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啊!”
登时,我的第一感觉是想吐血,第二念头是想找个有缝的洞钻进去,不再在这儿丢人现眼。
于是,我放弃了《那些花儿,那些情事》的念头。
第一章 三 不能自拔
三 不能自拔
当我打开电子邮箱,看到这封陌生来信的时候,我正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慢条斯理地打开烟盒,缓缓地取出一根香烟,有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凑近鼻孔嗅了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烈的烟草味直透我的肺腑,清新,惬意。
记得我原本是很憎恨这种气味的,可现在我越发觉得这烟确实是香的,名副其实的香烟。
我下意识地拍了拍口袋,火机不在。我推开一堆杂乱无章的书籍,在桌子最底下终于找到了火机。我迅速地拿到手里,像是与久违的老友握手一般兴奋。
我俨然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烟鬼,成了一名被香烟俘虏的瘾君子。
我把烟叼在嘴里,打燃火机,凑近火苗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上一口,然后紧紧地闭上嘴巴,屏住呼吸,好让这烟直穿我的肝肺。由于深吸那一口烟的时候,我使上了十二分力气,顿时,我呛得厉害,但我还是强忍着不肯把那股烟味放跑,我吝烟如命。
都说收到别人写来的信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云中谁寄锦书来”乃人生一大幸事,但我却习惯了先看落款再读信。因为看了落款,我便知道了,是家人的叮咛,还是朋友的惦念,抑或是恋人的蜜语,是话东家长西家短,还是品离别的黯然神伤,抑或是叙相聚的满心欢跃,我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哪些信需要逐字逐句地用心品读,哪些信完全可以囫囵吞枣无需过细。
收到电子邮件写来的信件很少,因为我更喜欢用手写信互通往来,尽管我的字并不能妙墨流香,我的文字更非*俊爽。可我依然固执地认为,用手写信,这是电子邮件、聊天工具以及电话都无法替代的。
我总觉得,一纸一笔一墨中蕴涵着万千情感,手写则犹如将自己的心情慢慢儿植入每一颗种子里头,生根、发芽、滋长,我的心情也随之变幻成各般模样,万千风情尽在一身,即使远在天涯也近如咫尺,见字如见面,能将我的心情透过薄纸一张渗进对方的心坎里,而不像电话那般直接、不含蓄,没有了文字的韵味。
我除了跟媒体、出版社有电子邮件往来,其他我实在想不出来谁会给我发邮件。
“宁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这会是谁呢?我在记忆的仓库里搜寻了好一阵,我确信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按照我一贯的作风,我接下来会有两步操作,首先是删除,然后清空回收站。当我习惯性地把鼠标移到删除按纽上时,我突然被定住了。
这会是谁写来的信呢?这个“宁可”究竟会是谁呀?“宁可”肯定不会是真名,或许是哪位朋友的化名,我还是得读一读。
于是,我还是做出了把这封信读完再说的打算。
当我怀着十二分疑惑的心情开始读信时,我完全被信中的内容镇住了。这是一封陌生人的来信,我之所以震惊,不是因为陌生的冒昧,而是她所说的话题。
我不禁“正襟危坐”起来,因为这封信的话题和内容完全道破了我的痛楚、苦恼与尴尬,我几乎“不忍卒读”——它犹如一块小石头投入一潭湖水里,一石不能激起万层浪,但几朵涟漪是有的,尽管我的内心此时是一汪绝望的死水。
我习惯性地摘下眼镜,用大拇指与食指掐着鼻梁,搓揉着疲惫不堪的双眼。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竟然对我的一切是如此的了如指掌。
很显然,这封信的作者,是一个跟我有着同样心性的女子,对我的文章是一篇不落地读完了,了解细微透彻,我内心极度微小的变化都被她看在眼里,可以说,她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以前,我总认为,在这世间,芸芸众生之中,如我般伏案码字之人多如牛毛,多若繁星,大家风范之人不在少数,80后一代迅速窜红的少年作家更是燎若星辰,这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年代,像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色,虽然也是极度渴望成功成名,可以平凡但不甘于平庸,夜以继日的努力码字,但终不成气候,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没有人真正注视我,没有人能真正走入我的内心深处,除了我的女友苏小慕,她是唯一真正关注我文字的人,只有她能读出我的心声,能把我吃懂吃透,我认定她是我的知音,一辈子的红粉知己。
然而,眼前的这封信的作者,这位女子,居然也能芸芸众生之中,视我的文章如己出,求全责备,恨铁不成刚,我不知道是该喜该忧?
