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成传说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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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成传说守护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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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宁愿说我是八宝山出来的。
  至于十八岁以前,我一无所有。
  我问我妈,为什么我没见到我爸。
  我妈说,他早就没了,在一场海难里。看我哭了,她又说,是海龙王看我爸长得俊,就把他收了。
  感情海龙王是同性恋?我不哭了。那我是怎么进精神病医院的?我又说,多吓人啊,因此我才嫁不掉的。
  你爸没了,对你刺激太大。我妈说,说得轻描淡写。
  那我爸没了之前呢?那十八年我活到哪去了?
  当时的小医院出了点事故,我妈说,转到京城来才保住你的小命。好了,过去的事不要提了,我妈又说,赶紧找个男人嫁出去吧,别碍着我打牌。
  我只好回到我心爱的小电的怀抱。
  过去的十八年对我来说是一场空白,也许真如李培培所说——活到狗身上去了,我只从我妈嘴里知道我爸没了之后我又出事,而家乡的小医院又出了事故,我只能被转到京城的安定来治,这一治治了两年,治光了我爸留下来的房子和存折,还好我病愈出院之后能挣些钱,撑得起京城那要命的房租,不至于再让我们回到南方的故乡。
  那片遥远的海域,那个地图上见不到的地方,洛城,我带着它的名字出生的故乡,我却一无所知。
  可我不会多问,一来怕我妈记起旧事伤心,二来我也不是执着过去的人,既然没有了那不如从头开始,毛主席教育我们要一切向前看,于是我就坚定地向前看——前方是西点专柜,我看到了我亲爱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算了算日子,上月的稿费应该快到账了,一个吧,就买一个解馋,我摸摸口袋,决定让思想再充实一些。
  限量贩售,意味着这是最后一个巧克力口味,可别再来个人和我抢,我把人字拖踩得像三轮,推着车子往前冲——但上帝偏偏要和我过不去,我望见上帝奸笑着对我说人生就如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会被谁买走——就在还差十米的时候,脚下横亘一个塑料袋,我止不住刹车踏上去,整个人就失去平衡向后滑倒,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我哎哟痛呼一声,接着开始咒骂丢塑料袋的家伙生孩子没□钓马子被仙人跳,而我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冲劲让我鼻梁上的瓶底片儿摔了老远,我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男人从另一条路走到柜台点,“服务员,来这个慕斯。”他的声音好听得我忍不住想掐住他脖子——我终于摸到眼镜,刚戴上就看到他的手指,正指向玻璃柜后我的巧克力上。
  “这是我的!!!”
  我妈说我平时挺有形象,不像禽兽,但我禽兽起来就不是人,我这一吼就让他停下动作,我强大的禽兽气场把他震慑了。
  我说:“这是我先看好的,绅士不应该和女士抢东西。”如果李培培在,她一定会骂我一句不要脸。
  这男人还愣着,我已经摸着发痛的屁股冲过去,从服务员小姐手里夺下了我心爱的巧克力,一抬头又看到了他一双低垂的眼,还有乌黑的头发笔直地垂到耳边,那是多么好看温柔的一张脸——原来是一个帅哥!我的淑女形象啊……不过美食当前,帅哥和美食……呃,算了,我还是选美食吧。
  而他也在打量我,好像还有些错愕和惊奇,我看到他的目光落在我乱糟糟的鸟毛头发上,又落在我脸上,那目光很专注,很温和,并不避讳什么,这不该是衣冠禽兽吧我想,他低垂的眼里没有禽兽的热烈,和我画笔下的那些衣冠禽兽不同,我只看到一些近乎慈悲的东西在里面,而剩下的,我看不懂,也猜不透。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说:“我爸生病了,特想吃巧克力蛋糕,你就让给我吧,如果你……并不重要的话,你看你看,这边还有草莓慕斯,鲜奶慕斯,那边还有黄桃蛋塔……”
  我依然禽兽着,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想我那正陪海龙王打牌的老爸是不会怪罪我的。
  我又扫了一眼隔壁的黄桃蛋塔,这也是我最爱的,可是银子……算了,下次稿费发了再来。
  大概是发觉我的窘迫了,他终于把目光从我脸上挪开。“我爱人只喜欢巧克力。”他说,唇边有淡淡的笑,笑得我简直想拱手还给他了——毛主席说,绝不能被敌人诱惑投降,我一咬牙,把蛋糕放进购物车,硬是不给他。
  我跟个抱蛋母鸡似的模样估计都落到了他眼里,我又听到他说:“倒也不重要。”
  声音很低,很好听,他从隔壁问服务员要了一盒黄桃蛋塔,转身就走,潇洒的背影,我插画中的男主一直追求的形象。
  原来是这样!
