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一次,你就当是磨炼磨炼。”
“看来,我只有接受的份儿了。”我轻叹一声坐下来,瞪了他一眼道,“死胖子,放在旧社会,你肯定会被评为十佳老鸨。”
“老鸨?为什么?”
“因为你擅长逼良为娼。”见他一脸疑惑,我继续道,“外面的人不是常把娱乐记者简称为‘娱妓’吗?”
“不知你是骂我还是骂你自己。”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医院里与他通电话时,他的欲言又止。
“前阵子,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那个时候我刚得到通知,你又凑巧打电话过来,原本我打算当时就告诉你,最后想了想,还是别雪上加霜,等你病愈出院了再说。”
“算你还有点良心。”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你正式向查姐报到。”
我应了他,转身正欲离开,他却在身后叫住我。
“还有什么事,请尽快吩咐,明天我就不归你管了。”我回转身,“是你先不要我的,以后社里社外再见到你,我就当不认识你这个人。”
“贫嘴。”他微微一笑,正色道,“去那边后,性子收一收,你也听说过查姐这个人,她与我是不同的。”
“是啊,她肚子没你这么大。”
“她在业内有个外号叫‘铁娘子’,干起事来雷厉风行,从来不说废话。她若吩咐什么事,你就照办,别刨根究底追问为什么,问了她也不会回答,反给自己招来训斥,这就太不值了。”顿了顿,他道,“还有 —— ”
耳畔听着他对我的忠告,再回想起这两年来他对我的指导以及无限量包容,我鼻头一酸,挥了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死胖子,你再说,我就更不想走了。”
“我是想说,下午我们一起吃个告别饭。”
“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不过是从办公室这头儿搬到那头儿。”
“同事们的一点儿心意。”
下午在江滩路附近的餐厅吃完告别饭,我顺道去附近找余维之。
他的工作室位于这条路中段的一幢商住两用大厦里,前年他事业小成,用赚得的钱付首期,在这栋大厦的八楼、九楼各买了一套房子,楼上办公,楼下居住。
我看了看时间,才七点一刻,径自乘电梯上了九楼。
工作室的灯果然亮着,推门进去,只见余维之正在工作台前绣花,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枚绣花针飞针走线,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凭这架势,当年徐克拍《东方不败》没让他去演,真是浪费。
见我进来,他向我点点头,继续埋首工作。
我已经习惯他工作时不招待来客,把包往沙发上一扔,也不打扰他,走进茶水间自己煮咖啡招待自己。
咖啡煮好,把茶水间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糖,我只得出来,静坐在沙发上,等他完工后再问他。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绣完手里的那朵花,放置好旗袍,来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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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二章 十六光年的距离(2)
“还是梁爽好!”他突然叹道。
“君因何感叹?”
“见我在工作,你从来不会打扰我,不像那位夏大小姐,每次都要别人放下一切应酬她。”谈及夏露,余维之又是苦笑,又是摇头。
“她的大小姐脾气已经改掉许多了。”
他不置可否:“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
“有大事,不过先告诉我,糖在哪里,我刚煮了咖啡。”
“不在盒子里吗?”他走进茶水间,在惯常放糖的铁盒子里翻了翻,确认的确不在那里后,又来到助手小周的桌子前,逐一拉开抽屉查找,最后在最下面那只屉子里,找到半盒方糖。
“就知道会在她这里,这人,没事总喜欢单吃方糖。”
“这个爱好可真怪!”我道。
“你岂不更怪?每次喝咖啡,都要加双倍的糖与奶精。”他来到茶水间,倒了两杯咖啡,为我的那杯加上四粒方糖。
“我跟你说过我怕苦。”我拿着咖啡,回到沙发前坐下。
“怕苦就喝奶茶。”
“可我又舍不得咖啡浓郁的香味。”
“那就没办法了。”他啜了一小口咖啡,在对面的躺椅上坐下,注视了我半晌问道,“告诉我,出了什么大事?”
“我被调去跑娱乐新闻了。”
“值得恭喜,你终于不用爬树上房,替老婆婆捉猫了。”
“是啊。”我怏怏地说,“自己都变成人家嘴里形容的‘狗仔’了,还捉什么猫?”
“看上去,你似乎并不高兴。”
“不然怎么来找你诉苦呢?”
