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金敏听了此事有些不悦,毕竟许家门第不高,但既然爱妻已经把亲事定下了,他也没有责备,那时的金敏对冯氏如珠似宝。
也不过十多年的光景,许家老爷便做了国子监祭酒,正四品,手里掌控着读书人的命运。
而当年鼎盛的京城冯家,在冯郎中过世之后便衰败下来,冯氏的两个兄长在边关死得不明不白,众说纭纭,甚至传出冯家私通敌国的闲话。冯氏的侄儿年纪幼小,只能靠变卖祖业维系生计,四年后,冯氏也疯了。
玲珑叹了口气,拿起扫帚打扫院子,杏雨见了,连忙过来抢扫帚:“五小姐,现在您回府了,不比在老宅时,这些粗活还是让奴婢来做吧。”
杏雨算是玲珑的奶姐姐,她娘是玲珑的乳母。乳母和丈夫回家探亲时落水而死,冯氏怜惜杏雨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就把她留在玲珑身边做了玩伴。
回江苏老宅时,玲珑身边就只有五岁的杏雨这一个丫鬟。在老宅时,祖母和婶娘们常会指派玲珑做些粗活,每次都是主仆二人一起干。
玲珑笑着推开杏雨,这点儿活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且,她想回到这间院子,就是看中这里够冷清,她想用最快的时间锻炼自己,争取早日恢复昔日的身手。
她把从容园顺来的那包东西展开,里面是半块香饼和一把香灰。
她暗暗得意,香灰倒也罢了,香饼却是装在柜顶的八角盒子里。她神不知鬼不觉偷了香饼,不论是杏雨还是那婆子,谁也没有发现。
这里是她小时候住的地方,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后面还有间屋子,以前是丫鬟们住的。如今这院子里只有玲珑和杏雨,住着倒也宽敞。
“五小姐啊,我记得以前咱们院子里有十几个人,实在住不下了,大太太还让人住到容园了呢。二太太也真是的;您怎么说也是嫡长女;也不多派几个人过来。”
杏雨和玲珑一样,记事都很早,当年这里的热闹她还清楚记着呢。
玲珑笑着安慰她:“我有手有脚,哪用别人侍候,再说了,我就是喜欢这里的清静,若是人多了,反而不好。”
宋秀珠派来再多的人,也都是她的耳目。与其那样,还不如只有杏雨一个人,至少她在这里练功,宋秀珠不会知道。
主仆二人手脚麻利,半日不到,便把这座空置已久的院子打扫干净。屋子虽然破旧,但比起她们在江苏老宅里住的要好多了,玲珑没有挑剔。
有个粗使丫鬟来给送了饭菜,四菜一汤,看来比起给母亲的要好多了。
“我的饭菜一日几顿?”玲珑问道,母亲每日只有一顿饭。
“五小姐啊,熊妈妈吩咐了,以后您的一日三餐都是婢子来送,是每日送三次。”
玲珑看一眼那些饭菜,对那丫鬟道:“你告诉熊妈妈,就说我吃得多,这些饭菜不够,明日起多送一些。我这人最怕饿了,动不动就会饿得晕倒,若是许家来人时,我正好饿昏过去,那这事要赖谁呢。”
那丫鬟似懂非懂,一头雾水。玲珑心里好笑,知道越是这样,她越会原封不动把这番话告诉那个熊妈妈。
看那丫鬟走了,玲珑把饭菜拨出一部分留给杏雨,把余下的全都装进食盒,自己则提了食盒,去了隔壁的容园。
母亲每天只有一顿饭,她让那丫鬟以后多送些饭菜,就是要省给母亲的。
刚到容园门口,就见一个婆子鬼鬼祟祟从里面出来,却不是一向服侍冯氏的那一个。
那婆子拢着袖子,像是藏了什么东西。玲珑二话不说,几个闪身便到了那婆子面前。
那婆子愣不丁见面前出现一个人,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她心里有鬼,下意识地把用一只手紧紧揪住衣袖,像是担心袖子里的东西会掉出来。
她不认识玲珑,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只是一个小姑娘,就松了口气。只是这小姑娘穿着打扮不像丫鬟,可又不像主子,倒像是哪里来的穷亲戚。
“大白天的跳出来,你想吓死人啊!”婆子看清来人,也就不再害怕。
玲珑的眼睛死死盯在她的袖子上,冷冷道:“把你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别让我来动手。”
“什么东西啊,你是哪来的,不知道这里没有二太太的吩咐谁也不能来啊。”
玲珑冷笑:“既然二太太不让人随便来这里,那你来做什么,依我看非奸即盗。”
话音未落,没等那婆子反应过来,玲珑已经抓住那婆子的肩膀。
手上一拉一拽,婆子惊呼一声,右臂便软软垂下,脱臼了。
噗的一声,一样东西从袖子里落了下来。玲珑伸手接住,见那东西用帕子包着,捏上去细细的一根。
玲珑打开帕子,见里面包着的,是一枝缠丝凤头钗。
她没有记错,昨天这枝钗还放在母亲的妆台上。
难怪她没有看到母亲的首饰头面,原来都让这些下做东西给顺走了。
“难怪你慌慌张张,原来是偷了大太太的东西,走,跟我去见官!”
