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已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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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已失去-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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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这般想像了。
  其实,我亦不免有一些喜欢长安,没有理由不喜欢他,五官俊秀至无可挑剔,还那么有艺术气息。相信假以时日,会有前途,只是一颗暗珠未亮。我喜欢长安的作品,就像喜欢自己的小说一样,我想,我和长安是有一些共同点的,都对自己有着顽固自信,同时又不免因为现实的坚硬有些心灰。
  有一次坐在长安身边看他画迷楼,忽然生出很多感慨,也许有一天,这个有着不羁气息的长安会剪掉长发,衣冠楚楚地进某家公司,想必是那些装潢公司,然后对着电脑,用鼠标作画,他将是第二个任树。
  当然,成为任树并没有什么不好。但我知道任树的理想绝不是在一家没有什么作为的公司画一些海报,每次看到他灵感被客户否定,必须适应市场做些庸俗无聊的东西,我就有一些悲伤。
  我更愿意任树可以自由地去寻找他想要的东西,就像我所追求的那样,每当我试图谈到这个话题时,任树总是冷冷地看着我。他比我更清楚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所要承担的责任,不仅仅是我,或者说,绝不是。
  他不能随心所欲,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地生活,他必须对生活有所规划,考虑更为实际的问题,比如几年后买房,多大面积,几年后买车,而赡养父母,照顾亲人,以及疼惜未来妻子,并为将来的子女早早打好物质基础,这些都不是空中楼阁。
  在2002年,他母亲的一场大病使他彻底从理想主义的迷雾中清醒了过来,手术在即,他却拿不出费用,难堪地敲遍了所有熟人的门,在饱知了钱的重要性和人情冷暖后,任树洗心革面,成功转型为一个进步青年。从没有正职的艺术家,变成了金蚂蚁广告公司创作部的生力军,从收入不稳定的边缘人物,进化成主流社会的白领青年。
  我也曾经试图追赶任树的脚步,强迫自己穿着别扭的套装,混入组织,朝九晚五的生活使我在短短时期内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我脾气越来越大,每天被闹钟准时叫醒就咒骂社会,坐公交车遇上堵车又是咒骂社会,老板叫我加班还是咒骂社会。
  虽然我不知道社会这词的确切指向,但骂社会比骂具体的人要好,至少永远不会有人站出来反驳。在上班后的第十二天,我没有挤上那辆每天都要坐的公车,因为人太多了,我侧身一让,回过神来时,公车已经开走,我想了想,就开始散步。
  散步。
  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看着人来人往,他们表情沉默,甚至有些麻木,如果生活就是上班,回家,回家,上班,走着雷同的二点一线,那么活一天和活30年有什么区别。
  我朝前走着,寒风从脸上凛冽刮过,不知怎么,泪水流下来,我站在
  城的街头,哭了个痛快。
  我和任树曾经是同类,但后来不一样了,很多事都会变的,就像当初我们无比相爱,恨不得连梦中都不分开,可日子被翻动,感情被稀释,稀释就是掺了水,甜味消失,且变得廉价。我的小说越来越艰涩,我从来没有写过这么困难的小说,我不知道我要说些什么。在过去,无论我怎样天马行空意象混乱,最后总能不失聪明地收一个漂亮的尾,我常常为此自得不己。但这个现在进行时的小说,在很大程度上成了我的一个噩梦,我迷惘地穿行在这些字句里,反复推敲各种可能性,但最后,发现这一切皆是枉然。
  摄影师开了那家茶馆,然后,他似乎应该干点什么,但我完全不知如何将这个故事进行下去。我想,这是一个死胡同,于是我百般无奈,只得重新折回,让摄影师救起了落水少女。
  他救起了她,我对程喜说。
  他微笑,少女因为感恩而嫁给了摄影师,然后两个人一起开了家茶馆。
  不,不是这样,我软弱地辩解着,渐渐地,我听到内心疯长着这样一个讯息,你不行了,你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我摇了摇头,心中却涌现了更多的绝望,才华就像美丽一样,属于上帝额外的赏赐,这些都是有限期的,某一天,上帝要收回去了,江郎才尽者就惶惶不可终日,陷入了轰然的毁灭,譬如神笔马良。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徒劳地掩饰着巨大的慌乱。我不能想像自己有一天会失去对小说的控制与驾驭,倘若我连才华都没有了,那空有一身骄傲,岂不是更大的讽刺及悲哀。
  我急急地回去,对着屏幕,想要寻找过去的感觉,但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也许能,但写出来比不写更糟糕。我重复着这样的事,写多少,删多少,清醒而麻木地否定着自己。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世纪,钟摆缓缓晃动它的身躯,低低重复着叹息,敲打着困兽般的心灵。我的手离开了键盘,身体靠在椅背上,脑中一片空荡荡。

