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继续前行,依然是残破的长城,依然大多是建造在山岭陡坡之上。
长城就这样随山势蜿蜒曲折,变化多姿,城垛有如交错弹奏的钢琴琴键,在山岭上演绎无声的旋律。
虽然有的地方已经风化,墙基都被灌木野草掩埋,仿佛淹没在历史的尘烟中。但无论回望还是远眺,长城都是绵延不绝,直至消失在天尽头。
爬山的众人中途曾在路上休息过几次,一路上也经常拍照而不时小憩片刻。所以,虽然爬长城爬得够陡峻,但劳逸结合,体力还都能承受。
早上晴空万里,到中午后,南边的天际就不断有棉花般的白云,一朵接一朵地飘来,从人们头顶掠过,又飘向北边去了。
她们投下巨大的云影,在起伏的山脉上,明暗对比分明,也如一幅富于变化的图画。几名色友都拿着长枪短炮,忙个不停,嘴里还说着:“今天会出好片子了。”
大家下午到达了北京结。这里有来自三个方向的长城连接在一起,犹如仙女的飘带在这儿打了个花结,故而得名。
这里就算是今天行程的终点了,大家在这儿稍事休息和继续拍照,并对远近的长城做最后一次观礼。
301众兄弟纷纷感叹这一路走来,收获颇丰,真正见识到了长城之魂。没有粉饰雕琢的古长城才是真正的长城啊。
张子健说,他爬了箭扣十多次,却依然乐此不疲,就是因为每次经过这些跌宕起伏的山脉和长城时,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大家也深有同感,因为今天和昨天爬的长城相比较,感触又有所不同。众人也纷纷相约以后还要在其他时间重返箭扣,再来领略长城更多别样的魅力。
在自由活动、分散拍照时,芳华和嘉辉站在一处残破的城墙边上,边赏景边聊天。
芳华问嘉辉,对这段箭扣长城有什么感觉。
嘉辉回想一路所见,慢慢斟词酌句地说:“我仿佛看到一个巨人,纵然身躯已经仆倒在地,血肉已经消融化成了灰,但筋骨脊梁却与山川同在,成为千年风霜岁月打不断的,千年金戈铁马斩不断的铮铮铁骨。”
“嗯,我也有这感觉。长江,长城,都被看作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我现在才真正明白,那是因为她们都有共同的特性,就是绵延不尽、生生不息。”
芳华停了一会儿,又叹息着说:“我曾经很为我们中华民族受过的苦难叫屈,我也曾经信誓旦旦要活出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可我现在明白了,没有苦难磨砺过的民族就不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民族,而没有遗憾的人生也就不能叫做人生了。
但是,遗憾和苦难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一个人面对灾难,或许是无能无力,但一个民族就不是这样的了。
长城也不是一块城砖,而是千千万万的城砖垒起来的。即使有的城砖风化了,消失了形迹,但他成就的长城还是永存的。”
芳华心中是百感交集,口中却不免说的有点无逻辑。嘉辉默默凝视她,静静地听着。
但芳华又住口不说了,她想到很多事情,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幼稚。告诉江波那些未来的事情,真的就能阻止灾难再发生吗?
显然不能啊不要说自然界的天灾,就是人祸,也不是几个人就能阻止得了的。再说,就算这几年有了预警能够减少损失,那过几年后没有预警了怎么办呢?
其实,中国最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她经受了一次次巨大的灾难,但最终又总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她从来没有依靠预言预警这种作弊手段,来逃脱灾难。
她依靠都是最底层的民众。而最近这些年,这底层民众的代表就是人民子弟兵。
军队就是我们民族的钢铁脊梁。
自己也同样不能依靠,也无法依靠重生这个一时的作弊器,而混得风生水起。在人生的大考中,重生者并不会永远占便宜的。
此外,人生总是有着缺憾,“失去”的痛苦在所难免,但也总有“获得”的幸福。人心就是在这些痛苦和幸福的煎熬中,渐渐成熟。
芳华想通这些,似乎又放下了心中的一些隐形包袱。她的心情也稍好了点,就要拉着嘉辉和大部队汇合。
走近时,她发现刚刚玩摄影没两天的海阔同志,居然摆着貌似很专业的架势,邀请白芸做他的模特,大拍特拍起人物摄影了。
而再看白芸同学,也没有一点忸怩之态,两个人配合默契。
芳华瞧瞧稍远的地方正和师兄弟们谈笑风生的袁师兄,似乎他完全没有对白芸特别注意嘛。
芳华不禁摸摸自己的下巴:不是吧?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幸好,我还什么行动都没有进行呢。不然,岂不是成了乔老爷乱点鸳鸯谱吗?
但很不甘心失败的芳华,指着那两人问嘉辉:“你看出来没,那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磁场?”
嘉辉一笑:“可能吧。”
芳华纠结了:“怎么这样啊?我明明是要介绍袁师兄给白芸的啊”
“海阔也挺好的啊”
“可是他太有钱了,不可靠”
嘉辉摇头;“怎么这么说呢?”
