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漻找到了另一个起点,今晚他就将离开这开这个起点。他感到他的所知不知去向,他的内心空无一物,他找不到一样东西,他以前的一切全都在顷刻流离失所。他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自我。
“我怎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刻,我在何方?”
这个时候,廖漻才开始真正崩塌。他需要重建,重新收集记忆,收集思想,收集阳光和雨露。 。。
第二十三章
把该办的事情办完以后,廖漻提着一个小行李包来到了火车站。来到以后,他才发现,他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他还没想过自己该往哪里走。
廖漻站在火车站前,眺望悬挂在空中,不可一世的“火车站”,在想,就现在的状态来说,他应该去哪个地方才适合。荒凉,枯萎,博大。为了那些画,他几乎掏空了自己的所有,他需要陌生的一切,平衡内心的陌生,以此内外达成一致。最后,他选择了草原,戈壁,沙漠。茫然无序的大西北,一个充满神性的地方。
火车在原野上疾驰了几天几夜,在塞上江南的宁夏停下了,一同卸下了沉重的命题,廖漻也下了火车,他知道,殇之雨朵正等候在车站外。
这边,池天在等廖漻走后,迫不及待得到廖漻的房间里去一看究竟。
自廖漻入住这个房间后,池天就没有进去过。她小心翼翼得打开房门,对着门是窗户,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能看见灰尘在阳光中飞舞。房间里是一股暗,打开门,看见的是另一个天堂,走进去就是走进了隔着的世界。她心里有种暗示,这非同寻常。
池天把房门掩上,转过身,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大概是廖漻罪喜欢的一幅画,从什么地方买来的,就挂在这里了。她端详这幅画,从里面传达出来一种沁人心脾的美。池天感觉自己被溶化了。
“殇之雨朵……”画上的题词,池天读之,热泪盈眶。她想起了蘋儿第一次向他介绍廖漻,她第一次与廖漻对话,上课的那一幕,廖漻写在纸上的那句话。历历在目,池天还很记得那句话,她重说了一遍:“雨滴像是开在空中的花朵,却选择即刻消逝的美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廖漻一直以来为之的奋斗!
池天迫不及待了,案几上堆放着厚厚两叠画稿。她一张一张往下看,太不可思议了,这样一个外表干涩的男生,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内心?这一切来得太快,池天几乎不敢相信和接受。但她被深深震撼了,切肤之痛。这超越了美,是全部生命与灵魂的写实,这生命力来自大地、苍穹、宇宙,来自廖漻内心一个小小的结点。他整合了他感受到的一切元素与生命,不是整合,整合只是杂交、堆砌,而他就是这些元素和生命,这些元素和命运也正构成了他——廖漻。
画稿分成两叠,分水岭就是墙上的那张画。也就是说,以墙上的那张画为分界,两叠画稿就是两个不同的系列。
墙上挂的那幅画的意境来自青岛之旅海边雪中的那个女孩的画面。
第一叠的画稿中,是以意象为主,画的是殇之雨朵,画中却不见殇之雨朵的人。每幅画的主题都不一样,但都直指一个中心,殇之雨朵。
画以清晨为主题,展现的是一幅清晨从黑暗中醒来以后的样子,东边朝阳初露,溪水清流,远处村庄偎依,大片麦浪随风而舞。细看如此,但整个画面中显露出一个叫晨的女孩来,她就是殇之雨朵,她就是这醒来的清晨。
画也以黑暗为主题,这不是光明与黑暗的争夺。在纯粹的黑暗中,连星光都看不到,而是利用颜料的堆积来显示,即使是黑暗,也都不尽相同,并且与光明无关,他想要展现的是真个黑暗呈现出来的那张侧脸,殇之雨朵的侧脸。她在黑暗中游刃有余,并被黑暗包围和喜欢,但她有自己的形状和灵魂。
画也以水为主题,廖漻描绘的是一个水国。大地和天空都是由水构成的,世界万物赋予水的特性。同样,神的花台也是水做的,殇之雨朵透射在画面之中,是水的灵性。
……
这个时期,廖漻在摸索,在寻找着那个叫殇之雨朵的女孩。这个时期的画,殇之雨朵都没呈现出完整的轮廓,隐含在画稿的纸背。如果单拿出一张画来,那是看不到作者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
按照廖漻的叠放次序,第一叠画稿呈一条线,殇之雨朵呼之欲出。直到他的青岛之旅,直到挂在墙上的那张画。而墙上的那张画,殇之雨朵背对着读者,只有小半个脸庞显现出来,但整个形体已经形成了。
这之后的,是云南回来之后才画的。但令人奇怪的是,只是在开始的几张画中,廖漻把殇之雨朵完美得呈现出来了,以后一路看下去,殇之雨朵完全失去了踪影,池天一张一张使劲往下看,心急火燎,怎么就不见了呢?怎么会这样?刚才还不是好好的吗?池天翻到最后一张,也再没有殇之雨朵。
