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军给她们介绍说:“这是我的同学魏劲戈,这是我们隔壁公司的钱承小姐,这位小姐我是第一次见。”
“石小余,我们公司新来的美女。这是永乐公司的电脑师爷葛军。”
石小余礼节性地冲他们笑了笑。
葛军把菜单递给她们:“想吃什么随便点。”
“说好了AA制。”钱承事先声明。
葛军不乐意了,他说:“干吗搞得这么生疏?”
“不占小便宜自在啊。”
“你自在了我就不自在,妹妹,你让我在你面前自信一回行不行?”
“这可是你求我的啊,当着别人我不能叫你没面子。石小余,想吃什么?不用往死里宰,伤筋动骨足以表示敬意。”
葛军哈哈笑:“你看!你看!这样的妹妹你们医院趁吗?不趁!”
魏劲戈嘿嘿笑着递给葛军一根烟说:“那是,那是。”
“你也是IT行的?”钱承问魏劲戈。
“不是。”
葛军说:“我们俩是高中同学,上大学就兵分两路了,他是学医的。”他问石小余:“这位妹妹学什么的?”
“金融。”。
“干本行?”
“是。”
菜陆续上来了,葛军殷勤地给大家倒酒让菜。
“吃菜,吃菜。”
钱承吃得飞快,她被水煮鱼辣得直吸凉气。
“石小余,使劲吃,把他吃哭了才算本事,谁叫他那么能挣钱呢。”
葛军说:“妹妹,你别把我举起来,再使劲往地上摔好不好?谁不知道现在哪行都比我们这行好做。”
“又有房子又有车的,你叫什么苦?”
“车和房子算什么?哪天我混不下去,卖了房子,卖了车,重新过租房子,挤公共汽车的日子。奋斗了十几年的一切,转眼就没了。好像生活从来就没开始过一样。照照镜子才发现,头顶秃了,眼袋掉下来了,葛老爷子的好日子已经稀里糊涂地过丢了。”
“好日子不能总被你一个人霸着。”
“妹妹的话说得真掏心窝子。”
他感慨地拍拍魏劲戈的肩膀说:“我择业不如魏老弟有远见,一个人从下生到死都离不开医院,他永远有饭碗端着。”
“得了,得了,谁不知道谁啊?”魏劲戈不买他的账。
钱承眨巴着眼睛看着魏劲戈说:“你有点儿像足球运动员。”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二(5)
“别抬举他,他是一个骨科屠夫。”
“我在医院骨科工作,你们有事可以去找我。”
“找你能有什么好事?咒人家呢?”葛军奚落他。
魏劲戈看着石小余,目光意味深长。
“我见过你吗?”石小余问。
“见过。”
“在哪?”
“你好好想想。”
“这瓷套的,一点儿新意都没有。是吧,妹妹?”葛军嘲笑魏劲戈。
钱承跟着起哄:“咱爷爷套咱奶奶的时候用的,已经过气了。”
“别咱咱的,你一咱,咱俩连表哥表妹都做不成了,你不能既吃我的饭,又绝我的情吧?”
桌上笑声一片,钱承的手机响了,她“喂”了一声后,声音立刻成了慢火煲煮的八宝粥,糯中带甜。
“好的,好的,我马上回去。拜拜。”
葛军打了个激灵:“谁呀,甜出这动静来了,这不是把人往糖尿病上逼吗?”
钱承骂了他一句,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对石小余说:“总经理要的票据,我忘了给送过去了。我得马上回去,你慢慢吃。葛军,你帮我招呼好她啊。”
说完她一阵风似的跑了。葛军殷勤地把菜夹到石小余的碟子里,石小余有些拘束,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喝着碗里的汤。
葛军和魏劲戈聊天,他问:“昨天你见到班长了吗?”
“见了,那孙子穿得像要去参加自己的葬礼一样。”
石小余觉得他们说话很有趣,她扑哧一声笑了。
葛军一脸鄙夷地说:“班上的那帮王八蛋,个个把自己弄得很牛逼,很趁钱的样子。”
魏劲戈回敬他说:“那还不是跟你这个王八蛋学的?”
葛军的手机响了,他接电话。
“我是,在哪呢?在公司里?好,好,我马上回去。”
葛军一脸的歉意,他说:“来了大客户,我得马上回去,你们俩慢慢吃,账我结了。对不住!对不住!”
葛军走了,桌上剩下魏劲戈和石小余,魏劲戈打破沉默问她:“还没想起来在哪见过我?”
“没有。”
“上海机场,当时你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石小余想起那天的情景,脸刷地一下红了。阳光照着她细嫩的脸,像一颗晶莹透亮的樱桃,魏劲戈意识到自己跑了神,慌忙转了话题。
他问:“接你的那个人,是你哥哥?”
