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大家看出来,我每天笑啊笑,笑得腮帮子疼。孙玥说:“林晓蕾别笑了,我看着累。”
可我还是笑,笑多了习惯了,以为自己就是开心的不得了。
江佑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久,每次都要喝令他不许看,我不敢说,他的眼神让我心虚,好像没穿衣服。
春天来了,封冻了一冬天的河水开始化冻,我家的院子也焕发出勃勃生机,石榴树的嫩芽不留意间挂满枝头。我脱下厚衣服,穿上轻薄的服装竟然发现宽松了许多,兴奋的跑去跟林美人汇报:我瘦了。
母亲大人不像我这么激动,反而说还是喜欢我肉呼呼的样子。
“妈,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爸和江佑从物料间搬东西过来,看我美滋滋的样子,问怎么了。
我抻着多出一截的裤腰显摆,那俩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我有点生气,“平时你们老打击我,这会瘦了又说以前胖着好,顺你们的心意真难。”
孙玥知道我瘦了,说那是因为我用了假笑减肥法,我给她真笑了一回。
她说:“久违了,林晓蕾。”
我鼓励她也试试这法子,她说:“我不,胖和瘦那是天生的,我不去费劲折腾。”
我也不愿意折腾,真的,可控制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班前再更一次,现在要出门了。
花季篇(13)
周末的早晨,我起床后在院子里听英语做广播体操,瘦下来的成果要巩固才行,否则肥回去很容易。
江佑打扮得异常清爽从屋里出来,脱下厚重的衣服小伙计显出过硬的先天资本,胳膊腿长长的,虽然还是那么黑,可用我妈的话说,黑的透亮不牙碜。他又穿上了那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北极熊啊北极熊。
“你要出门?”我问道。
“我今天休息,咱俩出去看看?我来燕都这么久没出去转过。”
可怜的小伙计被剥削的没有休息日,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多有违林家忠厚待人的家训啊,太不厚道了。我关上复读机,“行,你看风景我散心,咱俩出去转转。”
我们走上大街,春风里阳光拂过脸颊暖融融的,连翘花扑棱棱开得正旺,在屋里缩了一冬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
“三月里来好春光,你是人间四月天,”我嘴里念念有词,“咱们去哪里?”
江佑的步子迈得大大的,好像早有主意,“慈云寺。”
慈云寺坐落在燕都城边,距市里不远,背靠群山周边景色优美,不知何时开始大家把那里当成了周末休闲的地方。近几年有风闻说那里的签准尤其是高考考生,每年不少人去许愿,春节时我爸妈也去给求了一个符至今还在我书架上供着。我觉得江佑这个提议不错,要是自己去求也许更准,心诚则灵吗。
去慈云寺只有一条公交路线,初春时节大家选择去那里踏青,车站上不少结伴出行的恋人还有学生。每天在课堂里泡十二、三个小时,做不完的习题卷子,我已经忘记校园外面是什么样了。
车站上没有人维持秩序,过来一辆车就被蜂拥的人拦下,所有人凭着力气冲啊冲,售票员看着大家往上挤,一脸漠然。
我问江佑,“咱俩别抢了,我怕他们踩死我。能上去就行,好吧?”
他不同意,“站一路呢,瞧这挤劲,到那还不累坏了。你在后面我去前面找座。”
长胳膊长腿就是占便宜,车子过来江佑手脚灵活冲在最前面,没怎么费力就占了双人座,隔着玻璃窗冲我挥手。我随着人流挤啊挤,半天挨不到近前。终于扒拉到他眼前时车子已经开出了半站,看我过来,江佑把放着书包的位子腾出来让我坐下。
我拿出纸巾擦着汗,“以后要是再有这事,你把我装兜里带上来吧,这力气活我可干不了。”
身边站了一对中年男女,从我落座开始就一句句数落现在的年轻人没有礼貌,忘记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知道尊老敬老。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在我俩头顶盘旋,搅得人没了聊天的兴致。瞧那两人跟我爸岁数差不多,我悄声对江佑嘀咕:“偏不让座,我最讨厌这样的人,逼着人做好事,没门。”
江佑点点头,拿出包里的水给我。
车子行进到一半路程时,那个中年妇女开始抱怨腿酸,说站得脚肿了,江佑偷偷俯我耳边,“我让那女的坐坐吧?”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佑起身让她坐,不想她立刻来了精神,忙着推那个男人坐过来,一路上高举美德大旗的男人这时少了谦让,一派心安理得,连包也不帮那女的拿。我狠狠白了江佑一眼。
江佑转头问她:“我给你坐的,干吗让他坐?”
女人急了,“他是我男人,我愿意让他坐,怎么了?”
我家小伙计那张黑脸立刻板起来,“你不坐还给我。”
女人马上换了泼妇脸,尖声抱怨江佑多管闲事,她愿意让谁坐别人管不着,引得半个车厢的人看过来,好像她占了天大的理。
唉,要说我就怕这样的人,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的位子也让给她,求她别嚷了,真丢不起这人。
江佑没说话,一把扯上了那男人的脖领子,把他生生从位子上薅起来,自己一屁股坐了回来。
腆着啤酒肚的男人身高不及江佑,不过气势很盛他一下下戳着小伙计的肩膀,嘴里添了些不干不净的话。没等我看清怎么回事,男人惨叫一声窝在了江佑胳膊下,原来他拧住了男人的手腕,一句恶狠狠的话从江佑嘴里冒出来,“信不信我废了你这胳膊?”
