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枫从没有觉得哪天像今天这么糟。
放学以后。大厅里。凌玲紧张地拉住凌子枫。
“哥，楚白芷她高烧不退，怎么办？”
凌子枫猛地抬起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现在很危险！就算是高烧，也不用烧了这几天都退不下去吧！”
凌子枫连忙向楚白芷的房间赶：“医生呢？！医生都干什么了！”
凌玲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在他身后跑着，声音里透出呜咽：“我怎么知道！医生已经给她放了冰块退烧，可是没有用。他说再烧下去就真的危险了。”
“医院呢？！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们已经把医院最好的医生都请来了。没有用！没有用……”
凌子枫猛地推开门，凌子辛和楚菲站在楚白芷床前，楚菲担心地抓住了凌子辛的手臂。凌子枫瞟了瞟床上的楚白芷。连续的高烧让她的脸颊不断地透出红色，额头的汗珠滴落，沾湿了枕头。急促的呼吸让她皱紧了眉头。凌子枫盯着她，就算是没有知觉，这样的状态也十分痛苦吧……
“子枫……她……”楚菲焦急地抬起头，含泪看着他。
凌子枫喘着气，冲到她床前：“我知道。麻烦叫医生，这里我会先想办法。”
楚菲会意地点点头，拉着凌子辛和凌玲走出门去。
凌子枫抓住她的双肩，低下头去，恨恨地在她耳边说道：“楚白痴，给我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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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里，王子会遇到公主，然后和公主快乐地统治着自己的国家。
那棵巨大的古树下。
闪着蓝光的照耀下，她看见辰洛坐着的身影。
那样优雅的气质。温柔的双眼。服贴的黑发。修长的身躯。美丽的微笑。
他果然是一个万人追捧的完美王子。
可是他在这棵充满了童话味道的树下，安静地落下了他温柔的心。
因为自己不是公主，所以王子也不能完成他的理想。
她是一个象征厄运的女孩子。
黑黑沉沉的夜幕。
她看不见任何东西，看不见辰洛。他离开了以后，就一直处在这样的黑暗里。
没有忘记那些回忆，舍不得丢弃那些美丽。所以即使是在这样的黑暗里，她也不愿意走向别处。只有这里，才有辰洛的影子。
是啊，因为是影子，所以被埋在深深的黑暗里。
所以不要醒来。
可是啊。辰洛，为什么一直有人要阻挠我的记忆？为什么我听到嘈杂的声音？为什么我发现自己不再留恋这样令人恐惧的黑暗？为什么要我丢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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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醒过来。”
“你给我醒过来！”
“楚白痴你给我醒过来！”
听到了。
听到了听到了。
你叫什么。我会醒的。
但是，我醒了辰洛怎么办？只有这里才有辰洛的影子。我要找到他，然后……
然后？
然后怎样？
好烦恼的问题。
好了，你给我安静一点。如果真的被你叫醒，我就不能再见到辰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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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你要幸福。”
辰洛？！
辰洛！骗人的……你叫我怎么幸福……
清栏，凌玲，姐姐，妈妈，还有姐姐的未婚夫，那个很让人讨厌的人，还有理事长，对了，萧燕。
恩，好象……我的生命还没有结束一样的感觉……好想再看他们一眼的……感觉……
恩……如果记忆是镜子的话……那么……
为什么觉得……还少了一片……
缺少了这一片……到底是哪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觉得一点也不完整……很不舒服……
“楚白痴，你给我醒过来！”
凌子枫！
那缺少的一片，像是被突然补全了一样，破碎的镜子一下子粘合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反射出异样的光芒。
楚白芷猛地睁开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她倏地坐起身。
凌子枫惊讶地看着她时，楚白芷的一双眼紧紧盯着前放，身体虽然坐起，却僵在那里。
凌子枫连忙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正对着自己。
楚白芷的一双眼逐渐回复了生机。凌子枫感到手中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那对看向自己的褐色瞳孔，流下了晶莹的泪珠。
“凌……子……枫……”
凌子枫惊愕地看着她。
“凌……子……枫……”
哭泣着的脸慢慢倒向凌子枫的怀中。凌子枫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却恍然间感到一种无力，需要她的依靠，需要依靠着她。凌子枫抱着她发烫的头，第一次，靠在楚白芷肩头，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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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里，楚白芷一直都没有什么精神。甚至连话都没有几句。