在后一叠的后半部分中,已经看不出这是一个会画画的人画出来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第二张,是整个颜料的涂抹,最后一张,全是点和线的交错。凌乱而毫无章程。池天不得其解,该说与前面的画确有联系才对。可惜,池天找不出来。
她坐到案几前,把自己所有的个人感情抛开,重新从头到尾一张一张仔细翻阅,走入廖漻内心庞杂的世界,感受他的存在与生存方式。
回想廖漻的行为举止,在一个短暂的时间里,池天仿佛穿越了障碍与界限,她经历了廖漻的精神蜕变过程,体验到了这样的一个精神世界。同时,她感觉到殇之雨朵的存在,在某个地方。最后的画是一个元素的融合,导致极致的混乱。这是喷薄的需要,所有的血一下子都在纸上了。也许这样的道说显得轻巧而无足轻重,但廖漻当时的精神应该就是这样的,要表达的已经显露之后,进入了另一个层次的抒写与释放,他也显得轻松而笔随意到。到这里,他才真正得实现了交流和对话,平等,恣意,虚妄。他已经没有自我了,他自己也不一定看得懂这些画,但就是这么几幅不经意间笔触下的画,他完成了自我,成就了自己。如果前面的画还需要别人看懂的话,那么最后的画已经没有这种心态了。他自己都不了解这些画了,根本没想过还需要一个人来理解了。 。。
第二十四章
这似乎是一场洗礼。池天开始筹划为这些画办一次小型的画展。说小也不算小了,也有五十几幅。池天从来没办过画展,也没为自己办过画展,虽然父亲经常有画展,但她不理不问的。池天在网上查看了相关的资料,然后写了一个简单的企划。
池天先去找了一个文化传播公司,进行了协谈。答案是否定的。她不会气馁,她曾想过找父亲帮忙,但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开口的。
没办法,池天坐在公司大厅里等候西欧弄个经理的出现。其实,这公司其实也不大,池天就等在公司门口。下班的时候,总经理出现了。
“你好,我是池天,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吗?”池天彬彬有礼。
“池天?还是我请你吧!”经理戴着眼镜,典型的江南文弱书生,说话却有北方的直爽,毫无陌生感。
“为什么?”池天觉得不可思议。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卞卖山,符墨初的好友。”
“卖山,闲来写就青山卖,我辈岂是逢蒿人。”
“能结识池天小姐,乃卖山生平一大幸事。”
“哪里,我有要事请你帮忙。”
“走,先吃饭去,边走边聊。”
卞卖山是一爽快之人,很快就答应下这件事。反正有一个展览厅最近空着,就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卞卖山很有经济头脑,先是池天的父亲是画界一大名人,其次是追她的符墨初也不可小觑,再次池天也不会是一个俗人,符墨初这样的人都不在她眼里,能让她上心的事,里面肯定有花样。与这些人打好交道,只赚不赔。其他的都不说,单是池天这个人,她的容貌和气质,都是值得文人附庸风雅的。
等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池天稍微作了一点宣传,几天之后,展览就在不声不响之中开始了。来参观展览的人从左侧门进去,一路过去,按照廖漻的精神思路摆放作品,到另一头结束,就是出口。
这样的画展在当地也不多,市民反应平平。后来,卞卖山带着当地的一票文化人,带着好奇心,也来参观画展。不来不要紧,一来就被吓到了。不愧是一代画家的女儿,眼光不俗。在场的文化人无不赞叹,不懂的人也跟着寻找溢美之词来显示自己的文化底蕴。一时间,画展热闹起来,人也多了。
接下来是报纸采访,专版讨论,然后是电视台采访报道。画展被迫延长展出时间,由原来的几天变成半个月。
在人群中,符墨初化装成一个陌生人,也来凑热闹,看看究竟卖的是什么货。他看到介绍是那个毫无礼貌的廖漻,就更加奇怪了。他怀着不屑,像逛市场一样在展厅里溜达,又怕被别人认出来,把帽檐压得很低。他不经意得走着,看见画中的女孩十分像他的一个学生,他又惊又喜。
隔天,池天把蘋儿从家里带到展厅,由妈妈陪着。池天这几天忙得头都大了,差点把蘋儿给忘了。虽然蘋儿可能看了以后什么印象都没有,也不会意识到什么,但至少她有权利知道有这些画。
让蘋儿来看画展,选择的时候是晚上10点,这时候人流少,蘋儿在人一多的时候就会有异常的反应。蘋儿被池天搀扶着,一幅一幅慢慢看过去。看到一半的时候,蘋儿推开池天,独自一个人默默看过去。
有一个原点集中在沐汀蘋的眼镜中,好久都没有事物引起她的注意了。事物在她眼里是碎裂的,她的视线模糊而残缺,视线不再是她需要的,她不再感受到视线。而这些廖漻的画,却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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