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组都牵着新狗去做手术了,芳华抚摸狗肚子上的三道手术疤痕,沉默了半天。
王菊也蹲下,顺着狗背上的毛,问:“我们能不能不做这手术?”
芳华说:“不能吧,不做就没成绩了!”
“那能不能换只狗做啊?别的组都是换了狗的!”
芳华苦笑:“可是,他们的狗是死了的。我们的没死啊!”
“那就当她死了不就好了吗?”
“试试吧,等会儿问问老师,看他怎么说吧。”
带习老师走了过来,说道:“你们这组不错啊!我带习这么久,这还头一回见到连过三关的狗。今天,它要是能活着下手术台,我就给你们满分!”
芳华几人一起说:“我们能不能换只新狗做啊?”
“啊?换狗就没有满分了啊?”老师看看她们的眼神,明白了:“嗨,你们就是不做,这狗也没用了,还是要杀死的。再说反正她也是要死的,你们又何必再让另一只狗受罪呢?今天的手术是胃大部切除。你们应该知道,基本上这些狗都撑不下来的。”
自从真正开始动物手术后,芳华也认识到:因为这里简陋的条件,无法做到严格无菌的环境,还有缺乏术后良好的护理支持体系,要狗撑过这最后一关,还要能康复,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难怪老师说,活着下台就是满分。
这么说来,今天就是这狗的末日了。两个女生眼圈都红了,男生们也低着头。
老师理解地看着这个组的成员,说道:“没办法啊,学校经费有限,动物手术只能这样了!你们慢慢过来吧,不着急!”然后先走开了。
芳华看着面前的狗,还是那么温顺无争的眼神,只是身躯已经消瘦了很多。她缓缓抱起狗,走向手术大厅。看到那手术桌,她觉得此刻它真像个祭台。
大家准备好后,本该主刀的王菊却下不了手。刀递到戴平手里,他的手也略微发抖。他摇头放下刀子。而本是做器械护士的芳华和王菊交换了位置,拿起了手术刀。
她飞快地做了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做完,早点结束痛苦。
可这手术很复杂,分离结扎缝合等各项操作又多又繁杂。做着做着,芳华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台下的嘉辉站在旁边轻声问:“要不要擦汗?”
芳华点点头,侧身偏过头去。嘉辉用纱布给她擦擦额头,又拉了一下那个对她的脸来说有点过大的口罩,帮她调整合适了,最后点点头对芳华说了句:“放松点。”
芳华不语,但是接下来做的时候,心里就没有开始那么焦躁了。摒弃了心中的杂念,手术终于顺利做完了。
实验老师来验收后,第六小组全体请求让这只狗安乐死。老师同意了。
大家从动物房出来后,没有像平时那样有说有笑的,而是各自默默散开,都需要时间来调整一下心情。
嘉辉陪着芳华散步到荷花池畔,在和钟楼隔湖相对的那张长椅下并肩坐下。
虽然他们都拿出了专业书,做出看书的样子,但其实都没有看进去。芳华是心里烦闷未消,嘉辉则是关注芳华。
见她一会儿胡乱翻书,一会儿盯着书发呆,嘉辉忍不住了:“说说吧!说出来好点!”
“也没什么可说的。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芳华关上书,“以前那些动物实验我们还没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是因为我们没有怎么虐待它们。可是对这狗的连续手术,实在是太残忍了。”
嘉辉开导她:“那总不能在人身上练手吧?”
芳华说:“大道理我明白,为了医学的发展。就只有牺牲动物来做实验了。可是,应该能够给它们更好的生活条件的,也该取消很多没必要的实验。”
“医学上这些lun理道德的问题,太复杂了,向来是众说纷纭,意见不统一的。你又何必钻牛角尖呢?
芳华自失地一笑:“我就是神经反射弧太长,反应有延迟和滞后效应。所以,这情绪反应得慢慢消除,你得容我缓过这阵子就好了!”
嘉辉微笑着转过头,看着远方的钟楼说:“就你歪理多!”
然后又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下周,人民公园的菊展就要开了。你还没看过吧?挺不错的,一起去看看?”
芳华顺嘴说了声“也好啊”,然后又转头对嘉辉抿嘴一笑:“我没事的!你不用想着法儿地逗我开心!”
嘉辉也笑了:“我知道,是我自己也想去看!”
芳华腹诽:哼,骗谁啊?年年看,你还没看腻啊!
不过她也没揭穿,而是拿起书说道:“要想看菊展啊,现在就要多看会儿书咯!”