然后，她去辰洛的房子里，接回了清栏。
看到清栏，楚白芷就想起辰洛。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友好地对待着清栏。这样复杂矛盾的异样心情，一直持续到某一天。
“楚白芷。”
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回过头，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凌子枫。
她木木地应了一声：“哦。”然后又转过身去继续走着。
凌子枫看着她寂寞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地跟了上去：“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楚白芷愣了愣，然后不自然地扯扯嘴角：“怎样？”
凌子枫被她的态度激怒了。
“你给我听着。辰洛已经……”
“死了。”
凌子枫惊愕地抬起头，看到楚白芷微微笑着的脸，他定在那里。
“我知道。”楚白芷微笑着对他说道，“可是呢，凌子枫，你不要跟我说什么他希望我幸福的话，也不要告诉我什么他不喜欢看到我消沉的样子之类的……”
凌子枫盯着她，似乎看到了她隐藏地深深的挂在眼角的汹涌的泪水。
“如果你做得到，就做给我看啊……”
凌子枫怔怔地，她眼角挂着笑容，他看到的却是悲伤的眼泪。这样的悲伤包围了自己，让他感觉到无法动弹的凄苦。
她的背影，就像是被拆散的布偶零件，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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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悼念
“哇……飞机啊……真的是飞机啊……”萧燕四处在这里转动着，不时地发出奇怪的叫声。清栏安静地坐在她旁边，不发一言。
凌玲看着萧燕四处疯跑的样子，异常镇定地甩了句话出来：“小姐，你是不是对自由落体运动很感兴趣？这里是六千米高空，你要不要试试看？”
萧燕马上识趣地闭上了嘴。
“子辛，那边的事务都打理好了么？”理事长的存在让这次的航班有了点特殊的气氛。
然后，冷漠的声音响起：“是的。还有一些后续的手续，没有什么大问题。”
“喂你们不要无视我。”不满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商谈生意的父子，楚菲很不快地托着下巴看他们。
凌子枫一个人坐在双人的座位上，瞟向旁边的楚白芷。她正看向窗外，眼神一片迷离。凌子枫叹了口气，低低地垂下了头。
这个航班的缘由，都归结于楚白芷。
因为它的目的就是，去伦敦，去辰洛的墓前，祭奠辰洛。
凌子枫向楚白芷提出这样的计划时，惊讶的不仅仅是楚白芷一个人。可是凌子枫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他永远不会等到楚白芷真正展开笑容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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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到达的时候，楚白芷不安地收回了向外望的目光，她不停地变换着自己的坐姿，尽管一直被安全带系着，却始终像如临死亡般紧张。
凌子枫看了看她，没有说什么，起身坐到她身旁，温暖的大手牢牢地抓住她冰冷的手心。
楚白芷一惊，抬起头来看着他。凌子枫的双眼瞟向飞机内的舱地，平静地坐着。楚白芷低下头，任由手被他抓着，让温暖的感觉流进心里。
还是带着灰色的天气。这样湿湿的天空，的的确确像极了辰洛一生的色彩。
楚白芷迈开步子，走进偌大的墓场。
她每跨一步，都感觉离辰洛近了一点。尽管知道不可能再相见，可是楚白芷的心中，永远都会存在着这样一个完美的影子。
小雨不断。
楚白芷有些烦躁地加快了脚步，却被凌子枫拉住了手。
“你在急什么？”
楚白芷撇过头去，没有正视他的目光，只是下意识地安静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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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地看见“辰洛”两个字印在墓碑上。
辰洛就在这里。
就在她眼前。
楚白芷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极力维持着平衡，站在这块冰冷的墓碑前。
到了这里，一切都能回忆起来。
她曾经为初次和辰洛的见面而懊恼，因为那次她的表现非常尴尬。她曾经为辰洛的告白激动了很久，因为辰洛是这样一个完美的王子。她曾经为辰洛的离开而哭泣，因为辰洛的抛弃让她心如死水。她曾经为了辰洛的病担心痛苦，因为辰洛的一切都是她担心的内容。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内容让她担心痛苦。在辰洛离开的时候，他把一切的属于他们的曾经的美好都留给了自己，辰洛带走的，是那些痛苦和泪水。
回忆，永远都只是曾经的。
不要沉浸在过去，要好好地活下去。
只要想到辰洛，就会想到这句话。一半是凌子枫说过的，一半是辰洛说过的。
她无法体会这样的涵义。
这样痛苦地，这样挣扎着，这样被回忆所包围着，却仍然要告诉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她没有这样的勇气。——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她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