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没有办法保证以后不再做让他不高兴的事儿!”我说。
“为什么无法保证?难道你非要惹他生气吗?”
“不是我非要惹他生气,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哪些事会惹他生气。你不觉得他随时都可能会生气吗?你看过那个叫什么《地雷战》的片子吧?很老很老的片子?”
“看过!”
“你说那些人如果知道哪儿有地雷的话还会往上踩吗?”
“当然不会踩!”
“就是说啊!如果我知道哪些事会惹他不高兴我干嘛还要去做呢?那和明知哪儿有地雷还往上踩不是一样的?我哪有那么笨啊!”
“那可说不准,我看你就是那种明知道哪儿有地雷还要往上踩的人。就说上次你收侦探的礼物那件事,土匪不是明明警告过你不许收的吗?你明知道你收了侦探的礼物土匪会很生气,可你不还是收了吗?这和明知道哪儿有地雷还要往哪里踩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了棉花糖的话,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细想想棉花糖说得还真对,看来我还真的是笨到家了。
【看拐子叔吃午饭(上)】
棉花糖刚走,我便接到了小姨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小姨在电话里说她会回来跟我和老妈一起过春节。小姨还说,她会在北京买两套新衣服给我,过年的时候好穿。我听了开心得不得了,说起来小姨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我真的很想她。因为接到了小姨的电话,我更加盼望快点儿过春节了。
不过说实在的,接到小姨的电话后我的心情还是有点怪怪的,说不清是好是坏,有点儿忽左忽右摇摆不定的意思。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今天获得了太多意外消息的缘故,尤其是那个关于土匪的消息。于是我不禁又想到了土匪,虽说给蚕豆妈做手术的钱是土匪他爸出的,医生和医院也是土匪他爸帮忙联系的,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一定都是土匪的主意!这件事让我更看清了土匪,我想从今以后我更要以他为知己了!不过我又想,万一土匪真的离开我们去美国读书了,那我这辈子恐怕都再也遇不到像他这样的男生了,果真如此我的损失真是太大了!
尽管土匪十分肯定地说过他是不会去美国读书的,但是我还是十分担心,毕竟土匪跟我一样,只是一个中学生。一个中学生其实是不能为自己决定什么的,一切决定权都掌握在家长们的手里,关于这点我心里很清楚。就拿我自己来说吧,还不是老妈说要关进酱菜厂就要被关进酱菜厂,说不用再去了就可以不用再去了?还有蚕豆,以前没有断手断脚的时候不是经常被他爸给弄到市场去看摊子?而且还逼着他在学校里卖蚕豆?他不愿意去市场不是也得去?不想在学校卖蚕豆不是也得卖?再说说棉花糖,她老爸虽然爱闲扯,但脾气却是顶好的,凭棉花糖怎么跟他闹他也不生气,可是就算那么好脾气的人说不给棉花糖零用钱不是始终就不给?不管棉花糖怎么闹也还是不给?什么是家长?这就是家长,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我们总得听他们的。想必土匪的状况也一样,尽管不愿意去美国,可最后还是不得不去。想到这些,刚刚因为小姨要回来过春节而兴奋起来的心情突然又变得很沉闷。看看墙上的挂钟,才两点钟,离老妈下班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今天的作业又都写完了,实在无事可做,想想不如这会儿去拐子叔的修车摊逛逛去,已经很久没去了,说真的,还真有点儿想拐子叔了。于是我立刻穿好棉服带好帽子和手套,然后带上落荒一起出了家门。
我和落荒走到拐子叔的修车摊儿时看见拐子叔正在吃午饭,拐子叔却没看见我们,因为他只顾着低头吃饭了。我看见他手里端着一个破旧的铝饭盒,正在往嘴里不停扒饭。饭盒里的饭菜好像一点儿热乎气都没有。因为如果饭菜是热的,这么冷的天应该看见饭菜在冒气才对,可是根本没有什么热气从那个破旧的饭盒里冒出来。
我和落荒一直走到拐子叔跟前。
【开裁缝店的女人(上)】
“奇奇,快回去吧。这里太冷了,就要过年了,当心别感冒了!感冒了可就没胃口了,没胃口了还怎么吃好吃的呢?”在拐子叔的摊子那儿呆了大约半小时后,拐子叔便撵我回去。
“好吧!”我准备听拐子叔的话,因为我确实感到很冷。不过我又想我只不过就在这儿呆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这么冷,那拐子叔在这儿修车一修就是一天,连手套都不能带,有时候还要用冷水洗那个车带之类的,那不是更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拐子叔就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就像蚕豆爸靠卖蚕豆吃饭,老棉花糖靠开小卖店吃饭,我老妈靠在酱菜厂腌菜吃饭是一样的,说到底,谁愿意干这些事呢?可是不愿意干又怎样呢?人总得养活自己吧。如此看来,这世界上不如意的人又岂止我一个呢?什么是不如意?按我的理解就是不能为所欲为地活着。既然大家都不能为所欲为地活着,我想我也大可不必为自己不如意的境遇感到委屈了。
“那,拐子叔,我走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好啊,奇奇!等天气暖和了记得常来逛逛,你常来跟叔聊聊天叔就不会寂寞了!”
