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大海突然转过头,冲着空无一人的大海怒吼了一声:“奥克兰,Fuck You。”
宁静的夜像黑洞一样,瞬间吞噬了大海的吼声。
“太晚了,你早点回家吧。我和Fanny自己回去。”
“记住,和谁客气都是应该的,但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大海穿起了衣服,“你那点钱都留好了,在新西兰,你要打车就知道了,这里的出租车贵得会让你疯掉。”
“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不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我冒出了句傻傻的话。
“哼。”大海咧嘴笑了,“你知道我是你朋友就行。好好留住你的钱,把小凡接过来。”
“我知道。”
“其实我看那个Fanny也不错……”
“你别乱说。”我打住他,“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我只爱小凡一个人,我会把她接过来的。”
大海笑了笑,没再说话。
《奥克兰的夜》第四章
语言学校在我的眼里就像个大杂烩一样,陌生的人每天都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只是那一片又一片黄色的面孔永远没有一点变化。在这里没有人再愿意去回想自己的国家了,我发现我的脑筋永远只会识别汉字,是记不住英文名字的。我的身边不是Bob就是Jacky,所以我几乎没有一个朋友。
也许是这学期的学生太多了,课程几乎都是大课,黑压压的阶梯教室里挤的人山人海。
幸亏每天成亮帮我和Fanny占到第一排的位置,然而一个月过去了,课程还停留在基本的对话上。我越来越厌烦这里,厌烦那个讲台上的日本老师和她念起来直跑调的Japanese English。惟一的乐趣也许就是和Fanny聊足球,聊我们都喜欢的Liverpoor。
“Michael!走啦。”Fanny摇醒了睡得面红耳赤的我。
每每下课了,大家都跑去三楼的拐角处,抽烟,闲聊。新西兰对吸烟控制得很严格,公众场合下几乎是完全禁止的。但中国人的到来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所有的规矩,连走廊里都常常被搞得烟雾弥漫。于是Fanny总是喜欢拽着我跑到天台上去坐着聊天。她说她讨厌烟草的味道,喜欢闻空气中的海水的咸味儿。
似乎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话才特别的多。
“在香港,英语不是你们从小就接触的东西吗?”我一直对她来语言学校学习的事情感到奇怪。
“并不是每一个香港人的英文水平都很好的啊。”她说起话来总是不由自主地加上手势,“中文大学并没有专门用英文教授的课程,所以我都讲的够烂。你们在大陆考的那种TOEFL,我也只能得到五百四十多分。”
“哈哈。五百细席多分?”我模仿着她生硬的普通话,笑了,“我还考到610分呢。”
“是吗?”她很惊讶,“那你蛮历害啊,为什么来这里呢?”
“国内有专门的对付这种考试的学校啦。”我摆了摆手,“其实我也不想来这里的啊,在大陆想去美国是很难的,我都被拒签了两次了。迫不得已嘛。”
“为什么你们都要出来读书呢?”
“为什么?”我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这里很……漂亮吧,比国内条件好。”
“那你有申请在这里读大学么?”
“那我可真有病,”我看着Fanny,“我刚在国内上完大学,又跑到这里来读大学?”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考试然后进入这里的大学,把它当作一个跳板,在这里去美国进修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就算美国去不成,英国和澳大利亚也不成问题啊。”Fanny很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承认这之前对她的建议没有过一丁点的考虑。
“你应该考到Auckland University去的。”
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我想我的确是小富即安了。来到奥克兰的这些日子,我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的梦想,彻底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USA的国家曾经让我那么向往。小凡在电话里说的和以前一样,她似乎只会说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话,她在乎的不是我在哪里,不是我在学什么,永远只是我是否还像从前一样的爱她。
“你如果有想法的话,我们明天就把这个语言班退了,上IELTS的课程吧,奥大需要六分以上,得努力的。”
“好的。” Fanny的话突然激发了我的斗志。来到奥克兰快一个月了,每天机械的在语言班睡觉,我整个人好像都没了精神。人总是需要一个目标来摆脱空虚的,我毫无目的地来到了奥克兰,又毫无目的地坐到了这种能让人大脑生锈的语言班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样的激动了。
原来人有了新的想法,心情都会这样的兴奋。
“晚上有Liverpoor的比赛,我们去看球吧。”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向Fanny提议。
“我刚要和你说的。”Fanny猜中我的心事,眨着眼睛开心地笑着,“我一直在等着这场比赛呢,是主场对阿仙奴的比赛吧?”
