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缯有些惊奇地瞅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坐在副驾上,而不是后排?”
佟磊呵呵笑着,说:“我敢打赌——你一定会选择坐在我身边的!”
曾缯忍不住退后一步,微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他,说:“过于自信的人总是会在最后自食其果的!”
“那就让我自食其果吧!”佟磊扶着曾缯的肩,轻轻将她推进去,然后提醒她系上安全带,关好车门后,这才回到驾驶座上。
从机场到市区要花上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一路上佟磊没浪费一分钟,公事私事一起谈,转换自如,一会儿高谈阔论,一会儿窃窃私语,将整个谈话气氛调整得跌宕起伏,十分到位。
谈到公事时,佟磊一本正经,从企划部现在已经形同虚设,谈到总经理室的五年规划说得比唱得好听,鼓吹容易落实难,他身边的拍马逢迎之人太多,真正能够帮他的人很少……说到动情处就声音低沉,目光深邃,话锋巧妙一转,就拐到了他的个人问题上,说他多年苦苦寻觅真爱,孤独寂寞,至今仍旧是孤家寡人一个,见曾缯已经不屑地挑起眉毛,赶紧解释道,说白洁那样的都是主动送上来的,躲都躲不掉——
“那我的前任上司呢?”曾缯忍不住想戳穿他的西洋镜。
“这个嘛——”佟磊哽住了,结舌了半天才嘿嘿笑道,“那些刚出道的小明星都有绯闻,就别说我堂堂金大商都总经理了!”末了,感觉效果还不显著,再一感叹,“男人就不能太出色啊!到处都是下的套!防不胜防!比鬼子们遇到的伏击还多!”
虚拟爱人
虚拟爱人 曾缯跟着笑起来,没说话,但笑声里似乎把一切都包含了,就看佟磊是否能听懂了。
到了市区后,曾缯临下车前,佟磊一本正经道:“曾部长,明天上班时正式给我销假,我已经给你延长了假期。”
曾缯说:“谢谢!”然后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趴在车窗上对他说,“你怎么那么自信我一定就会回来呢?”佟磊刚要回答,她立刻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打住,微笑道,“我只是问问,并不想要你的答案——如果有答案,就把它放在心里吧!”
佟磊会意地冲她笑着,曾缯冲他摆了摆手,转身轻轻离开。
曾缯亲自去防损部接雷鸣,这小子哭着喊着都不愿意出来,扯着脖子嚷嚷着如果老姐不给他出这口恶气,他这辈子就决定死在防损部里做木乃伊。曾缯示意他适可而止,佟磊同意他重返企划部已经是让步了,到底他是金大商都的总经理,做下属的还是要多尊重他。
雷鸣这才哼哼了几声,做偃旗息鼓状,末了仍旧不忘诅咒佟磊祖宗八代,顺便又带上了他未来的老婆。这时曾缯就有些不愿意了,看那情形,似乎佟磊未来的老婆跟她有什么关联似的。曾缯板着脸,走在前面。雷鸣乖乖地跟在她身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跟上去,弯腰九十度,将脸伸到老姐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生怕漏掉蛛丝马迹似的。
曾缯俯视着他,问他:“瞅什么呢?”
雷鸣嘿嘿笑着:“老姐谈恋爱了!”
曾缯顺势用手上的文件在他脑壳上敲了一记:“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扣你奖金!”
雷鸣厚着脸皮道:“反正这个月的奖金已经泡汤了,现在离下个月还差几天呢,不说出来多屈得慌啊!”
曾缯长叹一声:“想不到这次是我牵连了大家啊!其实我请假的时候没打算再回来的——可是现在还是回来了,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雷鸣不怀好意地笑着:“是真弄不清楚?还是装傻?老姐,我看出来了,你是欲走还留啊!”
曾缯不置可否地笑着,继续往前走。也许吧!谁知道呢?就算有答案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永恒不变的东西太少了,连自然界的万物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会改变的。
“赶紧回去干活吧!市场部报上来的广告海报已经快堆成小山了!别说!企划部没了你还真玩不转呢!”曾缯回过头来对他说。
“那可是!”雷鸣一阵骄傲,鼻子都快翘上天了,一阵小跑追上曾缯,着脸道,“老姐也不能没有我啊!”
曾缯哈哈笑着,引来路过同事一阵艳羡的目光,在金大商都,想要一贯冷若冰霜的曾部长笑成这个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曾缯去总经理室销假的时候,佟磊正拿着一份报纸,翻来覆去地看,目光深邃,表情严肃。曾缯将报告递上去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报纸,十分显眼的大标题——《揭开著名网络写手刀剑客的神秘面纱》。
曾缯同情地看着他,然后小声说道:“瞧瞧!就是不一样!我都在昆明全国书市上亮过相了,也没有人这么大张旗鼓地写我啊!大牌就是大牌!”
