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锐自此之后,对制豆浆彻底没了兴致,老爷子遗留下的设备在经过短暂的热闹后又回归到了冷清的被人遗忘的角落里。
刘锐拿着卖豆浆挣的几千块钱,四处云游去了。前天,他兴冲冲地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现在正在内蒙古草原神游呢。不过草场现在荒漠化已经十分严重,跟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衷心祝愿我这个像风一样自由的哥们可以永远自由,永远快乐。
农村的浮躁
我在大学时就已经深切地感受到农村的浮躁了。上次回家,感触愈发地强烈。
原来,午睡乍醒,抑或是红日西沉时,都有一群四五十岁的妇女坐在巷口闲谈。我毕业后没找到工作那会儿,偶尔回家,都会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仔细察看巷子里的一举一动,四望无人时,便长舒一口气,然后加快脚步,低着头快速推开家门,然后再掩上门,方才敢喘口气。我的举动颇像一个诚惶诚恐的小偷,又像一个初次偷情的男人,对此我颇感无奈,但也毫无办法,因为若被她们发现,她们肯定会对我的工作情况打破沙锅问到底。撒谎非我所愿,实话实说又没面子,只好采取这种狼狈的行为策略。
但前两天回家,那群妇女的身影却不翼而飞,巷子里空荡荡的,大街上也空旷寂寥得很。后听奶奶说,那群妇女都出去打工了,现在村子里除了耄耋老者以及嗷嗷待哺的婴儿,再有为照顾孩子而被迫呆在家的少数妇女外,全村人都悉数出动,外出淘金去了。
“你还记得孙二傻么?”奶奶一边拧着玉米一边问我。
那时天色已昏,天空被晚霞映得一片金黄,微风拂过我的耳畔,让我动荡不安的心得到些许抚慰和安宁。
天空还是那片天空,村落还是那个村落,只是物是人非,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这改变由我们促成,结果却出乎我们所料。
“记得啊,怎么了?”我从盆里拿起一个玉米拧着。
“他都出去打工了。工资还不少,一个月1000多。”
“可是他那样的,谁用他呢?”孙二傻都出去打工了,这让我颇感惊讶。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以他自己的方式存在着,他一直在找寻自己的路上迷茫冲动,如今已告别躁动,踏上正途。”
“奶奶,最近您老又看什么书了?怎么这样说话?”我对奶奶的出口成章诧异不已。
“你还记得咱家那个老箱子么?”奶奶一边拧着玉米一边不紧不慢地问我。
“记得啊。”
奶奶家中那神秘的老箱子随即跃入我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记得小时候,妈妈打我时,我就跑到奶奶家,这时奶奶就从箱子里拿出一些千奇百怪的小玩艺,或是一些糖果,当时的我天真地以为奶奶的老箱子就是一个百宝箱,自己想要什么里面就有什么。前几年,我曾经趁奶奶不注意时悄悄打开过它,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大概随着时光流转,沧海桑田,一切都不复存在,就像我们那曾经逝去的美好岁月。
“前几天,我拾掇箱子里,从里面翻出些一本书来,你去里屋床上找找,应该还在那儿。”
我立马放下未拧完的玉米,起身进了里屋,在床上找出一本线装本的书,书名叫《人在迷失自我的路上越走越远》。我拿出书走出屋。
“是这本么?”我把书冲奶奶晃晃。
“然。”
“奶奶,您真了不起,连文言词汇也出来了。不成,这书我得好好读读,能让奶奶变成今天的样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奇书。”
书的作者是阮玉成,我在脑海中仔细搜寻着这个名字,感觉陌生得很,读了几页,立马被迷住,此书写得哲理深邃,却又幽默生动,实在是难得的好书。
“书以后再看,现在抓紧时间拧玉米。”奶奶对沉浸书海中的我说。
我把书放下,重又拿起玉米,开始不紧不慢地拧起来。
“奶奶,农村现在太浮躁了,怎么到了‘一切向钱看’的地步了。我记得前几年还不是这样呢?”我对农村的迅速“城市化”非常不解,又相当痛心。
“必然的。现在干什么不得用钱?现在村子的人哪个不是拼了命的挣钱?就说前几日秋收时,一群妇女放着自家的玉米不掰,去给别人家掰,只为一天30块钱。”说完,奶奶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奶奶在感慨什么,也许她也对农村的转变相当无奈,我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奶奶又接着说:“就说现在农村罢,是,我承认,生活条件比原来好多了,过去的日子是什么样?那可真是苦,再看看现在的生活,电话,有线电视,自来水,公路,冰箱,洗衣机等等,一应俱全,不比城里差,我也该知足了。但这些东西哪个不花钱?消费也比原来多了好几倍,加上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厉害,谁不拼了命的去赚钱?宝强,奶奶也不说你,毕竟,你有你的路要走,但你对赚钱也不在意了。太吊儿郎当了。”
“奶奶,谁不想赚大钱?我也想啊,可您要让我为了赚钱而不顾一切,我还是办不到。”
“那你为了什么肯不顾一切?就是你常跟我说的什么‘自由’么?”
