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父女俩心领神会,都以为万事俱备,马上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庭审堂里,太后居中,朱允和文章各坐一旁。司徒静从后面被人带上来。只
见她步履从容,十分高贵。她停住脚步,从文章开始,慢慢看过去,当看到朱允
时,眼里掠过一丝隐约的痛苦。
朱允呆呆地看着司徒静,忘记了身在何处。
只听太后问道:“司徒静,你已经知道自己身世了吗?”
“是,我已经知道了。”
文章大喝起来:“既已知道,你这前朝余孽,还不跪下回话。”
司徒静不屑一笑,道:“正因为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不会跪你们。
这天下本是我家的,我是堂堂正正的公主,而你们不过是臣民。有君跪臣的吗?”
文章怒道:“你——”
“我怎么样?虽然是阶下囚,却抹煞不了我是公主的事实。你文章,原也是
前朝的官员,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叛上作乱,大逆不道,还有脸在这里对我大呼小
叫吗?”
文章从鼻子里哼也一声:“一个死掉的君王,连只狗都不如。”
司徒静大喝起来:“大胆,你才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文章正要发作,司徒
静又道,“皇上,你的父亲是不是也已经死掉了,他是不是死掉的君王?”
文章大惊。朱允平静道:“文丞相,朕以为,一个死掉的君王也胜过一个活
着的宰相。”
文章赶紧道:“皇上恕罪,臣口不择言,实在无侮辱先皇之意。”
太后感叹起来:“司徒静,你倒是思维敏捷。”
司徒静道:“太后,碍于司徒静堂堂公主的身份,不能给你们行礼。你们夺
了我家的江山,逼死了我的父皇母后,我怎么还可以给你们行礼呢?”
“我不否认你的公主身份,你可以不行礼。”太后说罢,文章立即表示反对
:“太后,你对这罪人太大度了。”
“文章,你说说,我这前朝公主犯了什么罪?”司徒静问道。
文章想了想,答不上来。司徒静又道:“你说不出来,因为我没犯罪。谋反
作乱犯上弑君的孽臣才有罪。我知你们要杀我,不是我有罪,反而是因为我无罪。
无罪的人有号召力,尤其我是公主,对你们的江山有威胁,所以再怎么无辜也要
杀掉,这就是强盗的理由。你们抢了珠宝,还要杀死拥有珠宝的人,堂而皇之地
说不杀会有后患。是不是这样?”
文章脸红起来,强辩道:“你的父亲是昏君。”
“造反的人都会这么说。云南王和齐国侯也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面前的这
位皇上真昏庸,只因为他们要为造反找个理由。倘若云南王、齐国侯的阴谋得逞,
你们的下场会和我家一样。可我但愿你们也会有我这样的骨气。”
“好厉害的公主,”太后叫道,“司徒静,哀家佩服你这番说辞。有理有力
有节,你,令哀家肃然起敬。”
听太后这么说,朱允和文章都有些吃惊,不明白太后究竟想表达什么。司徒
静也紧紧盯着太后的眼睛。太后又道:“可是,司徒静,这对你并不好。一个太
聪明太有骨气的公主更叫人不放心,更让人心里不安。你知道吗?现在,你的聪
明反而是你的致命伤。”
司徒静毫无担心:“我宁愿聪明一点,也不愿意做一个傻公主。”
“说得好。”太后叫道,又转身对着朱允,“皇上,这是个可敬的人,就算
是敌人,也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不管结果怎样,现在,我们应该给她公主的尊
崇。”
朱允点头。太后道:“给静公主看座。”一旁的宫女搬过凳子来,司徒静大
方地坐下。
文章见此情形,心中恼怒,又发起了新一轮进攻:“皇上,太后说得对,这
个司徒静确实让人不安让人不放心。”
“那我们就查一查她的真实情况。司徒静,你什么时候知道了你公主的身世?”
一直一言不发的朱允开始问话了。
“要说细点吗?”司徒静问。
“越细越好。”
司徒静说起来:“其实也不复杂。我爹娘一直瞒着我,我对身世的怀疑是你
在南山遇刺那时。我知道了师父的身份。师父让我跟她走,还让我做首领。我拒
绝了,当时秋心很激动地说我不是司徒青云的亲生女儿。师父马上叫她闭嘴,但
我那时已起了疑心,也想到身世可能会和前朝有关。”
“真相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朱允又问。
“就是几天前,我失踪那回。就在慧心观。师父约我秘密去见她,我正想解
开心中的疑问,于是去了。师父告诉了我我的身世。师父本是服侍我母后的一个
宫女,还有一个叫紫娥的宫女为了让司徒青云接纳我故意中箭而死。”
“原来是这样。”太后自语道。
“师父为了保护我就在司徒府附近建了房子,又用种花来吸引我,所以我成
了她的徒弟。再后来,师父成立了离恨天这个组织,就是为了拥我复国。”
“离恨天组织有多大?”朱允道。
“很大。天下各处都有分支,人不很多,可一万多人都是精英。而且离恨天
还有许多盟友,一旦起事,必是轰轰烈烈。”
文章兴奋起来:“太后,你听,这可是真正的危险。”
“司徒静,你真以为这离恨天能把朝廷推翻吗?”太后问道。
“不能。”
“为什么?”
