞拿着遥控器转来转去,我感觉有些眼花,他母亲就不时地向我询问一些马振海在学校里的事情,又问了一些关于我的情况。我都很老实地回答了,只是拐弯抹角地没说出自己的身份,其实我又有什么身份可言。我想她们是猜到了我跟马振海的关系的,只是不说穿而已,我们都怀抱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睡觉前,他母亲想让我和马月霞搭铺,我说比较习惯一个人睡,然后大胆地提出可不可以让我睡马振海的房间。

  她们愣了一下,应该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我的做法也终于证实了她们自从见到我后就一直徘徊在心里的疑惑。不过最后她母亲还是同意了,叫马月霞带我到马振海的房间。

  他的房间就在二楼,跟客厅相对的尽头。我走过那条通道,进了他的房间,闻到了那种我日夜想念着的熟悉味道,属于他的味道。马月霞走后,我就轻轻关上了门。

  转过身,我就站在原地扫视这个房间,房的面积比较大,摆设却很简单。靠墙摆了一张老式的大木板床,跟我小时候睡过的那种床很相似,侧边是一个小型的木质衣柜。床对面是书桌,靠近书桌有两扇向外推的窗户,配着两片绿色窗帘。

  我走到书桌前放下背包,一眼就看到桌面上放着那盆我送给他的小仙人球,我没想到他居然把它带回来了,我以为他早就扔掉了。我顿时像发现了宝贝一样,双手向它扑了过去。它长得很健康,体态浑圆,身上的每根刺都很硬朗地向天空伸展,我怜爱地碰触着那些刺。

  桌面上放着些杂物,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放着他小时候的一幅照片,大概是六七岁的样子。他全身只穿着条小短裤,站在碧蓝的大海边,在他身后有一艘崭新的渔船,他正从渔船里抓出一条大鱼。那鱼活蹦乱跳的,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水,他却紧紧地抓住它的头部,得意地眯起了眼,天地间阳光灿烂,我陶醉了。我拿起那个相框,指尖从他稚嫩的脸上滑过,仿佛摸到了他那湿润光滑的皮肤。

  桌面上还有几本书,是他叫蒋成杰帮他从网上买的《野性的呼唤》和《狼图腾》。那本《狼图腾》的黑色封面上有一对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狼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仿佛要摄人魂魄。我不敢与它对视,就随意翻了一下那些书,发现书页已经被他翻得起皱了,有些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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