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和你想的一样。那个小男孩就是我。”狄洛零放下了额前的头发,异常认真,异常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4、
“我……”狄洛零的话让我恢复了不少勇气。可是我张了张嘴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狄洛零的伤疤会好,就算留下了痕迹,还有头发能来遮掩,可是我的呢?我的鼻子变得那么丑陋那么长,难道我要把头发都拨到脸上来吗?
“郑晴,走吧!”狄洛零似乎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情,对着我阳光灿烂地一笑,伸出手就拉住了我的手。
“去……去哪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狄洛零拉着跑了起来。
“去一个充满了快乐的地方!”狄洛零头也不回地大声回答。
一阵阵的风和我相向而行,吹在我的脸上凉凉的,吹起了我的头发,吹得我的心也怦怦地乱跳。有一瞬间飞扬的头发模糊了视线,我眼前的狄洛零在视线中分割成了无数个,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可是我的手里却能真切地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暖暖的,好像是握着一整个太阳……
呼哧——呼哧——
不知道跑了多久,狄洛零终于停下了脚步。
“阳光孤儿院”——五个闪闪发光的大字上画满了翅膀,白色的一排房子有一种纯洁的感觉。
“这里是……”我想到了狄洛零对我说过的故事,莫非……
“这里就是故事里的那家孤儿院。”狄洛零微笑着拉着我前进,他看起来对这里好熟悉,一路走一边对我介绍这里的一切,“你看到这里的壁画了吗?这是去年我和同学一起来画上的,还有这里的这些小树苗,我们今年春天刚刚植上去了哦!你看这里……”
“大哥哥!大哥哥!”我跟着狄洛零一路前行,突然迎面冲过来一群孩子,不由分说地就拉住了狄洛零的手,“我们好想你哦!”
“你们好呀!”看到孩子们,狄洛零的脸上好像立刻开出了漂亮的太阳花。我却有些不由自主地挣开了狄洛零的手,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这些孩子们真的不会讨厌我这根长鼻子吗?
“今天我还带了一个姐姐,这位姐姐——”狄洛零似乎感觉到我的退缩,目光温柔地扫过正在朝后退缩的我,突然变魔术般地从一个小女孩的脖子上解下了一条粉红色的丝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围在了我的脸上!
“狄——”我大吃一惊,可是狄洛零已经把我围得只剩下了一双眼睛。小孩子们好奇的目光把我包围了起来,一双双纯真的眼睛,好像打着大大的问号。
“大哥哥,这个大姐姐是谁呀?”
“她的打扮好奇怪哦!”
“小朋友,这个大姐姐很会跳舞哦!”我正在那片纯净的目光中忐忑不已,可是狄洛零已经大大方方地开始为我做介绍!
“哇!真的呀!”
“好棒好棒!”
在孩子们一阵惊喜的叫喊之中,我的脸却一下子红到了脖子跟——跳舞?狄洛零是在开玩笑吗?我……我什么时候会跳舞了?
“郑晴,给孩子们表现一下吧!”狄洛零却满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我,脸上的笑容那么温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笑容,我的心里好像也突然长出了一股股的勇气,不知不觉之中,我竟然用力地点了点头!
“哇!大姐姐赶紧跳舞吧!”
“好期待!”
小孩子们的叫声一个比一个高,有一个小女孩还气喘吁吁地跑开一会儿又跑回来,手里抓着一根管子一样的东西,踮着脚尖凑近我。
“大姐姐!点!点!”我这才发觉原来这是一支口红。小女孩很珍视这支口红,好像从来没有用过一样!我正在迟疑,狄洛零却抱起了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的小手用力地抓着口红,轻轻地,在我的额头中央点了一个红色圆点,跳下狄洛零的怀抱,这才心满意足地望着我,轻轻地说,“以前妈妈告诉我,跳舞的时候这样最漂亮了!”
看着小女孩郑重其事的模样,我深深地被感动了!和狄洛零对望了一眼,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让这些孩子们开心!
想到这里,我站直了身体,伸出双手摆了一个印度女郎姿势:“小朋友们!姐姐今天要为你们跳一支‘印度舞’!”
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的话音刚落,所有的孩子都仰着脑袋,热烈地拍起了双手!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心里更暖了……
5、
从孤儿院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半黑了。我的脸上还蒙着那条粉红色的纱巾。
“姐姐,这条纱巾你戴好漂亮!比我妈妈戴还漂亮!我要送给你!”临走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我,一边阻止我把纱巾取下来,一边眨着眼睛,“以后你一定还要来看我们哦!”