玲珑说着就去拉婆子另一只没有脱臼的胳膊,把那婆子吓得半死,也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小魔星,就那么拉了一下,她就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第四章 夜行人
“凭什么要抓我啊,别人拿得比我都多,我一个没权没势的,好不容易捡个瓜漏,还让你这不知哪来的浪蹄子看到了,我冤枉啊。”
那婆子索性撒起泼来,玲珑心里阵阵寒凉。这容园早就四处透风,就连府里的下人也能把母亲踩在脚下,值钱的好东西拿光了,就连这不值几两银子的凤头钗也要拿走。这就是宋秀珠管的好家!
玲珑一抬腿,朝那婆子的屁|股就是一脚,用她能想像出来的最狠毒的口气吓唬道:“快给我滚,让我再在这里看到你,就把你的两条胳膊彻底废了!”
那婆子一条胳膊还耷拉着,这时已顾不上许多,谁知道这是哪里的狠毒丫头,再不快跑另一条胳膊也保不住了。
冯氏的状态很好,玲珑喂她吃了小半碗饭,看到母亲瘦骨嶙峋的手腕,玲珑心里酸楚。
“母亲,您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想办法带您离开这里。”
话虽如此,可她也只是十二岁的小姐,在家里虽然艰难,但离开这里,她却寸步难行。
屋子里依然弥漫着百卉香的味道,玲珑蹙着眉头,对那婆子道:“这香把人薰得难受,从今日起不要再点了。”
婆子有些为难:“大太太喜欢这味道,这对她的病有好处。二太太吩咐过的。”
“我说了不点就不要再点,二太太那里我去说。”
离开容园,回到她的小跨院,见有两个针线婆子正在等着她,说是二太太让她们来给五小姐量尺寸缝衣裳。
打发走这两个婆子,玲珑坐在廊下呆呆出神,母亲的情况比她想像得还要糟糕,如同一支蜡烛,正在一点点耗尽生命。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带母亲离开呢?
她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她的哥哥金子烽。
金子烽眼下在泰山书院读书,想来端午节前后就能回来。
这些年来,母亲还能住在这里,没被送进疯人塔,一来是身为户部郎中,把正妻送进疯人塔不是体面的人,也会影响仕途;二来想必就是因为哥哥。无论如何,他也是父亲的嫡长子,日后要承继香火的,父亲即使对母亲已无爱,也不会让自己的嫡长子没有面目见人。
夜幕低垂,玲珑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悄没声息地出了小跨院。
这里是她的家,她需要先熟悉,她离开时只有四岁,为数不多的记忆也只限于容园和她自己住的小院子。
父亲有四名妾室,除了宋秀珠以外,其他三位都住在离父亲书斋很远的柳风榭,一排三个小小的院落,和当年玲珑离开时并无两样。
宋秀珠把她们管得很严,这些年来,三人竟没给父亲添丁进口,除了宋氏的三个孩子,父亲也没有其他的庶子女。
玲珑边看边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些地方的位置,忽然,她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屋檐上有一个人影一闪即逝!
此时夜已更深,很多屋子的灯光已经熄灭,除了她以外,府里竟然还有一个夜行人。
那是什么人,是小偷?
玲珑为她能在古代遇到同行感到高兴,所以她尾随那条人影而去。
那人身材高大,应是个男人,身法极快,玲珑拼尽力气,也只能和他不远不近跟着。
她暗怪自己恢复记忆太晚了,没能从小练习,年纪又小,如今她的功夫不足前世三成。
眼看着那人跳出外墙,玲珑咬咬牙也跳了出去。这人既然不是府里的内贼,那他来这里一定有其他目的。不论他是偷钱还是偷消息偷人,都要追上去弄个清楚。
原谅玲珑吧,她恢复记忆后还是第一次遇到同行,无论她有多少前世记忆,她的骨子里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小孩子的好奇心她一点也不少。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能再追了,那人跳出金府,忽然打个忽哨,只听嗒嗒嗒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马来到他的面前。
那人飞身上马,还不忘对刚刚赶到的玲珑轻笑一声:“原来是个小孩,轻身功夫不错,没白和你师娘学。”
这人分明是在挖苦玲珑技不如人,就算打架也是花拳绣腿。
玲珑很气,她现在可是打扮成男人来着。
“哪来的毛贼,有种你别骑马啊,坐在马上才敢转身和我说话,算什么本事。”
那人闻言,身子忽的从马上飞出来,手中长鞭一抖,向着玲珑抽了过来。
眼看鞭子到了眼前,玲珑身子一矮,硬生生从鞭子下面滑了开去。她年纪幼小,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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