“嗯。”
“当过兵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在军医大学读的书,在部队医院干了几年后来才转到地方医院的。我跟不少军人打过交道。你哥哥在哪里当的兵?”
“内蒙。”
“毕业实习的时候,学校规定要我们到艰苦的地方锻炼四个月,我被分到了西北山沟里的一个连,那儿挨着内蒙边界。”
“好玩吗?”
“连女的都没有,好玩什么?”
“不会吧?”
“真的,那儿除了炊事班养着一头母猪,剩下的全是和尚。我到那里过得第一个节,是光棍节。11月11日,1连着1一共十一个光棍。那是一次集体光棍大联欢。”
石小余觉得那样的生活很好玩,她好奇地问来问去,问到业余生活的时候,魏劲戈说:“山里信号弱,接收不到什么节目。报纸倒是一个星期来一次,可惜是那种花五毛钱买了一个爹的庸俗报纸。”
石小余哈哈大笑。她是那种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女人,长长的睫毛弯成两条黑色的弧线。嘴角往上翘着,粉红的舌头从整齐的牙齿里俏皮地伸出一点点,充满了孩子气。魏劲戈愣愣地看着她,石小余以为脸上有东西,她急忙用面巾纸仔细擦着嘴角。
“杨旭是谁?”魏劲戈突然问了一句。
“你认识他?”石小余吃了一惊。
“不认识,你哥哥接站的时候把我当成他了。”
石小余沉默了一会儿说:“杨旭是我男朋友。”
“以前的?”
“为什么是以前的?”
“你想想,一个女人能在大庭广众中那样哭,肯定是遇到了天下最糟心的事,最糟心的事对女人来说,除了失恋几乎没有别的。”
“怎么是对女人?你就没失恋过?”
“失过,可是我不觉得多么难过。”
“你怎么这么幸运?”
“没按那个程序吧。”
“你按程序做事?”
“也不全是。”
“那你是怎么处理那段感情经历的?”
魏劲戈想了一下说:“我忘了。”
“健忘是你们男人的通病?”
“医学上不这么解释。”
“医学上怎么解释?”
“那可太学术了,说了你也未必听得懂,女人爱说感情,其实我觉得你们女人关注最多的感情无非是两种,一是喜欢,二是爱。喜欢是一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容易。爱情就不一样了,它是一种疾病,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是好了,也会落下星星点点的后遗症。”
“爱情是疾病?”
“对。”魏劲戈回答得很肯定。
“该怎么治疗?”
“像对待感冒发烧一样,别大惊小怪,也不能掉以轻心。得过这种病会产生抗体,自带免疫力。”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二(6)
石小余吃和说的欲望突然同时消失了,她站起来说:“我吃完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魏劲戈看着石小余急匆匆走出去的背影,他摸摸脑袋笑了。这是一个敏感的女人,从系统工程的角度讲,过于敏感的系统都是不稳定的系统。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三(1)
1
石若玉心神不定,她想象着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越想越紧张。关海黎从班上打来电话,她把自己的忧虑说给她听。
关海黎说:“妈,你也把他说得也太神了,这么大个北京,他想找我,就能找着啊?”
“他能在广场上堵住我,就能找着你。他要是急眼了,什么损招都能想出来。哎哟,今天我这右眼皮直跳。”
关海黎说:“妈,你别这么迷信好不好?”
石若玉的直觉是对的,一个人要找另外一个人,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很容易,全看你是否尽力,是否上心。关守家此次来北京主题就是寻亲,天大的困难都阻挡不住他。关守家找到关键单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隔着接待室的玻璃墙,关键一眼认出了父亲。他心里面发热,鼻子发堵。两人互相看着,血缘中蕴藏着无形的力量拼命把他们往一块吸。父亲和儿子握了手,二十四年的距离一步就跨过去了。
小时候,关键很怕父亲。关守家搞地质工作,经常携家搬迁。适应陌生的环境,对男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关键十岁那一年,被同院的小朋友欺负,哭着跑回家,迎头撞上刚从野外回来的关守家。他沉着脸问他,哭什么?因为哭,关键不止一次挨过父亲的打。他不敢说话,关守家拽着脖领子把他拎到面前。
“哑巴了?说!”
“院子里的孩子不跟我玩,见我就打我。”关键小声说。
“你不会还手吗?”关守家气得扒拉一下他的脑袋。
“我妈不让我打架。”关键的声音更低了。
“你是男孩子,怎么没一点战斗精神?马上给我滚出去,打不胜别回来!”
关键吓坏了,他盯着父亲,眼泪围着眼圈转。
“哭是最没种的事,你把眼泪给我换成拳头!”关守家吼了起来。
关键拖着哭腔说:“我打不过他们!”
“打不过,也要拼命去打。你是男人,想在这个环境里站住脚,只能靠自己。你必须使劲去拼,你要是不敢去拼,别人没把你打哭了,回来我拿皮带抽哭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