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祸,又是车祸!
“他们惊扰市民,就关我们社会版的事,我们 —— ”
“梁爽,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他打断我。
“什么事?”
他少有的欲言又止,顿了半晌对我说:“算了,你好好休息,这件事等你出院后我再对你说。”
“这次的新闻怎么办?没道理娱乐版跟进后,社会版就不能跟进?他们报道粉丝与偶像,我们报道病患与聚众喧哗者,角度不同,切入点不同,并没有冲突。”我继续说服他。
“怎么会没有冲突?季文尘所属的公司是我们报社的广告客户,签约时合同上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报道他们下属星辉公司旗下所有艺人的负面新闻,否则,就算我们违约。”
“这也算?”
“不要多想了,工作的事等你伤愈出院再谈。”
挂断电话,我心绪难平,下面季文尘的粉丝似乎越聚越多,声势也越发浩大,早前模糊的声音此刻也清晰起来。
我摸索着下床,来到露台上,呼喊声就更为清晰。
他们在叫季文尘的名字,要么呼喊着“季文尘,我爱你”,要么就祈祷着“季文尘,你一定要早日出院”,如此云云。
粉丝真是这世界上最痴情的动物,他们在家中谁不是父母捧在手中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却在炎炎夏日,离开空调房,顶着酷暑为一个其实陌生的男人呐喊、祈祷。他们中的大部分与偶像素未谋面,对偶像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他所扮演的角色上,却难得的死心塌地。
从这个角度做一条新闻,也是蛮不错的,只是钟立诚铁定又要反对。
正思量着,随着一阵开门声,夏露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我这个样子,能看见什么?”我转过身,摸索着向她走去,“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有一个重要通告吗?”
“听苏醒说,你的眼睛发炎,我立刻就放了工作的鸽子,赶过来看你。”她“噔噔噔”小跑过来将我扶到床边,“怎么样,你的眼睛没事吧?”
“你也真是,苏医生没有告诉你,其实只是小问题吗?”
“他哪有机会告诉我,我一听说你眼睛发炎,立即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没等他解释就将电话挂掉,赶来这里。”
“无端端挨你一顿臭骂,苏医生真无辜。”我叹道。
苏醒的确无辜,早晨才被我抢白,接下来又枉受夏露一顿臭骂,难得他脾气好,不与我们这两个小女子计较。
“堂堂眼科副主任,做一小手术能把病人做到眼睛发炎,难道还不该骂?”夏露理直气壮地说,“真怀疑他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坐上这个位置的。”
“你对他有偏见。”
“谁让他一见夏仁川就点头哈腰,跟个应声虫似的。”
夏仁川是夏露的父亲,亦即这间医院的董事,据说当年,他可是医院的风云人物,在年仅三十岁时,就获得“仁爱第一刀”的美誉。
武侠小说里的刀是杀人的,夏伯伯的刀却是救人的。
如今,他风头不减当年,育有的二子二女,甚至两位儿媳,都医术超卓,身居医院重点专科要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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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一章 星空下一场绮梦(4)
夏家是白衣世家,除了小女儿夏露,她在医学院读了两年,就突然改行当模特去了,近几年,她更像是在刻意摆脱夏董千金的阴影。
但却一直徒劳无功。
譬如此次我车祸入院,她还是需要去央求夏伯伯,才能使我住进仁爱医院本就紧缺的A级病房,得到最好的治疗。
当时我一定要入住普通病房,她却不依,劝我道:“难得你住一次医院。”
说得好像我是来医院做客!
“吃不吃水果?想吃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替你剥支香蕉。”夏露问。
“心领了。”
“那我自己吃了。”吃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眼睛的炎症?所以对着你平日最喜欢吃的东西都没有胃口。”
“没有,没有。”我连连否定。
其实,夏露没有猜错,我是在担心我的眼疾,但我却不能告诉她,否则,苏醒就有罪可受了,以她的脾气,是很有可能立即将苏醒从其他病房里叫过来,逼他为我重新诊治,然后打百分之百的包票,说我一定能痊愈后,才放他走。
终究是自小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千金小姐,不明白世事无常,好多病症由不得医生掌控,再高明的医生也有医死人的时候。
正如年少时的我,以为只要自己足够懂事,父母就不会争吵离异,直到母亲把我送到姥姥家,抹着眼泪离我而去,我在大哭之余,才骤然明白,原来一对夫妇分手与否,并不取决于他们是否拥有一个聪敏听话的女儿。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为什么看上去心事重重。”夏露审视着我。
“因为楼下的那群粉丝,实在是太扰人清净。”面对她的追问,我只得胡诌个理由。
“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难得季文尘住一次院,我得去骨科打探打探,说不定还真的能看见他的真身,我倒要瞧瞧 —— ”
言犹在耳,夏露已风风火火跑了出去,只是未足半个小时,她就垂头丧气走了回来,坐在我的床边,连声叹气。
“没见着?”