“对啊,你果然算是个铁杆球迷,好的,我们去大海家里看吧。”
Fanny不知道什么是铁杆球迷,但从她的眼神里,我也看到了一种激动,和我刚刚一样的激动。
“OK。”
大海的家在奥克兰市中心,从语言学校坐车到那里不到三十分钟。
这段日子,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也问到过成亮,他陆陆续续地和我说过很多大海的事情。原来大海的老爸在国内做的是外贸生意,所以他刚来到新西兰的时候是非常阔绰的,家里的一大笔钱让他住上了很多新西兰人都为之羡慕的繁华地段的房子,加上他为人豪爽,够意思,所以刚刚来到语言学校,就得到了很多朋友的支持。他和成亮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大海为人很有头脑,做事情也一样,他第二年就在新西兰注册了公司,开了家二手汽车的专卖店,虽然店面很小,但是营业额却不可小视,连在那里帮忙的成亮都很奇怪,为什么他的生意会那么好。大海移民成功后,便立刻在当地的华人圈子里混出了名气,很多兄弟都是受到了大海的鼎力支持才在奥克兰立住脚跟的。
我想起大海那天晚上在piha和我说过的话,我想他现在也算是有成就了,为什么还会说自己一事无成呢?
Daivd’s Shop和成亮形容的一样,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店,我们来到那里的时候,大海正在匆忙地记着帐。
“你们怎么来了?下午没课吗?”
大海很吃惊!
“你不也没去上课吗!”我打趣地说。
“操。你能和我比吗?我他妈的是准备破罐子破摔的人。”大海示意我们稍微等他一会。
“他记帐的时候我们最好不要打扰。”
成亮说着,把车倒了出来,拐到店面的后边,在一个小车库里停了下来;“我们去对面的咖啡店等他吧。”
成亮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包括大海的性格。
奥克兰的人生活都很有规律,晚上六点左右,街上已经很少见到人了。或许是这里的人喜欢安静吧?
我们的冰咖啡刚端上来,大海已经走了进来。
“怎么样!我这里还好吧。”大海和成亮坐在了一边,“挺不好意思的,你来奥克兰都一个多月了,我都没说带你过来看看。”
“没什么,”我笑了笑,“要不是你,我这一个多月都不知道怎么过的呢,我得多谢你啊。”
“算了。”大海冲我摆摆手,“咱俩谁和谁啊,有什么难处就尽管说。对了,你看成亮那车怎么样?会不会开?会的话哪天去考个驾照,我找个差不多的车给你。”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说,我决定考奥大。”
大海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也张的好大,半天才回过神来,“我操,哥们,谁触动了你的第三神经啦。你能有这想法,兄弟我百分之一百的支持啊!”
“Fanny啦。”我笑着指了指Fanny,“多亏她提醒我的。”我看了看Fanny,她把杯子捧在手里,腼腆地笑了。
“你看你看。”大海兴高采烈地搂过成亮,“我说女人的眼光有的时候就是比男人强吧?你他妈的也赶快找个贤内助吧,省得一天到晚老他妈来烦我。”
“我不行。”成亮嘿嘿地笑着,“我没安哥有手段。”
“今天晚上我们去你家开party吧,很长时间了,一直想好好快活一下。”我看着眉飞色舞的大海
“No problem啊!”大海看来也有这样的想法,“亮子,你去买四打啤酒。”
“好嘞!”
“哎,对了。”大海把成亮叫到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我看到他们两个人奸笑了一下。
“OK!”大海放在桌子上五十纽币,“我们现在就走。”
大海的家,更确切地说,是大海的窝。
“要说国外吧,根本没什么可羡慕的。”大海一面把沙发上、茶几上凌乱的衣服扔进柜子里,一面把吃剩的东西拣到垃圾袋里,“你他妈在屋子外面,觉得人家的车多,楼高,街道干净。其实你到了屋子里面一看,比咱在国内的生活水平也好不到哪去。他们有的咱们该有的全有了!”大海抓起一包饼干,“你看看,老外都他妈是吃康师傅长大的。”
Fanny挑了一个靠墙角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扫着屋子里的一切。
“姑娘们请进。”
门突然被一下撞开了,成亮扯着他那公鸭嗓子喊着。
没等我反映过来,四条白花花的大腿闪到我面前。
是两个打扮入时的女孩,说是打扮入时,其实就是穿的东西不多而已。两堆漂染的像枯草一样的头发堆在我面前,黑色的紧身露脐装,短短的牛仔短裤,衬托着两条又白又长的大腿。两个人都一屁股坐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扭着身子,晃的我头疼。
Fanny和我一样惊愕地看着到访的两个不速之客。
“这是?”我用眼睛暗示了一下,“介绍一下啊。”
“都是朋友,介绍什么介绍。”大海熟练地启开啤酒,然后轻佻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