“男人有钱就变坏”
嘉辉看着芳华愤慨的样子,既好笑又无奈:“你又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了而且我才发现,你对海阔有偏见啊。”
芳华想想,好像是有一点吧。虽然自己因为他是嘉辉的朋友,就说要把他当朋友看的。但毕竟只是客套的礼貌罢了,对他还缺乏了解,潜意识里就总不自觉地往他身上扣暴发户的帽子。
自己是有点不厚道哈
芳华不好意思地给嘉辉道歉:“好嘛,是我不对。我不该歧视有钱人。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海阔应该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也因为是想为白芸负责嘛,所以,我给她介绍的对象,就一定要人品好才行。至于才貌财产的,咱们不稀罕。”
嘉辉不禁笑着搂住芳华说:“你啊——”
芳华头靠在他肩膀上说:“我怎么啦?”
“你怎么比白芸的家长还操心。其实,她可比你成熟多了。对方是好是坏,她会心里没数吗?你就放心吧”
“我就是希望能帮到她。”
“嗯,我明白。不过,我和海阔认识也四年多了,对他还是蛮了解的。我相信,你那句话在他身上不会应验的。海阔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应该比你那个‘抠门’的师兄,更适合白芸这种大气的女孩。”
芳华扑哧一笑;“什么啊,袁师兄其实也没那么抠门的,就是比较节约、不讲排场罢了。这种叫经济适用男啊,是居家过日子的首选必备。”
“经济适用男?嗯,挺准确的。”
芳华和嘉辉一番谈笑后,决定将那朵白云放飞到海阔的天空中,让他们自由发展吧。
正文 一百八十、半年
一百八十、半年
五一节后,袁志师兄的答辩顺利通过。
嘉辉看了答辩过程后只说了句,国内答辩挺容易的。的确请来的评委老师都是导师的熟人,肯定要给面子的嘛。再说,一般的论文经过导师把关,也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依照惯例,晚上科里人一起吃饭,庆祝袁志获得博士学位。当然不是袁师兄掏的钱,这个名义上的谢师宴,还是纪老板买单。
当个导师也不容易啊指导学生选题、实验、临床、论文、答辩,每月还给几百上千的生活费,还经常请学生们吃饭,学生实验也都是花的老板的课题费。虽然他会让学生帮自己做很多事情,但也会尽心尽力地指导弟子们顺利毕业。
纪老板手下的学生是脑外最多的,干活的人多了,他就很少让芳华做那些查资料跑腿的浪费时间的事情,但在学业、学术上依然对她特别照顾。
有什么重要手术,主任都不忘通知在外面轮转的芳华记得回来观摩,培养她的手术技能。科里的学术交流会,也总是鼓励芳华大胆发言,有意识地培养她的临床思维能力。
现在的芳华,已经能够独立做大脑凸面的肿瘤手术,就是难度颇高的血管瘤手术,也能在老师指导下顺利完成,手术能力在众研究生中是最强的。她对专业的热爱和天赋,是她表现优异的主要原因,但绝对也是和纪主任的培养分不开的。
袁师兄的谢师宴后,嘉辉就准备回成都了。他在航空公司申请了特别货物托运,用特制的、里面装上液氮的箱子来运送冷冻的Gx细胞系,因为他要带回去继续研究。
嘉辉让芳华集中精力在临床上,至于硕士论文的相关实验,平时有空时按计划慢慢做,应该明年春节前就差不多了。
芳华知道自己的长项不在科研实验,也就满口答应了。
分别时,两人在机场安检口的外面,手拉手伫立良久,直到最后时限,芳华才不舍地松开了手。
嘉辉见芳华虽然微笑着说“你该进去了“,但眼睛却盯着自己眨也不眨,心里不禁有点酸胀。
他紧紧抱了一下芳华,在她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松开她,点了点头:“嗯,我进去了。”
两人这才相聚三个多月又要分开了,聚少离多就是他们这些年的主旋律。
不过芳华知道,有这几个月的相伴,足够她轻松应对嘉辉不在身边的日子了。
她的日子过得更加忙碌而充实了。白天忙着在病房处理病人的各种事务,还有上台观摩和主刀手术,下午就抽空做实验。
晚上常常不去食堂吃饭,只在实验室里简单地做点吃的。
德州师兄家乡的人,不知怎的老来北京看病,大概是离京城太近了。他们来找他帮忙,都会给他带德州扒鸡。一个月总有三四只鸡,结果都拿到实验室,和众兄弟分享了。
另外几个师兄也常常去买点鸡蛋、面条、蔬菜等食材,放在厨房。
芳华则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充当起了大厨。她当然不是炒菜炒肉整得那么复杂了,只不过给大家熬点玉米碴子粥、菜粥、皮蛋瘦肉粥,下点青菜鸡蛋面,炒点什锦蛋炒饭。虽然清淡简单,但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