“姐姐,你跳舞真好看!”
……孩子们的声音,还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
夜里的风有些淡淡的凉,吹在我的脸上。我的脸好烫哦!是因为孩子们真诚的赞美让我感到快乐吗?
好像是刻意的默契一样,站在我身边的狄洛零也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我朝前走。前面的灯光闪烁,“街客”奶茶铺的灯光散发着暖融融的光芒。
“口渴吗?今天我请你喝奶茶!”一直没有开口的狄洛零突然开口了,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奶茶铺门口,“两杯椰果奶茶。”
“给!”在有些凉意的晚上,一个人捧着一杯奶茶,已经蔓延开了微微的暖意。
“谢谢!”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轻地啜了一口。奶茶好香浓,椰果的味道甜甜的。
“我才要谢谢你呢!”狄洛零却开怀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两条月芽。
“为什么……要谢谢我?”他的笑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孩子们都没有爸爸妈妈,你愿意跳舞给他们看,他们很高兴呢!”狄洛零轻轻地说,眼睛里流露出欣慰的光芒,“你真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
“我……我……”天啊!狄洛零居然说我善良!他注视着我的目光是那么地有神,我的心跳竟然不自然地加快了,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脸更是烫得像火烧!
“你打算一直蒙着纱巾到老吗?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印度人呢?呵呵,赶紧扯下来吧!”狄洛零的眼神让我有些局促,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来扯我的丝巾。
“我……我……”丝巾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轻轻飘落。眼前闪过一丝粉红色。狄洛零的目光和粉红色浑在了一起,一瞬间,我觉得他的目光也是粉红色的……好漂亮,好梦幻的眼神……
“郑晴,你的鼻子——”可是这粉红色突然变成了惊讶,狄洛零突然叫了起来,声音里还微微带着颤抖。
“我……鼻子很难看吗?”我的心一惊——长鼻子真的很难看,就算狄洛零很善良,一定也很难接受我的鼻子吧……
“不是,你的鼻子……”狄洛零真的很惊讶,可是这惊讶里面却带着一种喜悦,“郑晴,你的鼻子恢复正常了呀!”
“什么?”我也大吃一惊,连忙伸出手去摸我的鼻子。真的!我鼻子的海拔真的矮了好多!
“太棒了!郑晴,你又变成从前的样子了呢!”比我先反应过来的狄洛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恢复正常了!”似乎是经过狄洛零的提醒,我也激动了起来!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双手握成拳头兴奋地在半空中摇晃着,然后,好像是在一瞬间,我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感觉……
一股暖流在我的背上蔓延,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从冬眠中刚刚苏醒过来的小动物,有一种看到春天的喜悦。我正沉浸在这幸福之中,却猛然发觉,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堵“墙”……
我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那闪烁的目光好像也有温度。我这才意识到,现在的我,竟然身处狄洛零的怀抱——
啊————
仿佛是天地大冲撞,我整个人好像被打出炮筒的子弹一样,条件反射地后弹了一米多!
再度抬起头来,我看到面前的狄洛零,白皙的脸庞也泛起了红晕,好看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微微下垂,长长的睫毛好像是被风吹动了的蝴蝶翅膀,他的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态……天啊!刚才我在背上感觉到的暖流,难道是……来自他的臂弯?!
一个念头闪电般地直冲心脏——我们拥抱了!
轰——
好像是心脏里突然窜出了一团火,好像是突然坐上了云霄飞车,我觉得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云,我在云端的上头,轻轻地……轻轻地飘了起来……
“那个……奶茶快要凉了,赶紧喝掉吧!”不知道沉默了多少时间,狄洛零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嗯!”我也好像突然从宇宙黑洞回到了现实之中,拼命地点头,立刻举起奶茶杯咬住吸管拼命地吸着,吸着,恨不得把整个杯子都吃到肚子里才好。
“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正在和奶茶作着“殊死搏斗”呢,突然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好听的声音。可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却也有些心慌意乱呢。狄洛零怎么了呢……
松开了嘴巴,我抬起头,夜色有些深了,深蓝色的天空中闪烁着点点的星光。站在我旁边的狄洛零微微地垂着头,黑色的头发不经意地从额头上滑落,遮住了他线条流畅的半张面孔。他的手里还握着喝了一半的奶茶,隐隐约约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像盛满了从夜空中滑落的星星,一闪……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