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吧,宋朝阳和一帮人打了招呼。陶夭夭才知道,根本不是他们单独约会。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而所有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却和脑子里想象的完全不同。这种落差有时会令人沮丧。陶夭夭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有些兴味索然。
宋朝阳拉了下她的衣襟,指着一个头发锃亮的男人说,夭夭,这是青仔哥,广东人,做医疗器械生意的。
陶夭夭很不喜欢那种眼神溜溜转的男人,她低声说,你带我来认识这些人做什么?
宋朝阳说,青仔哥是我的朋友,他老听我提起你如何讨人喜欢,就想见见你,看看我的眼光赖不赖。
听宋朝阳灌了两句迷魂汤,陶夭夭羞涩地笑了笑,她想他到底是喜欢她的。
她愉快地叫了声青仔哥。
青仔哥上下打量着陶夭夭,发现这学生妹清纯可爱,笑起来时,眯着眼睛,脸上有清浅的梨窝,样子甜美动人。他阅女无数,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是最美好的,因为没有世俗气,像含苞欲放的白莲花。
他拨开了身边的人,让宋朝阳和陶夭夭坐到他身边去。他殷勤地给陶夭夭叫了可乐,擂了宋朝阳的胸口,笑说,你小子眼光真不错,这么好的妹妹也让你遇到了。
陶夭夭皱了皱眉,很讨厌青仔哥说话的满口江湖气,但是,碍于宋朝阳的面子,他给她倒上饮料时,她还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声谢谢。
倘若不是宋朝阳的关系,她看不上眼的人,都不会理睬。要她敷衍迁就,亦是如坐针毡。
青仔哥和宋朝阳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笑,陶夭夭不插嘴,冷眼看着那些流里流气的人言语无味面目可憎。她盯了宋朝阳很久,发现他身上流露出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粗鲁下作。他们当着她的面就哄笑着说黄段子,宋朝阳竟然说到什么高潮村大尾巴精虫,说完了前仰后合笑起来。
陶夭夭坐不住了,站起身,说我走了。
她面孔冰冷,声音凛冽。宋朝阳认识的这些社会闲杂人员,让她对他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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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豆蔻十年(38)
宋朝阳不笑了,拉着陶夭夭说,别这么扫兴行不行?
青仔哥站起身,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说,是不是我们说错了话开罪了妹妹?我给妹妹赔礼道歉。
陶夭夭理也没理青仔哥,晾着他在那里,俨如小丑。宋朝阳的这些猪朋狗友让她想起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不得不质疑,宋朝阳的性格里可能也有和这些人一样的猥琐痞气。
她和宋朝阳说,你爱走不走,我是要走了。
倒是青仔哥先急了,说别走啊,刚见面就走,这么不给面子。说着使了眼色给宋朝阳。
夭夭,你先等等。宋朝阳附在她耳边说,我们就这么走了,实在太让青仔哥难堪,我先去把账结了,回来时,你悄悄拨个电话给我,我借口有事,咱们再一起走好不好?
陶夭夭沉着脸,勉强同意,压抑着厌恶再次坐下来。
宋朝阳走了不久,陶夭夭便有些头晕,她想去找宋朝阳,可是浑身绵软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那时她脑子里唯一记得的就是她没有等到宋朝阳,他撇下她,一去不回。
陶夭夭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人一睁开眼睛就要面对现实。陶夭夭躺在床上,房间里很静,惨白的墙,惨白的床,倒映着她残破的身心。她掀开被子,缓缓坐起身,看到身上落着许多紫红的印记,白床单上还有一抹残酷的血红……是她的处女血。
那一瞬间,陶夭夭心如刀绞,觉得自己被劈成两半,一半苟延残喘,另一半却被凌迟处死。
她甚至不敢去想宋朝阳,他只会是她伤口上的盐。她所有的思维都僵滞凝固,只剩悲伤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像一场冷雨,倏然打湿了她整张苍白的脸。
电话铃声猛地响起来,像一串鞭炮,在寂静的房间里噼里啪啦地炸响着。
陶夭夭木然看着,铃声一直没有间断,她面如死灰地拿起听筒放在耳边。
是宋朝阳的声音。他说,别去报警,青仔哥给你拍了裸照,你报警了,他就会让人把你的裸照贴遍学校,你也不想你被迷奸的事弄得街知巷闻吧?
良久,陶夭夭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宋朝阳,我喜欢你,你却拖我下地狱!
