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哪里?只怕我跟任何人都是有缘无分,经历过了一次恋爱,就元气大伤,我怕再来一次,我会死无全尸。我已经不再喜欢期待,因为期待到最后往往变成失望,我宁愿一开始就直接面对失望,这样至少不会有被期待欺骗了的失落感。
第八节 关于阅读
班里又计算综合测评了,结果出来时,叶星儿还是第一名,万文佳也还是第二名,我却掉到了第六,只能拿三等奖,不过想想自己当时那种状态,没有补考科目我已经在偷笑了。我想万文佳这回应该很舒心满意了,她赢得这么光彩,我输得这么彻底,我想她也不用再对我瞪眼了。
不过听说她对叶星儿总是压在她的头上感到不舒服,想想也对,中国人(尤其是女人)就是这样,看不过身边的人做得比自己优秀,过得比自己好,别人一好,她就要得红眼病。
后来叶星儿被学院看中为党员发展对象,推荐她去党校上党课。她不肯去,说自己没意愿入党,最后就是排在第二的万文佳去了,我想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吧,不知道她的心里感到舒服了没有。最后不知怎么的,身为学院团委副书记的上官磊也去了上党课,看来高职位的人要办点事总是容易得多。
叶星儿拿了两千块奖学金后,就请我们宿舍全部人一块去吃大餐。我们点了四份牛扒,刀叉交错,大快朵颐,吃得身心舒畅。那间餐厅的老板看到四个女生的夸张吃相,特意走过来问我们那块牛扒做得怎么样,我们都满意地点点头,还带着赞不绝口的语气说了一些恭维话,唐默默甚至砸着嘴表示不满足。老板听了后非常高兴,最后送我们一个水果盘表示感谢,盘里装有切开的火龙果和橙子,仿佛在对我们开口笑。对此我们当然是不负所望就爽快地把它们消灭掉了。想起这一餐,味道真是好极了。
学校的各大社团开始招聘新生时,王宁加入了一个文学社,就是叶星儿曾经加入过的那一个。入社之后,王宁开始了开会、联谊和舞文弄墨这种看似充实的忙碌生活。班里的其他人还是像先前那样过,蒋成杰继续当他的深沉才子,马东明也继续当他的“打家”,万文佳和上官磊还在一步步地向党靠近着,看来这是一条长期路线,需要坚定不移的意志才能做到。唐默默依然钟情于零食和肥皂剧,叶星儿的小说好像构思得差不多了,应该快要动笔了。
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日子平淡如水,什么也没发生。我的手机很少响起,没有人找我,我已经被这个世界和自己给遗弃。不过没人找也好,难得清静,而且是生是死都自己负责,但是最近却几次有同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我猜到可能是许风,我没有接。
无事可做时,我就看书,上课的时候在看,下课的时候还在看,就这样沉迷在文字的世界。可我不喜欢在图书馆或自习室里看,因为里面太多人,而那些人又太不正常的缘故。
自习室里的气氛很压抑,似乎连空气都是凝固的,人人正襟危坐,仿佛在参加一场庄严肃穆的葬礼。他们不是在为考研而奋斗就是在为考公务员而绞尽脑汁,我这个悠闲的异类坐在中间当然是很突兀,所以自认为有自知之明的我就赶快逃离了。
图书馆的情况却恰好跟自习室相反,馆里虽然到处都挂着大大的“静”字,可是又到处都不静。里面的人,可以穿着拖鞋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大摇大摆地做他们的“拖鞋帮”或者“高跟鞋帮”,还有人交头接耳聊天、接电话、吃东西、乱扔垃圾,起落时把椅子弄得“吱吱”作响,刺激你的神经。
馆内摆放着的木桌椅里也长满了蛀虫,当你在获取精神粮食的时候,桌椅里面的它们也在拼命磨牙齿,以获取物质粮食。它们发出尖锐的“吱吱”声,此起彼伏,交汇成一出交响乐,不禁让人想象得到那些锋利的牙齿在啃噬时的卖力模样。那些被蛀虫的牙齿消磨出来的木粉,刚开始时还粘连在桌椅上,久而久之就坚持不住了,你把桌椅轻轻一移动,木粉就纷纷落地,好像刮了一场风沙,带来的黄色尘土由于没人打扫,只能一天又一天积在那里,最后堆成一座座小山,被人类的鞋子踩来踩去,在上面印上鞋底的花纹,仿佛被压制好的一个个月饼。我想这也是蛀虫们的功绩啊,加上人类的后天制作,就形成了一个个天衣无缝的杰作。
在图书馆里,就连上个厕所也不得安宁。厕所间的塑料门后面常常被清洁工阿姨用白色的粉笔写上了“讲究卫生,便后冲水”的提醒字样,写得歪歪扭扭的,像恶心的蚯蚓。门上面还留下一些躲在里面抽烟的女生摁灭烟头时弄出来的一个个灰点,像一幅由多人完成的抽象画,满目疮痍。