“衣角都没见着,病房门口站了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我原本打算偷一件护士服混进去,却发现即便是护士进出,他们也要查看证件,询问半天。不就是住个院吗?守得这么严实!”
“如果一定要见,你可以去求夏伯伯。”
“我是为这么点小事就去找夏仁川的人吗?”夏露瘪瘪嘴说。
她的无心之言,我却听出弦外之意 —— 我入院于她来说是大事,因此,她才会低下脸面,去求她的父亲。
念及此,我有点感动。
自父母离异后各自再婚有了小孩,接着姥姥又去世,我一直不认为我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也从不认为我的事,于别人来说是大事。
虽然余维之常说,我这是妄自菲薄。
“主治医生呢?何不央求他想想办法?”我收拾好心情问。
“你以为我没想到?可我打听过,季文尘的主治医生是人称‘铁面林’的林辰。”
“林医生?”
“怎么,你认识他?那你更应该知道他是那种为了病人的利益,敢与主任、院长拍桌子的人,而且,平日在科室里他也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你说,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允许我去打扰他的病人?”
我无法将昨夜那浑厚温柔的声音与夏露口中“铁面林”三个字联系起来。
“他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但,他也的确与别的医生不同。”我告诉夏露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话落,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夏露像消失般,了无声息。
“喂,你还在不在?”我慌了神,伸手向前探去。
“我在这里。”她抓住我的手。
“那干吗装深沉?”
“我在用男人的眼光打量你,想知道你身上究竟哪一处特质吸引了那个‘铁面林’与你促膝谈心。”夏露笑道。
“不过是普通的聊天。”我小声说。
“我以前医学院的一位同学就在骨外科实习,她告诉我这位林辰医生平时除了交代工作,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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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一章 星空下一场绮梦(5)
“或许昨天夜里,他碰巧心情不好,又碰巧遇到一个看不见他神情容颜的我,他觉得安全,于是就多聊了一些。”我解释道,“或许,我扮演的就是树洞的角色。”
树洞,我吐吐舌头,如果余维之听见这番话,大概又要说我妄自菲薄。
夏露走后,护士来为我打吊针,无法随意走动的我,只有打开电视消磨时间,其间苏醒来巡过两次房,每次为我做完检查,都会与我简单聊上几句。
他还是老样子,细心周到,但也不会过分热情。
从他的言谈之间,根本察觉不到他在早晨被夏露臭骂过。
用过晚餐,各个频道都开始播报娱乐新闻。
几乎每个频道都有报道季文尘拍戏时因车祸入住仁爱医院这条新闻,只是,对于他的受伤程度及入院后的具体情况,所有的媒体都没有统一的说法。
由此可见,媒体无法突破医院以及星辉公司的严防,探得内幕。
无孔不入的娱乐记者尚且如此,更何况夏露,早前她去骨外科却空手而归,实属必然。
采访不到正主,记者们只有采访候在外面的粉丝们,有好几位粉丝在接受采访时,因为担心偶像的伤势,声泪俱下,其中有一位大妈级的人物,更是泣不成声,几近昏厥。
此后资讯台的正点播报,持续追踪报道此次事件:
晚八时,在仁爱医院附近集会的粉丝已达数千人,政府已调用警力到现场维持秩序;
晚九时,仁爱路、仁寿路交通几近瘫痪,交警提示市民,若非必要,请绕道出行;
晚十时,尘迷会成员买来上万支蜡烛,在仁爱医院附近的仁爱广场上摆出巨大的双心,组织者介绍,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一是想让医院里的季文尘知道他们对他的爱,二是想让老天爷能听见他们的祷告,降下福泽,使季文尘早日康复;
……
我这才知道,夏露成日念叨的季文尘,原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