他看了我一眼,把杯子放在身侧的桌子上,坐直身子,一脸正经地说:“好吧,有什么苦,请诉!”
“我 —— ”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样子,我一肚子苦水突然一滴都倒不出来,只得白了他一眼,“哪有像你这么听人诉苦的。”
“那要怎样?”
“要自自然然开始,你要懂得十分随意地提问,引导我说下去,在我告诉你我的苦处的时候,你更要不落痕迹地安慰我,开导我。”这一刻,我想到林辰,如果他在,一定会像我所说的这样开导我。
他当然会这样!原本我的要求,就是比着他提的。
“你这是在用心理医生的标准要求我。”余维之说。
“算了。”我一把抓住包站起来,跟自己赌气似的说,“我还是回去自己消化吧。”
“你这个样子回去,我真怕你开煤气自杀。”余维之向前跨了一大步,挡在门口,“我这段时间很忙,没空去参加葬礼。”
“乌鸦嘴,我是那种想不开会自杀的人吗?”我没好气地说。
“开个玩笑,博你一笑。”
“你真的想让我开心?”我突然问。
“当然,你是我唯一要好的女性朋友。”
“那好吧,我助你愿望成真。”我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刚才吃饭的时候听同事说,江滩公园的环球嘉年华于昨天开幕……”
“那你还是继续伤心算了。”余维之急忙从我手中抽出胳膊。
“不行,我要你陪我去。”我抓住他不放。
“梁小姐,你饶了我吧,每次去那种地方,你都要我陪你玩那些刺激项目。”
“不刺激怎么能忘掉烦恼?”
“可我没有烦恼。”
“替我分担一半就有了。”
余维之拗不过我,最终还是苦着脸陪我来到嘉年华现场,两三个项目玩下来,他已经两腿发软、脸色发青,靠在长椅上直喘粗气。
“来,定定惊。”我买了一杯热可可给他。
“小姐,你是不是女人?刚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你居然还能腿脚灵活的在人群中乱窜。”
“你叫我小姐,我当然是女人。”
“女人应该玩斯文一点的游戏,比如那个。”他向旁边的旋转木马努努嘴,又仰头看了看屹立在江畔的巨型摩天轮,“或者那个。”
“你知道吗?旋转木马代表着追与逐。”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指着旋转木马上一对穿情侣衫的男女说,“你看他们,坐在一前一后离得那么近的两匹木马上,好像一伸手就能够着,却永远只能你看着我的背影,我看着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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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二章 十六光年的距离(3)
“听起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余维之看着随音乐转动的木马,若有所思。
“所以像我们这么要好的朋友,不能一起坐旋转木马,我可不想有朝一日,只能看见你的背影。”我拍拍他的肩说。
“摩天轮呢?”
“摩天轮 —— ”我抬头注视着缀满霓虹在高空中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向往地说,“那是留待与深爱的人一起乘坐的。”
“哦?”
“一同出发,一同归来,最终还是回到幸福的原点,最初即是最后,最后也是最初,人依旧,心依旧,从来没有改变过。”
“好吧,祝愿你能早日遇到一个与你共乘摩天轮的人。”一杯热可可喝完,余维之的脸恢复了血色,他苦笑着说,“那样,我就不必陪你受这罪了。”
“承你吉言。”
“这方面,你得多向夏露学习,她总能迅速找到目标。”
“只是快而不准,所以男友才一个接一个地换,我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人,他就是我的一辈子。”我从江畔收回目光,用胳膊撞撞他,“不要只说别人,你自己呢?认识你这么久,从未见你介绍女孩子给我们认识。”
“我有你与夏露这两个磨人精就够了,哪有精力应付别的女人。”
“我们俩怎么能算?依我看,小周对你就很有意思,去年冬天,她不是织了一件毛衣给你吗?”
“她那是孝敬师傅。”
“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个借口。”
“我 —— ”
“你要先立业才考虑成家,是不是?”我打断他,这话余维之已经对我们说过许多遍,“你不觉得总是这样对我说,是一种敷衍吗?”
“我 —— ”余维之看着我,少见的欲言又止,最后他将手里的空纸杯捏瘪,起身扔进草地旁的垃圾桶里,回过头向我招招手,“走吧。”
我与余维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向露天停车场走去。
“现在心情好些了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