自从我进入大学以来这些年,我的思想开始变得成熟起来,思考的问题也日趋严酷,见地也异常奇特,开始愤世嫉俗,很多友人都觉得我是在杞人忧天,更有甚者视我为异端,我的思想与校园的基调格格不入。所幸,大学之大,非校舍楼盘之大,非图书藏书之大,非教授学者之大,乃思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大,可以兼容并包,允许百花齐放,思想与学术可以在这座美丽的象牙塔自由自在地繁衍滋长,“宽容”是大学最伟大的品质。所以,我能曾经一度在此好好地生长,尽管会有时不时的嘲讽和调侃,但绝无加害之意。
寝室上铺的兄弟老万也是一个不爱武装爱红装、不爱化学爱文学之人,对于心理学也颇有研究,思想较我更左,抑或说是更激进,他更喜欢把自己归为是精神病人,精神分裂那一种。他也曾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把我做为他的研究对象进行分析,如此这般之后,得出的研究成果是我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精神分裂患者,只是症状较他轻微。
我完全不懂弗洛伊德,对于精神分析法更是一无所知,只听他在我们寝室每周必开的“卧谈会”上说“黑话”时,说“世界的中心是肛门”,“全世界之所以这样热中于足球,尤其是男人,是因为射门带来的*,是一种原始的冲动,男欢女爱是异曲同工,也是同样的道理”之类的话。这时候,我们会笑声与掌声齐鸣。也害得我们时不时地跑到图书馆去找弗洛伊德的书回来一起研读。
我想,或许我是真的有轻微的精神分裂,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病态,而是我对现实社会与生活有一种理性的思考,难道这就是病?相反,我应该属于这个病态社会的健康人,病态与畸形的现代生活方式把很多人人生的意义活生生地剥夺掉了。
但当我认清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犯下了不能弥补的过失。在那段苦闷、彷徨、焦虑的日子里,我心里想着张爱玲的那句:“出名要趁早”,然后对比着文坛中那些几乎与我同龄,甚至比我年龄更小的少年作家,然后再看看自己,我似乎听到了梦想破碎的声音。
我也曾拿我还很年轻这个理由来宽慰自己,但是我真的还年轻吗?面对现在这些身价百万的少年作家,我只能说自己还很稚嫩,但绝不能说自己依旧年轻。在他们面前,我们年龄相仿,就像同一个父亲的孩子,但他们是嫡长,而我是庶出,无法平衡。
为了寻求一种心灵的平衡,我放弃了思考,甚至放弃了思想,把一切锋芒隐藏起来,甘当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模仿着写下了那些看似青春、忧伤、幽默、俏皮,其实毫无深意、无内涵可言的文章,脱手之后,居然大受欢迎,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原谅自己,直到有一天,我随中文系的女友听她们系一位副教授的课后,终于,给了自己找了一个开脱的理由。
副教授姓刘,四十有八,长像尖嘴猴腮和我相仿,但精神矍铄,精气神十足,完全可以扮演孙猴子,也曾在课堂上在学生们面前演过悟空,据说他研究出《西游记》原来居然是一本反贪题材的小说,在北大做访问学者期间,在某资身老教授的指点下,进一步拔高了主题,把“反贪”上升到“拯救”,还研究来研究去,把观世音菩萨与悟空研究成了情人关系,让人啼笑皆非,难以俊忍。
据传,这位骨瘦如柴的刘先生,在北大做访问学者期间,朝乾夕惕,被一向以学术见长的北大人称之为“工作狂人”,弗叹不如。居然还在一次学术讲座上,面对一个个昏昏欲睡的北大学者,突然拍案而起,说道:“我藐视北大。”然后自报家门,接着便是把《春江花月夜》解释出了三十多层意思,然后效仿诸葛亮“舌战群儒”,据说他都能与列席教授、学者在其各自的研究领域上讨论一二。最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激动地拉着先生的手说:“不简单啊,小刘,《春江花月夜》我只能解释出N层。要不是学历的关系,我一定拉你到北大来讲课。” N是多少记不清了,总之比刘先生的少。
他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奇人”之一,经历坎坷,早在**的时候,身为年轻教书的他,由于在此运动中表现得过分激进,被迫入狱,八年牢狱出来之后,一切从零开始,以其卓越的才华和学术成就,还有顽强的意志力,从助教到讲师再到副教授。在那一批人中,像他这样昂首挺胸,“再度刘郎,梅开二度”的着实是寥寥无几。他还预言在五十岁的时候,攻下教授,然后大放厥词:“我韬光养晦、养精蓄锐,为的是能够健健康康的活到五十岁。五十岁,我还年轻,以前的错误与虚伪都能原谅,我的人生才真正开始,我将离群索居,闭门谢客,著书立说。”然后大谈五十岁前的文章并不是自己真性情的宣泄,只是为了迎合世俗,或者说是为自己五十岁后做铺垫,尤其是近些年来的文章,只是他人生的敲门砖,门敲开了,这块砖也就自然功德圆满,可以功成身退了,他还说这就叫抛砖引玉。
他思维敏锐如初,他激情饱满还在,他笑容爽朗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