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沉,似梦呓。
“你变了。”毋庸置疑的话,从少年嘴里被清冽地吐出。
“被你看出来了呢!”她站出来,半眯着眼睛,不再是刚才调皮的笑脸,嘴角流露着冷笑,“你也变了,没发现吗?”
“如果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呢?”少年危险地眯着眼睛,盯着猎物一样地看着她。
“那我也只能说,”她还了一个妖媚的笑容,“你一直都不了解我。”她把手里的袋子全交到了亚久津的手里,“走了,仁。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没有任何的阻拦——她甚至在想,刚刚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个人,应该不是和她一唱一和联手欺负人的,总跟她摆出暧昧的姿势的人,不是曾经在冰帝中等部学生会和她一起工作的人,不是在机场上以及教室外走廊上紧紧抱住她的人……
他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市原凌,对吧……
几乎是,落荒而逃……
“没有打电话给我,”仁以及帮她把一堆衣服袋子放进衣柜,消毒了澡盆放了一盆的热水,“是因为被黑帮绑架了吗?”
她冷冷看着面前银白色头发的高大少年,已经懒得说一句“多事”,把手深入了发髻拆散了一头柔顺的咖啡色发丝,拉下了侧身的拉链轻松地把身上的裙子剥了下来。
“你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啊!”少年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她,检查窗帘有没有拉好。
“如果你今天晚上跟我睡,”她小心翼翼滑入了温热的浴池,扬声朝卧室喊着,“我才会变成女人呐!”
“无聊!”少年目不斜视走向门口,“我走了!”
“仁,等一下!”她连忙喊了起来,“给优纪打个电话,今晚上陪我。明天我还要你陪我去买东西啦!”
买东西是假。
市原凌厉害是真。
如果不是,在很偶然的机会下,若叶真希路过一条小巷听见外校剑道部想挖市原凌的暴力丑闻害他不能参加全国大赛的话,她也不会知道,市原凌到底有多厉害。
一个,对八个。
虽然都是剑道部的主将,这时却足以显现实力的差距。
市原凌,是一个绝对强大绝对可怕的存在。
两年前,借菊川叶子说的一句话,能制住市原凌的恐怕也只有若叶真希了。
而在两年后的现在,她非常没有把握,能制住他。
没有了天然呆的表情,没有了恐惧的神色,没有了撒娇的口吻,没有了调皮的活力,没有了曾经的青春——她拿什么去压制这位深不可测的黑道头目?
而且,据说,上了高中的市原凌小狐狸,道行又深了不知道多少……
很默契地,他们俩谁也没有再提市原凌,仿佛刚刚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她坐在床头,身上是宾馆的浴衣,一头长发被一条毛巾卷起来包住,手里拿着铅笔,对着膝盖上摊开的平面图。
两年前举办宴会的别墅,一楼空空荡荡除了几根柱子几乎什么都没有,三楼据说全是客房,二楼上去是起居室和厨房,起居室右侧的走廊进去,左右各两个房间,走到底是大阳台。
她用铅笔快速轻捷地连了几条线。
一楼得隔开。阳台下面的那半圆的部分,就作为钢琴房休息室好了,壁炉重新打通,钢琴调音,再铺上地毯摆上沙发茶几基本上就OK了;在二楼起居室下面的那一部分,把玄关打通,侧面拉上墙,几十平方米的玄关,铺上冰冷的大理石,摆上一个茶几一个电话,提醒自己进门出门冷清一点冷静一点;中间的部分,在中间横着拉一条走廊,贯通休息室和玄关,两侧分别是厨房和餐厅。
二楼,还是不大变吧,原来的厨房墙壁打掉,整个作为起居室,把各个房间的家具杂物清理一下就差不多了。
三楼还是保留原样好了,稍微打扫一下,依然作为客房。
自己依然住二楼右手靠里的房间,左边房间留给爱德华,对面房间……也当做客房好了,斜对面的还是书房。
她弯下腰,从地上拿起皮包,翻出了手机,啪啦啪啦打着短信,向叶子询问关于建筑公司这方面的事情。
那边秉着“叶子出马一个顶俩”的作风,马上给她联系好,要她所规划的图纸,说要看一下第二天再联系。
叫了客房服务,把图纸和号码给服务生,说要马上传真过去。
锁上门躺回床上,就看见别扭的银发少年,紧紧裹着有些小了的浴衣,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迅速躺到她旁边,想了一想还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这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被子。
她微微一笑,撩起薄被一角轻轻搭在他身上,关上灯。
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满眼前,都是在机场大厅,那个相见不相识的茶发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下雨啊下雨啊。。。天呐。。。快点下雨啊啊啊啊!!