“因为离恨天已经解散了。”
“解散了?”太后很吃惊。
文章叫起来:“不,她这是障眼法,离恨天不可能解散。”
朱允平静道:“我可以证明,离恨天已经解散了。”
“你怎么能证明?”太后更奇怪了。
朱允道,是他亲眼所见。于是说起那次经历:“司徒静失踪,我很着急,亲
自去找。后来,我、白云飞、安宁、陈林带了几个人终于在慧心观找到了司徒静。
可我们被离恨天的人包围了。她们人多势众,又有天时地利人和,我们的情形很
危险。”
“怎么解的围?”太后急切道。
“先是司徒静冲出来挡在我面前,不许离恨天的人动手。然后离恨天的首领
也就是司徒静的师父出来宣布离恨天解散,让手下放我们走。我们才得以离开。”
太后大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是司徒静救了你?”
“安宁、白云飞、陈林还有好几个侍卫都可以作证。”朱允再道。
太后转向司徒静,“司徒静,你为什么救皇上?”
“怎么说呢,他曾经是我的好兄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爱民的好
皇帝,我相信他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说得真动听,你是居心叵测。”文章恼怒道。
“以我和皇上的交情,如果我要杀他,十个皇上也杀了。太后,你信吗?”
司徒静问。
“我信。要杀皇上,你一百次机会都有。”
朱允又将审问引向主题:“司徒静,我还是不明白,你师父为什么突然解散
离恨天?”
“很简单,因为我不同意加入离恨天。离恨天本来奉我为主的,可我不加入,
她们就没有拥戴的对象。再有,师父建了离恨天也是让我在想要报仇复国时有所
选择,但师父也绝不强迫我必须选择报仇复国。”
“你为什么不选择复国?”这是太后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我看到了复国的过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千千万万的人战死,
全天下的百姓呻吟。我看到了失去儿子的父母的眼泪,听见了失去父亲的孩子的
哀号。不,我不愿意看到这些,所以,我宁可背负不孝的罪名,也选择放弃。”
朱允忍不住道:“母后,这就是司徒静,真正的司徒静。你看到了她内心的
善良了吧。”
太后显然也被感染了:“司徒静,我想,你当时也有很大的压力吧。”
“压力几乎可以把人压死。我被骂成懦夫,笨蛋,一些人群情激愤,为了给
离恨天成员一个交待,我思考了两天后,决定出家。”
“出家?”朱允睁大了眼睛。
“对。我恳请师父赐我道号,让我永远在慧心观修行。可师父没答应。她希
望我过正常人的生活,她希望我一直快乐,有家庭的温暖。所以,她独立承担起
解散自己亲手组建的离恨天的重任。师父真的很为难。”
“完了?”太后似乎意犹未尽。
“完了。这就是我明了身世和做决定的经过。本来想回到司徒家继续当女儿,
继续当原来那个司徒静,永远隐藏起身世的秘密。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也好,我是公主,为什么要缩头缩尾呢?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该是你们斩草
除根的时候了。”
“母后,您看,这司徒静该杀吗?”朱允的话音未落,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
太后。太后想了几秒,正色道:“斩草除根,就是这个原则,对于皇室根基的巩
固至关重要。”
司徒静凄然一笑。文章马上叫起好来:“太后说得对!”
朱允再也坐不住了:“不,母后——”
“听我说完。”太后顿了顿,平静道,“只是,司徒静不是那蔓延杂草的根
须。我们是要杀掉一切对我们有大威胁的人,但司徒静对我们不但没有威胁,反
而帮助我们解除了离恨天这个威胁。这位公主说得不错,我们的江山是从人家手
里夺来的,现在还要杀这个对我们没威胁反而有帮助的人,那天理不容。”
朱允倒抽了一口气:“母后说得太对了。”
太后又道:“皇上,母后知道你不喜欢被干涉施政,可今天还要干涉一次,
我要做决定。”
朱允拱手道:“儿臣恭请母后决裁。”
“司徒青云为报救命之恩而抚养所托孤儿,有仁心有勇气,只可鼓励不可惩
罚。应恢复大将军之职,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