“我会的!”我立刻保证道。
“我们奇奇可真是个好孩子啊!”拐子叔再一次用十分由衷的口气称赞我道。
离开拐子叔的修车摊,我和落荒沿着马路往家的方向走。因刚来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事儿,没有细看,这会儿才发现马路两边不知何时竟已多出好些卖年货的小贩,几乎每个小贩的摊子上都有对联、福字和灯笼之类,放眼看去,红彤彤的一路。
我和落荒正一边走路一边左顾右看,忽然听见身后啪地一声巨响,我吓了一大跳,身子忍不住紧跟着那声巨响一抖。我看见落荒在拼命地摇尾巴,显然也吓着了。我定了定神之后忍不住回头去看,想看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看我差点儿没笑出声儿来。我发现一个带着围裙的女人坐在一只水桶里,水溅了一地,旁边还躺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春晖裁缝店几个字。那个女人连着挣扎了几下,想站起来,可是她的屁股整个都坐进了水桶里,根本就站不起来。见这情形,我连忙跑过去帮忙。我先是去伸手用力拉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借着我的力总算勉强站了起来,准确地说是半蹲着,因为那只水桶还紧紧地扣在她的屁股上呢。我于是又转到她的身后去,用力把那只水桶从她的屁股上拔了下来,水桶里余下的水洒得满哪儿都是,还把我的裤子弄湿了一大片。
“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姑娘!”那女人转过身来对我说。
“不用谢!可是你怎么会坐进水桶里去呢?”我忍不住问到。
“那只水桶是我刚才擦窗户用的,擦完窗户我想着把这个招牌挂上去,结果没站稳连人带招牌一块儿从椅子上摔下来了。”那女人一边说一边去捡那个写着春晖裁缝店的招牌。
我往周遭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果然有一把椅子,正摆在一扇门的前面,而那扇门的上方果然悬着一个空的铁架子,一看就是挂招牌用的,然而此刻却并没有什么招牌挂在上面。
那女人把招牌从地上捡起来之后便将它面朝里立在了墙根儿底下,然后又去把摆在门口的椅子也挪到了墙根儿底下,我这才发现那女人走路的时候竟然一跛一跛的。我吓了一跳,以为她哪里摔坏了,连忙问道:“你是不是哪里摔坏了?怎么好像不怎么会走路了似的。
“没怎么着!我这腿是打小落下的毛病,走路一直都这样!”
“哦,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摔坏了呢!”我说道。
“小姑娘,真是谢谢你了!”
“这没什么啦。”
“你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哎呦,你看看,这裤子都湿了一大片,快跟阿姨进屋烤烤火去,这天儿这么冷,一会儿准冻住了!”
“不用了,没关系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没关系?冻着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这么小的年纪,哪扛得住这个冷法!再说,我的裤子也都湿透了,这会儿我都要冻僵了,快听阿姨的话,跟阿姨一块儿进屋烤烤火去!”
“可是……。。”我低下头看了看一直在我脚前脚后乱窜的落荒。
“嗨,你这孩子,带它一块儿进来吧!只是别嫌弃我这破屋子就行!”那女人又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扯过我的手一跛一跛地把我扯进了她的屋子里,落荒好像也听懂了她的话,紧跟着我们进了屋子。
【开裁缝店的女人(下)】
这还真是间破屋子,说实在的,叫它屋子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在我看来应该称它为棚子更为准确。这所谓的屋子的墙壁不过是一些破木板上糊了一层厚厚的泥巴而已,因为有几块泥巴脱落了,所以看得见里头的破木板。而“屋子”的顶棚竟然是一层薄薄的铁皮,个别地方漏了洞,隐约看得见天上的亮光。门的左手边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窗子,她刚才说那个水桶是擦窗子用的,想必擦的就是这个窗子了,因为整个屋子就属这个窗子最明净了,一看就是刚清洁过的。那窗子的下面摆了一台半旧的缝纫机,缝纫机的左手顺着墙壁用破木板搭了一个台子,上面摆着一个比缝纫机还要旧的电熨斗,而一些布料则乱七八糟地堆在墙角的地方。搭了台子的那面墙壁的对面拉了一个蓝布帘子,我猜帘子的后面应该是一张床铺。而屋子正中央的地上有一个铁皮炉子,炉子里正生着旺旺的火。要说这屋子里还有一点繁华的迹象的话,那就得数这炉火了。炉火烧得很旺,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这种旺旺的炉火了,我只记得小的时候在外婆的家里见到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炉火让我感到十分的亲切和温暖,一时竟舍不得离开了。落荒好像也知道那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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