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咬着下唇,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
“看到了,自从你这次回来后我就全看到了。”他伸手罩住我的眼睛:“都写在这里,你想要安静、想要平和,就是不想要那个位置。”
被他罩住的眼睛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想涌出泪,他为什么能如此明白我的感受?像是从来没把注意力偏离我似的。我一把拽住他要抽开的手,把泪撒在他手心,哽咽道:“如果要你放弃的话,你会不会恨我?”
“别瞎想,我怎么会恨你?”他稍稍抬高被我往下压的手,轻柔的罩在我眼上,像是怕伤到我眼睛。
“不,现在也许你不恨,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也许那时候你会不会恨我让你放弃?”我痛苦的问,胤禩不是我,并不知道历史,又怎么会明白我的苦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他放弃,别人会放过我们吗?眼前闪过胤禛阴冷的目光,森然的话:“我不会忘的,你也不许忘。如果原谅就代表忘记,我宁愿你永远恨我,恨我一辈子。”
我一个哆嗦,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从头到脚,一直冷到心里。
我推开他的手,直直的注视他:“胤禩,我们来赌一把吧!我不想你以后恨我,所以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我不会干涉,但也不会提点。我要你看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能不能得到它,而我也要努力实现我的梦。”我平静的说,自己还有希望不是吗?起码历史关于张明德的记载出现了错误,康熙下旨捉拿,却什么也没捉到,他没死,同时也为我带来了希望。
“我只希望……如果真的无法挽回,你能相信我的直觉和判断。”我恍惚的想着那个笑容爽朗的少年——张明德,他能带我脱离命运的轨道吗?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赌,以生命为代价也甘愿。
因为我爱胤禩,而胤禩也爱我。
你不能总奢望你爱的人为你无私奉献,如果你不停索取,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那里已经一无所有。
我们每个人都是平凡的,都有私心,都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路,最多再看一些你关心之人的路,不可能把所有路都看清楚,也不可能永远都走在正确的路上。如果我现在硬把他拉到自认为正确的路上,难道不是另一场毁灭的开始?
如果十年后他用憎恨的目光看我,把我当作敌人来仇恨的话,我想我会崩溃……
我和他对视,他似乎在用全部的感知观察我,半晌后他叹道:“为什么我找不到反驳你的话?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都太长远,我无法现在给你答案,我只知道现在我是希望你快乐、幸福的。”
“我也一样,也希望你快乐幸福,所以我愿意赌,即使最后赌输了,也不在乎。”我抱住他坚定的说,忽然想起现代时几乎被唱烂的一首歌,不由低吟起那歌词:“等到秋风尽,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他听后一把我搂住我,笑道:“你不会枯萎,永远都不会,而且会越来越美丽,比今天美丽、比以前的任何一天都美。瑶儿,谢谢你理解我,也请你相信,我不会让你后悔。”
我听着他意气风发的话,心里轻声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但却可以肯定如果我现在让他放弃眼前的一切,只会在我和他之间埋下不安的种子,然后不知何时那种子就会生根发芽、结出我绝对不想吞咽的苦果。
“你后悔吗?”康熙那句问话又悄悄袭上心头。
不后悔,决定的事情就绝不后悔,我肯定的在心里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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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八年五月
天是蓝的,阳光明媚,四周的景色仿佛都在闲散而轻柔的晃动,只要你伸手去摸就会于指间缠绕。
我趴在窗边第N次叹气,胤禩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为啥我只能在这里无聊的叹气?为啥我不能陪他去?随驾塞外去年我能去,怎么今年就不行呢?这康熙不是成心想让我们两地分居吧?居心不良的老狐狸,我心里瞎念。
“决定了,去逛街!”我伸个懒腰,挥舞着拳头,不打算再浪费美好光阴。
“格格。”扭头看到满脸黑线的喜福望着我,一幅“你没救了”的表情:“贝勒爷走时吩咐过,不许您四处乱逛。”
“是吗?没听他说呀!”我无辜的回望她:“再说你没听过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吗?”
“可是……”她还想反驳,被我挥手打断。
“不就是出去玩,又去不了多长时间,你叫巴尔跟着,这总可以放心了吧!”
喜福只好去找巴尔,可过了半天,她又独自回来道:“格格,门房说巴尔一早出去了。”
“哦!”我轻挑了下眉,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想找巴尔却找不到,他去哪了?难道是去向康熙打小报告,可康熙都离京半个多月了,他上哪儿去打报告?