宋朝阳沉默片刻说,我也不想的,可我没办法。我给青仔哥找一个处女,他给我一万块佣金。我家境不好,我妈患白内障已经快失明。我要给她买假眼球动手术。我还需要这笔钱上大学,不然,我永远不能翻身,永远都会是一个像我爸那样庸碌无为,只靠着几个死钱吃饭的锅炉工。
放下电话,陶夭夭光着脚跑到楼下,看到宋朝阳在宾馆大堂里,她像疯了一样,披头散发冲过去,尖叫着王八蛋,伸手就往他脸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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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豆蔻十年(39)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十几个啪啪脆响的耳光扇过去,打得自己手掌发麻。
宋朝阳一动不动。他说,你打我心里能好受点儿,我让你打。
陶夭夭的眼泪汹涌着冲下来,她扯起嘴角冷冷地笑,手摸到茶几上的一只玻璃烟灰缸,五指抓紧,猛地砸到了宋朝阳的鼻梁上。跟着,她拿着烟灰缸死命地往他头上砸。她想把他的脑袋砸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宾馆的保安拉开了陶夭夭。
宋朝阳捂着鼻子,血从手指缝里渗出来,很快滴滴答答往下落,在地上开了一片血梅。
陶夭夭挣开保安,悲痛欲绝地跑出宾馆,赤着脚踩在尘世坚硬的沙砾上。她站在阳光下,全身都颤颤地发抖。
梧桐树在大风里飘摇,绿手帕在朝陶夭夭挥动,她们说,再见,陶夭夭。
何小卿还不识趣,继续叨念说……穿了裙子好啊,大风一掀,露出两瓣丰臀,小宋还不跟周星驰一样,鼻血喷得和水枪似的,喷上两小时,直接喷死……
◇BOOK。◇欢◇迎访◇问◇
第40节:豆蔻十年(40)
NO。7
回了学校,陶夭夭没有上课。
何小卿回宿舍拿书时,看到陶夭夭蒙着被子蜷在床上,问她怎么了,她说累了,想睡一下。何小卿笑着问她,你和小宋约会开心吗?被子里的陶夭夭没有声响。何小卿过去揭开被子,才发现她一脸泪水,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她讶然问,你出什么事了?
陶夭夭不吭声。
何小卿追着她问,夭夭,你怎么啦?是不是宋朝阳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陶夭夭推开她,声音哽咽地说,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别来烦我行不行?
何小卿略一迟疑,哄她说,我不烦你,那你别再哭了。
何小卿转身出去,想着陶夭夭不肯说,那她就找宋朝阳问清楚。
找了一圈才知道,宋朝阳根本没来学校。何小卿有些心慌,直觉这两个人一定是闹出了很不愉快的事情。
到了晚上,下了自习课,何小卿和许葭一起回宿舍,陶夭夭却不见了踪影。两个人急忙出去找,找了几条街都没看见陶夭夭的影子。
她们徒劳地回到学校,何小卿无意识地仰起头,却看到楼顶上飘着一抹白色的裙角。她的心猛地一沉,想起白天陶夭夭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样子,脑子里电光一闪,仿佛陶夭夭已经从楼顶上跳下来,摔在她面前,香消玉殒,支离破碎。
何小卿对许葭颤声说,快去……快……楼顶上,夭夭在上面!
许葭不知道缘由,傻愣愣地问,她跑楼顶上干什么?乘凉还是看星星?
她想自杀,你还问……
何小卿顾不上和许葭多说,没命地往楼上跑。
她们到了楼顶,陶夭夭背对着她们坐在栏杆上,双腿垂在栏杆上一晃一晃的,看得何小卿和许葭心惊胆战,悬吊起来的两颗心跟着她摇摇欲坠。
何小卿不敢贸然跑过去,更不敢大声出气,生怕惊吓到陶夭夭,她一不小心就滑下去。
何小卿轻声叫她,夭夭,我来了。
陶夭夭并不回头看她们,只说,你们都回去。
许葭的心脏怦怦地跳,喉咙干涩,声音打战。她咽了口唾沫说,夭夭……你忘了我们说过,以后无论毕业结婚,就算老得掉牙了,我们三个也要在一起。你坐这么高,我们很害怕,你下来好不好?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解决,不能这么激动,你冷静地想想,什么事能比你的命更重要?
她一面说,一面脱了鞋子,悄悄地靠近陶夭夭。
何小卿也一点一点地往陶夭夭身边挪,每挪一步,便从脚心往脊梁上漫起一阵阵的寒意。她缓声劝陶夭夭说,夭夭,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要给谁好看,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良心清白,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大过天的事,能比挺直腰板活着更要紧?
逐渐地,两个人离陶夭夭愈来愈近。
何小卿继续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几乎翻尽了肚子里所有的大道理,凄然道,你不想想你的朋友没关系,但你不能把父母的养育之恩抛诸脑后。他们生下你,把你抚育成人,养了你近二十年,然后你自寻短见,让他们承受丧女之痛,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陶夭夭,你不会这么懦弱的是不是?你勇敢坚强,从不轻易低头服输,怎么能这么目光短浅,用这种怯懦的方式放弃自己,你觉得这就是你的自我价值和归宿?
陶夭夭似乎在思考,何小卿和许葭交换了眼色,两人趁机猛地扑上去,一人抓了她一条手臂往回拉。陶夭夭回过神,下意识地一挣扎,身体便控制不住地往前坠。许葭见手臂拉不住在巨大惯性下往前倾倒的陶夭夭,便用整个前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