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用力地计算了下时区,确定他们并没有穿越时间,而是穿越了足够长的空间,导致他们越过了半个地球,从太平洋来到了大西洋。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在大西洋?”透重复一遍以求肯定。
船长点了点头,试探着问他:“你说你之前在太平洋,难道说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那些人?”
透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只能点了下头。
“我真没想到电视里那个卡斯蒙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你们这样一些人,一些有特异……不,神的力量的人。你们太不可思议了,居然能从太平洋……”
船长打开了话匣子,这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反应。透却实在无心听他说什么,他能够坚强到没在零消失后绝望崩溃,已经是从前的他不敢企及的奇迹。
海砂在海琴的陪同下,坐在甲板的一端,没有表情的脸上连瞳孔都是灰色的。
透忍不住又朝她望了过去,胸膛里的感情复杂到让神摇头。
“你的朋友没关系吧。”船长意识到透的分神,“你们的船似乎受到了重创,要不要我联系最近的舰队来支援你们,你们一定是在执行事关地球生死的任务吧?”
“这个……”透还在思考,另一边娃娃一样失去了灵魂的海砂却做出了回答。
“不用了。我们的船很好,只是需要修补。”
“海砂。”透以为海砂恢复了一点,回过身却见她依旧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更加失望了。
“不过,让我们船上的船员都到你的船上去吧。”海砂说着话拉过了海琴的手,对他说,“让船上的所有人都到他们船上去吧,不要让他们再和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只会带给他们灾难。”
“海砂,你不要这样,我们需……”
“哥哥。”海砂打断海琴,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流露出让人心碎的神情,“让他们走吧,好不好?不要让他们再跟我们在一起了,任何人都不要,我不要再伤害任何人。”
纵有再多的理由,海琴也不能拒绝海砂,特别在这个时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最爱的人是一种怎样的痛,特别还是亲眼看到她从怀里消失。
想起尼禄最后的话:“最后一幅画面让你们看到什么好呢?”
现在的他对尼禄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好感和认同,有的除了恨还是恨,是他让他在失去雪莉的同时,回想起的画面还都是她被尼禄强吻的情景。
“海砂,我答应你。”海琴站起来,指挥着船上的众人,“你们都到卡皮船长的船上去好吗?不要再和我们一起走了。所有人,捕鲸船上的各位,还有跟我们一起旅行了这么久的大家,所有人,拜托了,离开我们吧。”
捕鲸船上获救的那些人立即接受了海琴的提议,没人想再在一天内同时经历海上大暴风、海底火山还有更多的灾难。但那些和海琴他们共同生活了多天的船员毕竟是属于这条船的,有几个离去了之后,船上的大副、船长,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仪器操纵员都留了下来。
海琴早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走开的,垂头看到海砂依旧用那种让他不能抗拒的神情盯着他。无奈,从来没有低过头的他第一次向别人低下头恳请道:“请你们也走吧,跟着我们实在很危险。”
“没有啊,我觉得很有趣!这辈子还从来没这么有趣过!”上了年纪的操纵员朝海琴耸了下他手中湿嗒嗒的烟斗,一边回他的岗位一边说,“你可别想把我撵走。”
“我也是,这条船可是我的!”船长和大副更加有理的样子,让海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我也留下来好吗?”
Ⅲ。
早前登上了丹麦货船的人群中,一个头发灰白的亚裔男子用标准的英式英语喊了句,从陆续登船的人流中逆流而下,重新回到了他们的科考船上。
海琴飞快地扫了眼面前的男子,他有着一头灰白相间却显得很精神的短发,还有一双比一般亚洲人要浅的淡灰色眼睛,显得神秘而纯净。总的来说是一个漂亮的东方人,却不是他们船上的船员,而是那137个捕鲸船获救者中的一名。
“我也留下来!”男子跑到海琴身边,绽开一个温和善意的微笑:“今天是我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天,我不想就这样没了,再说你们一定需要人来修补船舱,刚好我是很好的船工兼木匠,而且我没有家人,所以就算危险也没关系。”
说完,他不等海琴反应,蹲下来,拉住了海砂冰冷的双手。
“小姑娘,不要哭,你的爱人一定会回来的。在我的故乡有个传说,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为那个人流眼泪,那个人就不会离开,就算离开也一定会回来,不论他遇到了什么事,在哪里都一定会回来。”
海砂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但就是这面无表情地抬头,都让海琴欣喜不已了,毕竟海砂总算对外界有了反应,而不是那样彻底死亡了一样僵硬在那里。
“海砂。”他也回到海砂的身边,抱着她对她说:“我也相信他不会有事,他不是总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吗?而且我不是能够感觉到能量波吗?如果他真的出事,我一定会感觉到的,既然我没有感觉到,那么他一定还在这里,在这个星球上,这个世界里。相信我……”
“希望,只要有希望,他就一定能回来。”男子更用力地握紧了海砂的双手,盯着她的眸子对她说。
希望?