康熙这次带走的阿哥阵容空前庞大,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七阿哥胤佑、八阿哥胤禩、十阿哥胤礻我、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禵,年长阿哥几乎被一扫而空,就剩下四阿哥胤禛和九阿哥胤禟……
想到胤禟,我不禁蹙眉,难道幼时约定真那么重要,连现在的幸福都可以不要吗?
和胤禩深谈后没多久,我就要求他把胤禟找来。
“我需要和他说清楚,我们不能利用他,你明白吗?”我紧盯着胤禩问。
他笑着点头,无言的用手握住我的手,默默地传递他的包容与理解。
我在书房单独见了胤禟,当时的我心绪不宁,胤禟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半天后,我强自镇定的笑道:“表哥,我听说你最近又得一子,取名弘暲,可真是件大喜事,应该好好庆贺。”
“一点小事,没什么可高兴的。”他淡淡的看着我,毫不在乎的道。
“怎么能不高兴?这是你第二个儿子吧!头两年,你得第一子时,在庆贺的事上我就疏忽了,如今这都第二个了,我……”
“表妹,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绕来绕去。”他烦躁的挥手打断我,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
“我想说……表哥,你现在的生活幸福吗?”
胤禟露出个嘲讽的表情,反问我:“什么是幸福?是妻妾成群,还是儿孙满堂?如果你说的是这两样,那我就是幸福的。”
“都不是。”我摇头:“每个人的幸福都不一样,甚至一个人不同时期的幸福也不一样,因为时间在飞速流逝,你又怎么能奢望一个人从来不变呢?”
“你说的是别人,不是我。”
“好吧!”我无奈的叹道:“我知道你有你的坚持,但也请你尊重我的坚持,我坚持认为咱们必须忘记原来的约定。”
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望着我。
“我现在很幸福,所以更希望你也幸福。从头开始吧,表哥,你身边总有你值得用心对待的人或事。”我真诚的说,眼前闪现胤禟妾侍清秀的容颜,那是个深爱他的女人。
胤禟的手张开又合上,五指合上时白得吓人,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诡异的平静。
“绝不。”淡淡的两个字包含太多的意思,他的执著、他一生的追求,都在这两个字里。
绝不,这就是他的回答?再也顾不得其他,我生气的冲上去拉着他大吼:“你清醒点啊!”
他阴恻恻的道:“我比任何人都清醒,我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表妹不用替我操心。”
我震惊的望着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终于放开了抓着他的手……
“格格,咱们还去不去?”喜福的话打断我的回想。
“去,当然去。也许巴尔有私事要办,不用管他,咱们玩咱们的。”我无所谓的道。
反正巴尔不是向康熙打我小报告就行,不过,我最近也没有事能被人说三道四,天天除了发霉的待着,就是待着发霉。虽然还有件事值得关注,可现在仍处于推断阶段,没被证实,所以我谁也没告诉,自然不会有人知道。
换上普通衣服,我和喜福做贼般溜出家。一出府,我本能的向旁边拐角瞄,那里没什么异样,我无声的叹了口气。
当初和张明德约定的标记并没有出现,不过这很正常,因为怕他被抓,我特意嘱咐他一定等到风平浪静后再回来。所以和他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康熙四十九年到五十年之间。
现在还是先放松一下吧!接下来就要开始努力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忽然喜福在我身边叫道:“格格,您看,那不是巴尔吗?”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巴尔正站在街角和一个中年人说着什么。他似乎听到喜福的喊叫,转身向我们这边望,当见到我和喜福后,眉头不由皱起。
还没等我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已飞快地走过来,请安后问道:“福晋出府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这样实在太危险了。”语气里隐约的质问让我诧异,今天的巴尔怎么了?如果是平时的他,绝不会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
他可能也发觉自己话中的不妥,问完后马上垂头侧身站到我身后。
“格格的事,哪容你多嘴。”喜福瞪他道。
“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示意喜福不要介意,又转头问巴尔:“你朋友吗?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和喜福转转就回府。”
“只是偶然碰上的同乡,叙两句旧罢了。”巴尔低着头答:“其实奴才离开故乡多年,也实在和他没什么可说的。而且奴才的任务是保护福晋,今日已经疏忽,绝对不能再离开您身边。”
“那……”我刚开口,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已转身离去。我定定的望着他的背影,刚才他一转身,总觉得有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是谁呢?我若有所思的望向巴尔,他只是低头站在我身后,毫无声息。
“格格,咱们现在去哪?”喜福问。
“不玩了,打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