女人吓得立时闭了嘴。
我家小伙计那股劲看着不像善良之辈,狭长的单眼皮里满是狠毒,中年男女互相抚慰一番后骂骂咧咧换去了别处。我想起他说过,那个会擒拿格斗劈砖头的爹,偷偷看了他一眼。
到了慈云寺,这的人气更旺,庙里云雾缭绕香火很盛。我小学春游时学校组织来这里爬山,还记得老师带着我们特意避开慈云寺,好象是为了破除封建迷信的苗头,现在我反而特意为了封建迷信而来,真是意料不到。
“你爬过这庙后面的山吗?”我给江佑介绍,“据说从这里可以走到另一个省去,不过很少有人尝试。总听说有年轻人背上帐篷来这样野营,等我过了高考也试试来。”
江佑对我的话并不认真听,他寻着寺庙里的人流,很快弄清楚了,“那边是考试许愿的地方,咱们过去。”
到了那里,不少跟我年纪相仿的学生和家长,每个人一脸虔诚。江佑拿来两柱香,我恭敬的点燃,在缭绕的香炉前许下愿望:让我考到北京去,让我见到他。
插好香烛,身边的江佑还在闭目祷告,那副虔诚劲不比我差,我看着他嘴唇张张合合,凑近了想听听在说什么。
他象是有感应马上挣开眼,瞪了过来,“不许偷听。”
我笑了,“说晚了,听到了。”
他脸上很不自在,有点恼怒,“听到什么了?”
“不就是祷告能增加工资吗?不用跟菩萨说,跟我说就行。”
江佑噗嗤笑了,把香烛插好,“蕾蕾,去求个签?”
我赶紧摆手,“别,就这样吧。”
“怎么了?”
“要是上上签还好,要是不好的签,我这人内心不够强大,你说我还活不活?”
江佑想了想,“那咱们去求个平安符?”
我发现他这人比我迷信,好像什么事都要让菩萨保佑保佑,他妈给起这个名字真是没浪费。拿着两个平安符我们去了庙前的大树,树枝上密密麻麻挂满了符,春风刮过仿如千军万马的战场。低些的地方被占得满满的,没有一点空隙,江佑个子高踮起脚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我俩在树下转了半天。
“怎么办啊?江佑。”
江佑没回答,眼睛看向右侧,我侧头一看,旁边在搭人梯,两个男生托着女生让她挂呢。人家那女孩细细溜溜的,要是换我,估计该派日本相扑选手过来当底座。
“别瞧人家,我可不想把你砸成肉饼。”我有点尴尬。
“把我砸成肉饼?”江佑很不以为然,弯腰搂住我双腿,噌一下我高了好多,“挂。”
我笑了,这家伙挺有劲吗。平安符顺利找到了位置,我仔细顺好,拍拍他脑袋,“降落吧。”稳稳的,我回到地面,江佑气息一点没乱,这家伙真行。
走出庙门时,我又回身遥遥作了一个揖,人在茫然无措时总喜欢把希望放在上天那里,借着祷告给自己鼓劲,我就是个例子。马上要填考高志愿了,我的梦只能求老天成全了。
江佑看着我,语调坚定得让人感动,“蕾蕾,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与我的神道道差不多,孙玥在高考压力下也出现了考前综合症,她说自己患了暴食症,看见什么都想吃。我挖苦说,没有高考压力她也是看见什么都想吃,这不是病,是馋。
“再说了,你有什么压力,守着你爸,什么难题不好办?”
“还不是为了汪宇,我要跟他报同一个专业,他选的传媒,今年要的分高。”怎么我们这对死党命运如此相似呢。我同情的搂上她肩膀,“好吧,想吃什么我陪着。”
孙玥想吃的东西很低档,竟然是街边的麻辣烫。麻辣烫这东西刚在燕都露头,简单的小火炉上,一锅说不清颜色的汤,烫的食材也是简单的土豆、海带还有豆皮,下午放学总招得人围在旁边,我嫌脏从不碰。这回为了孙玥,豁出去了。
命运相似的我们夜里一前一后进了医院,那玩意就是有问题,我被它害得差点虚脱。大夫听说是吃了麻辣烫,笑起来,“今晚上你是第二个,点滴室里已经有一个了。”
看见床上那个胖墩墩的身影,我挣扎着爬到她旁边的床上,并排躺好。我爸妈和孙玥的爸妈互致慰问,那四口人在午夜进行了严厉的声讨。
我指着孙玥,“是她提议的。”
孙玥指着我,“是她结的帐。”
死党本是同林鸟,声讨之下各自飞,真是没错。
高考前的每分每秒弥足珍贵,可我们俩足足浪费了三天才重归课堂。孙玥说她又一次为嘴伤身。我说,你老人家仅仅伤了身,我还伤了肋骨。她问为啥,我说:“为你两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