光芒忽地回到了海砂的眼中,她看着面前这个眉目温和的东方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前所未有的熟悉的感觉,好像这个人一直就住在她的心底,能将她心底所有的秘密都拿出来放在掌心温暖的样子。
希望,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希望。
而她本身就是希望。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个传说?”
男子狠狠地点了下头,回答道:“是真的,只要你对他的思念不断,他就一定会回来。甚至在我的家乡还有这样一个特定的日子,用来迎接牵挂的人归来。你相信我,哦,我的英文名是Syu,你就叫我阿苏吧,让我留下来,好吗?”
海砂看了看她的哥哥,又看了看远方的透,点了头。
男子笑起来,春风一般的笑容映着东方的阳光,显得很有力量。
“对了,你怀里抱的是什么?”阿苏突然指着海砂怀里的水晶球问。
海砂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抱着这个指向第九启示的水晶球。一直照顾她的海琴也显得十分惊讶,他也没有注意到海砂怀里的水晶球。
为什么?海砂没有去想,心脏还不能呼吸地痛,可是如果是零一定会跟她说:“走下去吧,海砂,走下去。”
如果是他一定会这样做的,只有不顾一切地走下去才是零喜欢的海砂。
海砂感到她的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流出来了,但那些泪水之下,她却似乎在微笑。
她抱着水晶球走到了船长身边。
“船长,让我们的船朝这个光点全速前进吧。”
“啊?那个……”船长有点惊讶地盯着这个弱小的姑娘,“零先生,我们不找他了吗?他不是你心爱……”
“没关系。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他一定会的!”海砂果然笑了起来,含着眼泪,“他一定会来找我的,我相信!”
Ⅳ。
“给。”
透从阿苏手里接过一听啤酒,阿苏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
大西洋上温和的海风轻轻撩动着透的头发,让他活力四射的面孔显得些许落寞神伤。
海砂在甲板的另一边望着远方的大海。
离开了丹麦货运船,他们的船上只剩下两个船员和一个起不了多大作用的老头。海琴和透都承担起了修复船舱的任务。半个小时前,透结束了他的工作,来到甲板上时,海砂已经在那里望海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坐在远离海砂的甲板上,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却像半个小时前一样丝毫没有要过去,从背后抱住她的冲动。
以往海砂伤心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可这次,让她伤心的人是零,他这样做只会让她更加困扰吧。
他在这里到底算什么?
讨厌,这样的想法真讨厌。他不也失去了零,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吗?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想这些?真讨厌,这样的透。
“干!”阿苏适时地举起啤酒,就像看穿了透的心。
透自嘲地笑下,也举起了他的,两个人撞了一下后,一干而尽。
冰凉的啤酒直接灌入透的身体,让他冷得一缩,他的胃也冷得一缩。不是说酒会让人温暖吗?怎么这么冷?
“还要吗?”阿苏又递给他一听,“多喝点就没这么冷了,呵呵,我好像在教坏你。”
“我不小了。”透嘟囔了一句接过他的啤酒,又是一口喝完,果然打了一个老大的哆嗦后,身体开始变暖了,轻飘飘地没有忧愁。
“还要吗?”阿苏又问他。
透瞥了他一眼:“再过不久我就19岁了。”
“哦。那确实是大人了。”阿苏笑着说,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我19岁的时候已经和有夫之妇搞在一起了,确实不能算是小孩子了。”
“是吗?”
阿苏惭愧地笑笑,露出淡淡的忧伤:“那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我爱的人,不爱我,最后还被很可怕的人带走了!”
透忽地坐了起来,盯着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阿苏耸了下肩:“因为我们在喝酒啊。”
“喝酒就怎么样?”
“喝酒就可以说一些深埋在心底不能跟别人说的话。”
透望着他,忽然整个软了下去。
是的,他不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但他忍不住,根本不能控制。任谁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却看着她为另一个人失控都是不能控制的事。
“算了,不说话了。再来一听吧。”阿苏调皮地笑道,“那个丹麦人卡皮船长似乎把他们船上所有的啤酒都留下来给你们了呢。”
“是吗?”透起身看了下还堆在船板上没有来得及收进船舱的那些丹麦货船留下的补给品,果然有一堆小山高的啤酒。
他忍不住笑了下,朝阿苏伸出了手:“再来一听吧。”
“OK,19岁的男人!”
“是快19岁了……呵……我为什么不能长快点?”
“相信我。”阿苏拍了下他的肩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兄弟般挽住了透的肩,“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每个男人都要经历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