于是,两人这才真正地开始用功了。
秋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照在他们身上。长椅边的银杏树上,时不时地有随风旋转的黄叶,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的肩上、书上。
这时,他们也只是轻轻拂去黄叶,相视一笑。又继续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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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诊断课开始进入和标准化病人配合学习的阶段了。
医院特别腾出一座两层的后勤楼,重新装修出很多间迷你诊室,方便同学们一对一地和标准化病人对话。
轮到三班练习这天,同学们按照朱老总(朱丹阳老师,刚刚卸任的内科住院总,同学们都称她朱老总,可是她又高又瘦,和朱老总可没半点相似)的事先安排,各就各位到了自己的诊室,静静等待标准化病人这特殊的“老师”的到来。
芳华进屋后先打量了一下房间。这里只有一张诊桌,两把椅子,一张诊断床。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芳华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上,坐下来等着。过一会儿见人还没来,又看见窗户开着,就走过去想关上窗户,因为今天天气有点凉了。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却看见班主任卢丽芳老师走了进来。
芳华条件反射地问:“卢老师,您怎么来了?”忽然又醒悟道:“哦,您也是标准化病人啊!”
卢老师笑着边进来边说:“是啊,没想到吧!”
芳华还真是有点意外,毕竟她刚才心理准备的都是和一个陌生人见面呢。
卢老师接着说:“我在暑假听说医院有这个项目,就报名了,还经过考试才能入选训练营呢。这几个月都在培训了。后来听说你受伤了,你看我都忙得顾不上来看看你!不过,听说你现在没事了?”
“嗨,早就没事了!多谢您的关心!您先坐着,我把窗户关了就来。不然这屋里有点冷!”
芳华关好窗户,回到桌前坐下,对卢老师说:“那我们就开始吧!”毕竟这相当于上课,是有时间限制的。
卢老师点点头。
芳华按照要求开始询问“病人”的病情,卢老师也按预先背好的资料一一回答。
这就好像卢老师手里有一把底牌,芳华的任务就是把底牌全翻开,让真相大白。
但是她只能一张张地去猜,猜对了,卢老师就翻一张出来。没猜到的,卢老师当然就会扣下这张牌,就相当于真正的病人隐瞒了病情。这样,芳华当然就失败了,要被扣分的。
卢老师手中有多少张牌,芳华不知道,她只能尽量放宽范围地猜,尽量问得全面细致,这样才能套出卢老师的底牌来。
等芳华觉得已经没什么可问的时候,叫了停止。然后。芳华把自己的初步诊断结果写下来,再和“病人”卢老师开始回顾讨论。
卢老师这时候就转换到老师的角色了,只不过这次不是物理课老师,而是诊断课老师了。
她总结了一下芳华的问诊过程,认为芳华在她所接触过的学生中是最不紧张的,问诊过程也条理清晰,而且态度良好,关心病人。
芳华知道,老师一般都是惯例先表扬一番的,关键看后半段怎么评价的。
果然,卢老师还是指出了芳华存在的问题:主要是遗漏了一些细节。比如“病人”在别的医院具体的检查和治疗情况,病人本次发病的诱因没有问出来,等等。虽然芳华最后得出的诊断是正确的,但是从问诊的角度看,并非完美。
芳华听了卢老师的分析后,这才心悦诚服了。果然,老美的标准化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让没学过医的人,都能将医学问题讲得这么专业。
而且,如果自己完全按照老美的问诊过程来的话,的确基本不会有所遗漏。但是,芳华因为带着些过去临床工作的痕迹,问诊很中国化。她习惯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得到最大量的有用信息,可以快速诊断。
而美国人,是慢慢和病人聊家常般,问诊时间很长的。这在中国是不可能实现的,中国医生一天门诊量那么大,能给病人几分钟就差不多了。
不过美国人的方式方法还是好的,很有必要学习。因为如果在病人收入病房后,医生还是应该多花点时间和病人多交流,问诊当然是最重要的交流。自然这里面问诊的技巧可就讲究的多了。这在教学指导里都有描述。
后来,芳华也和别的标准化病人又做过几次对练,感觉收获很大,自己的问诊的科学逻辑性有明显的加强。
而其他同学们也都反映,现在要是遇到个真正的病人,他们也都知道该怎么问病史了。
标准化病人,在他的“使用者”这里得到了初步好评。
正文 八十、不放弃
八十、不放弃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本次奥运会美国梦之队的影响。篮球运动一下子风靡了全校。
开学后,各院系内部都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篮球竞赛。一波男子篮球的热潮过去后,又流行开女子篮球赛了。
九零级体育部长祁东顺应潮流,也在本年级筹办起女篮比赛。
三班体委方兴把女生都召集起来,一问,又是没人打过篮球。芳华自己对体育也基本上就是个看客,虽然喜欢投篮,但是其他技巧都没练过,只有“瘸腿”技术的她,很自觉地把自己归入了不会打篮球的行列了。
方兴说:“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