  接着,我听到对面的房东起来了,收音机低低地响着,似乎接收效果不稳定,所以声音一阵清晰一阵嘈杂,有一只手正调试着,寻找着最佳位置。
  约莫过了5分钟,那只手失去了耐心,然后声音戛然而止,世界重新回到了静寂之中。我忽觉这一切如此寂寞,这样的寂寞,使我簌簌地落下泪来。
  我病了,这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生病,轰隆隆地就倒了一片。我至今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我流着泪,躺回床上去,翻了会儿书,然后全身发冷,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开始回想过去25年来在写作方面表现出来的才能。据说一岁时,我在抓周的考验里,舍弃了玩具和糖果,喜滋滋地拿起了笔,为此,我的家人热泪盈眶。他们断定我将来能做一个知识分子,也就是说,可以凭着智力神气地吃饭,而不是和镇上大多数姑娘那样,在某家土财主开的小工厂里蓬头垢面地劳作,在我自己的意识中,亦觉与她们不同。虽然我和她们一起成长,甚至还和其中一些姑娘保持着令人满意的友谊。
  10岁时在老师的诱导下,我又愧又恼地说过自己的理想是当作家,事实上,我对于作家这个词心怀谨慎,在我没有真的实现时,我不愿轻易泄露内心的欲望与盛大的野心。虽然我侥幸蒙受了高等教育的恩泽,但由于专业与文学风牛马不相及,很多旁观者已失去了对我的兴趣,他们开始醒悟过来,我只是众多文学爱好者相当普通的一员。毕业后,整整一年,我花了一年时间,隐姓埋名,辛苦耕耘,以坚定的姿势将自己的命运拨乱反正,重新回到捉周时令人激动的场面。
  命运似乎就是这样,忽明,忽暗,接近,消失。
  在我自以为已经找到了光,并可以此为方向时,它骤然消失。如果承认自己确实无法完成这个碎裂的茫然的小说,那就是承认自己的种种天赋都只是一个误会。
  或者,曾经是真的,但就像春天过后,总有些东西会注定凋零。
  我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泯然众人,再也写不出让自己满意的东西,从此狂乱浮躁,如一个因为意外事故而双手颤抖再不能替人开刀的外科医生,就觉得面前都是黑的天。
  房东太太走了进来,似乎问了我一些话,我疲倦地看着她,她的面容如此模糊,重重叠叠,虚虚实实。我晕沉沉地合上了眼睛,然后从某个遥远的地方听到了一个惊慌的声音,我睁不开眼,接着,我觉得有一场漫山遍野的烈火正熊熊燃烧。
  这是一场虚弱之病。我被厚厚的被子压得透不过气来,连翻身都不能,似乎一动就要惊扰许多障碍。我气若游丝,总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处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干涸。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觉得自己被遗弃在某个孤独的岛屿。
  如此孤独。潮水一波又一波,汹涌地吞噬了我。那是一片深色的海洋,没有边,亦没有底,一切都是漩涡,也触摸不到时间。
  高烧终于退了,那些残丝仍然紧裹着我。在一个阴雨的午后,我听见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她。我知道他们是谁,一时间竟唤不出名字。他们低低地说着话,我奋力睁开眼,倦倦地看了看,还没有看清楚,眼皮已无力地垂下。后来,我便一直听见他们的声音,暧昧的,亲昵的。他们有时坐在窗边玩扑克,我知道她是会用扑克算命的,算得也准,她曾经在富安茶楼的阳光下帮我算过,对于我性格上的优缺了如指掌。他有时会走到我床边,轻声地唤我,阮白,好点了么。
  我默默地睡着。低烧持续不退。他们说要将我送去附近的医院,房东太太甚至已经叫好了车,我用很轻的声音拒绝着,不,不去。其实我是知道的,即使在病中,我的心也是雪亮的。他们有时相互凝视,有时轻轻地笑着,大多是她笑,而他抚摸着她的长发,她有一头柔软乌黑的发。
  在夜晚的时候,整个房间只有我一人,房东家里传来了电视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声音,还有电流的嗞嗞声。夜晚的周庄有淡淡的月光,风拂垂柳,或者还有小舟夜泛,桨声艳影,而他与她,也许会携走漫步在迷暗的小径,亲吻,呢喃,拥抱。
  我不知这故事竟是这样,看着它踏过了我的病体,静静远去,我想,这一切都是我缠绵病榻时的多虑,如果,只是多虑。
  我久久不愿康复,但身体一日日地好了起来,这种好亦是萎靡的。周庄依然如故,这个季节行人不多,有一些宁静的安好。我无法掌握他的行踪,他与她,已经不瞒我了,只等一个机会与我摊牌,或者连摊牌都不必。
  我的心如此幽静,就像一片空寂无人亘古寂寞的森林,它曾经郁郁葱葱,后来什么也没有了,被大雪掩埋。
  程喜和戚敏最终还是中止了长达8年的婚约,戚敏的父母不同意,扬言要与她断绝关系。程喜亲自去了戚家,主动承担了所有的罪,他清清楚楚地告诉了所有的人,他说他不曾爱过戚敏,从来不曾。戚敏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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