除此之外,馆里面还会有人偷东西,当然不是偷书,而是长出第三只手来翻别人的包。还有一些无耻的情侣,坐在角落里,脱了鞋子来甜言蜜语或者耳鬓厮磨,让人看了真是要恶心到底。那种感觉就像在食堂里看到有情侣互相喂来喂去一样,吞着对方的口水,表示他们是相濡以沫的,让人直反胃。对于这些,大多数单身人士也只能装作眼不见为净了。我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或许会有人说我心理阴暗,看不过别人过得比我幸福,可现实是我的心早已麻木了,一切都无所谓,但是如果别人的行为直接打扰到我的生活,我就会义愤填膺。中国人没有公德心是出了名的,我就是厌恶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不顾场合,在公众场所就做出这种幼稚出格的事,所以我自命清高,坚决不“同流合污”。当人潮涌向图书馆的时候,我就从里面走出来,冷冷地看着从对面走近我的那一张张脸庞。我已经习惯这样做,这让我感到无比自豪,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在随大流,而是逆流而上,反其道而行,我终于“特立独行”了一回。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鸟多了,就难管理了,就容易出问题了。社会上的人说当代大学生的含金量在贬值,有些大学生还不服气,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事实,因为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首先把自身素质给降低了,还能不贬值吗?看看校园里那些乱张贴和随地吐痰的人,就是活生生的样板。但是罪恶的不是人,而是制度,僵死的制度,人只是制度之下可怜的一种牺牲品而已,还是不自知的。
对于图书馆里的种种不雅行为,那些管理人员是不大管的,甚至她们自身还可能“变本加厉”。馆里的管理人员多数是校领导的亲属,三姑六婆的那种关系,她们值班的时候不是高坐在那里喝茶看杂志,就是在聊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只顾着自己嚼舌头,对别人的提问是一问三不知,板着一张冷冷的脸孔,服务态度又无比恶劣,借书的时候把书扔得“啪啪”作响,真不知她们是来爱护这些书,还是来毁坏这些书的,一点专业水平也没有,连业余的都算不上。她们把书上架时总是弄得乱七八糟,摆放得七零八落,同一本书,可以在几个不同的地方找到,而有些书又永远都找不到。所以我后来就不再检索书目,而是直接跑进借阅区来找书,找到什么看什么,好书就是这样遇上的,也许好人也一样,缘分总是可遇不可求。
在藏书量方面,虽然我们的图书馆在宣传册上号称藏书一百多万册,馆里面也真的摆了不少大部头作品来充场面,但读下去却没几本真正可读的。在我看来,一座图书馆的藏书量其实没多大所谓,最重要的还是所藏的每本书的质量,包括外表、装订和最本质的内容。每一本书有多少字数还在其次,因为好的书是不分厚薄的,就像一个人,高矮肥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品质和灵魂。我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就像没有完美的人,所以我原谅它的“残缺不全”,说到底,我还真舍不得这座书库,至少它已经足以滋养我这颗孤独寂寞的灵魂。我想着我如果像博尔赫斯那样,终生待在图书馆里,当一个图书管理员也许很不错。永远与书为伴,穿行在淡淡的书香中,对一个爱读书的人来说,应该连身心都能时刻保持舒畅吧。
既然我不喜欢待在外面看书,就只能猫在宿舍里看,甚至直接趴在床上,窝在被窝里,把书放在枕头上翻看。我就这样慢慢喜欢上了文字,并开始大量阅读,我读小说,读散文,读叶星儿向我推荐的张爱玲和李碧华。我渐渐爱上了张爱玲那些苍凉刺骨的文字,也终于知道了叶星儿为什么总是喜欢引用张爱玲的话语,我想那是因为她的文字间处处闪耀着智慧之光,因为没多少人能写得比她透彻,说得比她好,她是很多不甘屈服于命运的中国女人的精神导师,所以我们这些崇拜者只能拾人牙慧。
我也喜欢李碧华的文字,她的文字更加*裸,甚至是血淋淋的,似乎处处都藏着刀光剑影,不知何时何地冷不丁就要嗜血。她在小说里把男男女女的爱情刻画得淋漓尽致,从一开始的半明半昧到半推半就,如胶似漆,然后激情冷却,背叛报复,反目成仇,通篇都少有甜蜜温馨,根本不像恋爱,而是在打一场暗战,还要是那种稍落下风就会死无全尸的暗战。她的散文却很短小精悍,常常是一针见血,利落干脆,像一刀把人捅死一样痛快。想到先前读的其他抒情性作品,虽然看似优美,大多却是拖泥带水、拐弯抹角,故意弄出一种矫情姿态,让人忍不住恼火,读下去也只会产生厌烦的感觉。看来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语言果然还是比委婉曲折的更具杀伤力。李碧华的文字就仿佛是一把尖利的闪着寒光的刀,生生地把肉体下的森森白骨扒开来展现给我们看,还一边扒一边在说着:“看,这就是真相。”真是用心良苦,心血刻薄,看得我在喝彩的同时,也惊吓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可我却执迷不悟,痴迷于这个热爱写前世今生并且神秘到底的女人,痴迷于她说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