  一直飘忽的灵感被我瞬间捉住,我有了下一张画稿的完美构思,为了感谢他,我正打算把慕斯让出去,却又听到他转身说:“你挺像我爱人的。”
  靠。
  原来是条深层色狼。
  我缩回手,推着车赶紧离开,离他远远的,我几乎都能背出他下一句台词——“可惜我爱人不在了,我对你一见钟情,要不我们交往试试看吧?”交往着,交往着,就交到床上去了,那些用身体交流的台词我还能背出不少句。
  我,《色情时代》……啊,不对,《美色时代》大插画家夏洛,就是专门给这一类三流杂志……呃,用专业的术语来说,这是研究情感、道德和伦理的小说杂志,我就是给它们画插图的人,谁让它来钱爽快呢。
  生活确实能改变一个人,我妈说我小时候的理想是成为梵高。

  传说中的跳湖帝

  我回家后发现同城论坛上的帖子已经被置顶高亮了,底下的回复盖了老高的楼,我在亲爱的小电前一直蹲到张婶输光了银子,才把高楼爬完,我想来这消息应该是真的,那可怜的发帖者被人肉出来,ip地址显示正是长生大师的经纪公司。
  长生大师有多神?
  据说他夜观天象,就能掐算出过去未来。
  据说他测你面相,就能知你的前世今生。
  据说他看你掌纹,就能言你的姻缘命数。
  而他自己说,他是诸葛亮转世,刘伯温传承,当今易术第一人,天文地理,风水卦象,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他从南方神秘的十万大山中出世,甫来京城,就造成满城沸腾。
  我就是那沸腾者之一。
  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随便逮上一人,他可能不认识奥巴马,可能没听过周杰伦,但一定知道近来名满天下的长生大师。
  如此强大的男人,要是泡到手了,那岂不是想中多少五百万,就中多少五百万啊!
  因此我夜夜流着口水想念他。
  而长生大师博客的相册里,艺术照里一身黑绸衫的飘逸美青年,更让我神往不已。
  我盯着早已变成我桌面背景的长生大师流口水,我说:“妈,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帅呢。”
  张婶说:“洛洛你在夸我家正义呀?哈哈,我一直觉得你们俩挺相配的,我家正义多俊一小伙呀……”
  我妈说:“哎呀张姐啊,今天赢你们那么多盘我真不好意思,你们一定要留下来吃个饭啊,否则我过意不去,夏洛你快去做饭,来来来,咱们再来一把。”
  我:“……”
  我觉得老太太再留她们来一把,人家连裤子都要输光了。
  送走了三姑六婆后,我趴在小电前继续赶画稿,这次发来的是灰姑娘与王子式的短篇,剧情很老套,桥段很狗血,不过,那不重要,在杂志的筛稿标准里,最重要的是小说中动作描写的精彩程度,以我常年浸淫在道德伦理中的学术眼光来研究,手中这个稿子的动作描写,只能归于一般。
  可大家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就像我的工作是为到手的稿子画插图——不管我喜不喜欢这个故事,我都要为它配上最合适的彩插,一台小电,一个手绘板,这是我赖以为生的全部家当,人说知足常乐,我想我应该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哪怕是再不喜欢的故事人物,他们都将在我笔下落地而生(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以躺着的姿势……),他们在色彩中拥有了自己的人生与记忆,而我为此而欣喜,出院后的五年来,无数的人物在我笔下有声有色,有说有笑,可是谁又来给我记忆?也许只有绘画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并不卑微,甚至伟大如创世神。
  天已暗下来,窗外是疏朗的星辉,它们在京城的空气中显得稀薄黯淡,但我依旧觉得,能和爱着的人一起遥望星空,是一件天真而幸福的事,就像有饭吃,有水喝,能在病中活下来一样,幸福。
  可是至今没有人陪我一起看过星星,也许从前有,可我记不得了,便等于没有。
  至于长生大师那样的人物,他是天上的星星,我迷恋着,崇拜着,又明知着他是那样的高不可攀,人们都把星星比作人的眼睛,把眼睛比作心灵的窗户,我想长生大师一定是最漂亮的那一扇。
  而我的眼睛并不漂亮,也不大,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我妈还认得我这个女儿,我妈说,那场医疗事故太可怕,我当时整个脸肿得跟猪头一样,不知是过量的激素还是什么别的奇怪药物,我五年前出院时的脸,依旧浮肿变形,到现在才恢复得像个人样,可长久的肌肉挤压、拉伸、抽搐,我早已失了从前的面孔。
  我以前很漂亮吗?我常常问我妈,女人爱美么,这很正常。
  很漂亮,漂亮得镇上的男孩天天追在你裙子后面跑,我妈笑着说,但她的目光往往都盯在麻将桌旁张婶面前的人民币上。
  于是我明白了,人再漂亮,也是比不过毛爷爷的。
  可惜七年前母亲匆忙带我来京求医,我少时的照片丢在了那个遥远的故乡,我想我永远无法知道我从前长得有多漂亮了,我画得出别人,却画不出自己,我画了那么多场爱情,却丢了自己的。
  主编说我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动人的过去才有动人的笔,他问我从前是不是有过深刻的感情,是不是深爱过一个人,我当时歪着头想了半天,没有,我拍着胸膛说,我是绘画天才,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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