“也不全是,可能我生性就比较散漫吧,那种生活我也过不来的。”
“瞎说,什么叫生性散漫?咱几辈人都是农民苦出身,怎么会散漫,要我说啊,这并不是天性的问题,你还是意志力不够坚强啊。”
我低着头,只顾拧玉米,不说话。这时我看到一只蝴蝶在我眼前不断飞舞晃动,我伸手去捉它,它倏地飞远了。
“奶奶,正像您刚才说的,我正走在寻找自己的路上,这是一条漫长的路,而且很可能没有尽头,给我些时间。”
“奶奶老了,有些想法也跟不上时代了,你自个好好把握自个吧。”奶奶说完,低着头只顾拧起玉米来。
我上高中时,镇上的果树被悉数砍掉,原因很简单。果树占地面积大,果子又卖不了几个钱,在这个经济社会,留着果树在世,显然是很不“合算”的。现在有时我回家时,还会去原来的大片果园所在的地方,站在那儿久久伫立,回忆挤满了脑海,我仿佛听到果树们发出的沉重而又沉默的叹息了,但是在这个吵闹不安的世界里,谁又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呢?世界太吵,人们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谁又在意果树们无声的啜泣呢?
一个少年呆立在风中,夕阳在他的脸上洒下金色的余晖。在果树曾经站立的地方,一切美好正离我们远去。
一切美好正离我们远去,我们却怡然自得,过得甚为快活和潇洒。我们被岁月遮盖了双眼,早已看不清世界的闪亮容颜。
我们曾在夏日正午,趁人们沉沉午睡,去果园偷瓜窃枣;我们曾经踏着月光去小树林里摸爬狗;我们曾在田野里尽情歌唱,周围野花盛放,蝴蝶翩飞;我们曾在黄昏时,在街上做着简单却快乐的游戏;曾在日暮时,扛一把扫帚去扑蜻蜓;曾在大雨初霁时,光着脚丫,在大街上那么尽情地玩泥巴;曾撩起裤腿到河里捕鱼捉蟹。我们曾经那么自足地玩玻璃球,玩田字格,玩跑地雷的游戏,看那些简单的动画片,如今这一切连同我们的过往都成了永久的回忆,只是当我们在世界中迷失自己的时候,它们还会时不时地闪现,似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照亮我们黯淡的心灵。
这次独自在家时(爸妈都外出打工去了。我在奶奶那吃饭,在自个家住),我的孤独感分外地强烈,并且还夹杂着一种厚重的凄凉感。我在济南独自居住时,只是偶尔会感到寂寞,却从未有过凄凉感。大概我以为回家可以让自己的灵魂找到归属感,结果,事与愿违,就产生了一种极强的幻灭感,于是感到恐慌。
农村已不是原来的农村了,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这一切的转变,是如此地简单,这一切的转变,在你我不经意瞬间。
追求
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正在离我远去,好像秋天来到,树叶离开枝头。
我正努力追求一些东西,但是,在追求什么呢?
虚荣心说:“你要好好生活,挣很多的钱,将来有车有房,为人艳羡。”
我说:“去你妈的,滚!”
责任心说:“为了父母,为了家人,你也要有所成就”
我捂住耳朵,假装没有听见。
感情说:“只要每天过得快乐就行了。别想太多”
我鄙夷地看着它。
理性说:“应该追求理想和自由”
我听到它的话,低下头,不说话。
思想说:“应该过一种有诗意,有创意的生活。人生应该被享受,应该被热爱,也应该被超越”
我听到它的话,却不理解。
这时不知在哪儿飘来一个声音,似四月春天夜里的细雨飘荡在我心里,声音轻柔和婉,如夏日的月光,又似情人的低语:
“向着未来进发吧,就像溪流向着大海出发一样,小溪在前进中,才能唱出自由而欢畅的歌曲。即使大海不存在,溪流一样会永往无前,这是它的命运,也是它的必然。”
“可是我现在感觉正在失去一些东西,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正离我远去。”我苦恼地说。
“别害怕,别担心。你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正在离你远去,正像秋天来到,树叶离开枝头。要知道,树叶离开枝头,来年春天又是一树葱茏和茂密;好比花朵离开枝头,才能结出果实一样;又像蜡烛燃烧,才能转化成光。”
说完,这个声音便消隐不见了,就像微风吹过,不留痕迹。
我仔细谛听着它的言语,才发现是心灵在对我轻诉。
“你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正在离你远去,正像秋天来到,树叶离开枝头。要知道,树叶离开枝头,来年春天又是一树葱茏和茂密;好比花朵离开枝头,才能结出果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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