佟磊哭笑不得,一边在报告上签着字,一边叹道:“不安慰我就算了!拜托就不要再落井下石了!”
曾缯看着他:“我认为以你佟总经理的智商,对付这些媒体记者简直是易如反掌!拿来主义,为我所用,鱼和熊掌,你都煮在一块吃!”
“事情可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啊!”佟磊一声长叹,再接连几个下滑音,一脸可怜兮兮道,“你做‘高兴’最多把我的艳史给捅出来,可我做‘刀剑客’连金大商都董事们的老底都给揭穿了,曾缯啊,这下我可比你难多了!坏人!害我!”
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有些东西,求之不来,弃之不去;还有一些东西,有等于没有,没有却似富可敌国。
白洁幸灾乐祸地笑着:“活该!活该!我看他这回怎么收场!要说他和曾部长还真是绝配啊!一个做‘高兴’,一个做‘刀剑客’,两个人脑子里都有病!放着好好的总经理、部长不做,去写什么小说呀?可笑!哈哈!”
白洁在秘书室里竭尽所能地传播着,唯恐别人不知道佟磊和曾缯的事。
有人不以为然道:“人家可是作家!白秘书,你也别添油加醋了!”
白洁不屑得鼻子都快翘上了天:“作家算什么?我们秘书室的哪个不会来几段?不过我们写的东西可比他们值钱,我们做一份报告就价值几百万,他们俩就是写到老也挣不到这么多吧?”
“行了!你别借题发挥了!人家曾部长可没有得罪你!”有人看不下去,起身离去。
白洁盯着对方的背影:“我可不怕你去告状!反正我是铁了心地跟他们过不去了!看谁有本事!”
“做事吧!你都说了一个上午了!不就一篇小报上的八卦新闻吗?值得你这么卖力地宣传吗?就跟你拿了人家报社多少回扣似的!”其他人也有些厌倦,嘟囔了她几句,各自忙去,只剩下她还留在原地意犹未尽。
雷鸣一直反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肘撑在椅子背上,铅笔横在鼻孔下,美工刀夹在耳朵后,一只眼睁得溜圆,一只眼眯成一条缝,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伏案工作的曾缯。
曾缯从电脑前移开视线,瞥了他一眼,哼道:“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雷鸣嘿嘿笑着:“老姐,你放心,是好主意。”
曾缯揶揄道:“你小子不会有这么安生吧?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吗?你那个脑子里一天不算计人,你就难受!”
雷鸣叽叽歪歪着:“我这是正当防卫!老姐,你说自打我进金大商都以来,他佟磊给我好日子过吗?天天小鞋穿得我难受,恨不得拿刀剁了他祖宗八代!以前有你在吧,他还有所收敛,这次可好了,你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把我给撵出企划部,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嘛!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老姐,这事我不能跟他算了,他得给我个说法!”
曾缯哼着:“你想他给你个什么说法?”
雷鸣想了想,大言不惭道:“向我道歉!要么给我加工资!或者给我升个企划部副部长什么的……”
曾缯轻轻地笑着,一眼的高深莫测。
雷鸣被看得发毛,心虚地上前问道:“老姐,什么意思?”
曾缯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以为在金大商都,佟磊真的就能一手遮天吗?”
雷鸣眨巴着眼睛,琢磨着她话中的精髓,他明白,只要是自己一时听不懂的话,一定蕴藏着无限玄机和真理。正义在大多数人的一边,真理却在少数人的手中,被雷鸣一贯奉若神明的曾缯此时在雷鸣的心中就是那个掌握着真理的神仙姐姐。
雷鸣还在等着曾缯给他答案,对方却冲他摆摆手,示意就此打住,然后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脑显示屏上。
虚拟爱人
虚拟爱人 仍旧意犹未尽的雷鸣一脸扫兴,但却贼心未死,时不时地向曾缯那边望去,试图继续搭讪,却只见对方始终低头敛目,虽然不至于是一脸冰霜,却沉默寡言,在接下来长达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的漫长时间里,她没有抬头发出一点声音,即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她也是冲雷鸣示意一下,不接不回答,唯一的反应就是摇头。
雷鸣放下电话后,一声长叹:“老姐,是佟磊的电话啊!”
傍晚时分,郊外空旷的草场上,一个忧郁颓废男人的瘦削背影,靠在别克车门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烟。一个放下发髻,扎着马尾,脱下板正制服,穿休闲毛衣牛仔裤的女孩子坐在草场上的石凳上,一边兴致勃勃地揪着脚下的小草,一边对他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留下来继续做金大商都的总经理——”
他揶揄道:“那你干吗还要辞职,不做企划部长,要做自由撰稿人呢?”
她笑得眼睛都成月牙形了,但是嘴上仍然振振有词道:“你跟我不同!堂堂金大商都的总经理跟企划部长怎么能同日而语呢?”
“谬论!”他摇着头,继续叹息,远眺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