31。真田
神奈川,真田剑道馆。
银色的摩托,一个华丽的甩尾,停在了道馆的门口。
车上的人,摘下白色的头盔,随意挂在车把上,拔起钥匙,抬腿下车。
她抖了抖方才塞在头盔里的长发,一头的咖啡色披在白色的运动衣后背,随即被挽起,一个大发卡别在脑后。
她整了整双肩上的背包带子,顿了顿其实并没有多少灰尘的白色运动裤以及球鞋,大步跨进道馆。
无视馆中接待人员的询问,一双冷眸,凛冽地扫视一周,最终定在某一疑似真空地带的中央,找到了。
踩着脚后跟扒下鞋子,她穿着白色的棉袜踩在平坦的冰冷木地板上,朝她所认定的那个方向,大步走过去。
一身白色运动服,背着鼓鼓囊囊白色双肩包,随意的发型和冷艳的妆扮,在这个道场中格外的另类——然而她本人并没有在意就是了。
“老头子,”她轻启红唇,“我来了,”声音清如甘泉,“找我什么事?”
“真希,你坐下。”上座上,老人的威严绝对不容忽视,他转向真希旁边的人,“弦一郎,从现在开始,由真希做你的指导师父,直到真希认定你的能力为止。”
“老头子,”真希没等旁边的人答应或者拒绝,闲闲开口,“你知道我的要求是很严格的,这孩子也许一辈子都无缘授刀了。”
“那就这么定了。”老人的声音不容拒绝,“弦一郎?”
“是!”黑色的短发,稳重的声音,黝黑的皮肤,怎么看怎么成熟而熟悉的一张脸,转过来对着真希弯腰几乎伏到地面,“请多指教!”
“彼此彼此。”真希气定神闲地淡淡回道。
“真希,方便起见,这些天住我家好了。”老人最后还是放软了声音,“让你指导他是不会有错的。”他看向弦一郎,“我相信我的孙子,”然后看向真希,“我也相信你。”
“孙子?”她轻吟,“那么他的名字应该是,真田弦一郎?”看到老人点头,她淡淡开口,“授刀是什么时候?”
“你认为他有足够资格的时候。”老人点头颔许。
“我明白了。”她微微点头,脑子里迅速跳过模拟人生2里面忍者的几个问题,挑挑拣拣,最终开口:“弦一郎君,给你10秒,告诉我,武者和剑,哪个重要?”
和真田老头的相遇,是在一年半前,救下龙雅的那个夜里。
两个老人,一位姓真田,一位姓柳生,不过名字似乎不是十兵卫。
本以为只是人海茫茫擦肩而过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再也找寻不到,却在教她武术的老师那里,再次见到了这两个老人,然后忘年交一般,慢慢熟悉了起来。
她承认她有些恶劣。
在真田弦一郎思考十秒,给出她一个答案的时候,她很是不客气地讽刺了:“没有好剑的武者就如同没有叶子的大树。”
接着下达了任务:“静坐一小时,挥剑五组。”
还是人性化一点:“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够,可以自行酌量增加。”
最后补充:“我不会监督你,但是每天还是会问你这样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
其实就是这样模棱两可可对可错的问题。
比如说武者与剑的问题,没有好剑的武者就如同没有叶子的大树,同样,没有剑术高超的武者,一把好剑也只是空枉然。
黑黑白白的问题,颠来倒去,对对错错其实只在于少年的领悟,以及问者的心情。
觉悟,也许只需要在一瞬之间。
只是,没有人点悟,罢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与道场基调格格不入的真希,制止了真田弦一郎的挥剑,“到此为止。我饿了。”
而且,这傻小子再这么认真地挥剑下去,也不会找的答案的。
虽然说挥剑的时候要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但是真希所布置的挥剑任务,其实只是作为静坐冥想结果的实践。
“明天我还是会问你相同的问题,”真希微微抬头,用冷清的眼睛看着真田弦一郎,“当然,你可以找别人商量,但是,一定要交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需要一个人点化。
不论是武者还是好剑,都是重要的——因为没有人有办法像中国武侠里的高手那样折枝为剑飘飘欲仙。
真希问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其实还是回到了剑道最原始最基本的问题——你的剑为什么而挥。
她很清楚,如果目光短浅,便只会局限于武者与剑这么一个纠结的问题,而武者为什么要习武,为什么要挥剑,就应该是将要接受授刀的真田弦一郎筒子所思考的问题了——如果他够聪明或者有够聪明的朋友帮他思考到那个地步。
晚餐的时候真希认识了这一家的另外几个人,真田老爸真田老妈和真田老哥。
除去了和她同年的看起来有些活泼地过份的真田家大儿子,这一家的模式基本上和手塚家一样了,温润的爸爸温柔的妈妈古板的老爷子和老成的小少年。
真田家大儿子在咀嚼她的名字半晌,终于还是问出一句话:“你认识冰帝的市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