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夜没有亲人,母亲早年就因病辞世,前一户领养人家也几乎断了联系。如果非要说有朋友的话,颜泽算是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形单影只”的处境,怎么会有信件造访?
女生诧异的接过男生递来的信封。上面除了收件人地址姓名之外空无一字。
“不会是挑战书或恐吓信吧?”
肩后飘来颜泽的声音。
女生无奈的微侧过头:“我在你心目中人缘差到这种境界么?”
“不然还能是什么?”
无法回答。
夕夜转过身面朝阳光举起信封你这看了眼:“好像是名片或者扑克之类的东西。”
颜泽受不了夕夜的优柔寡断,劈手夺过来代为撕开。掉出的的确是卡片状的物体。颜泽弯腰捡起来。
图片是衣服颇为诡异的素描。下放写着“气之三审判”五个字。
颜泽天来倒去看不出所以然“这是什么画啊?”
“达芬奇的素描,关于圣塞巴斯蒂安的殉道。”夕夜波澜不惊的陈述着。
颜泽惊异于同伴的知识渊博,追问:“什、什么圣塞巴斯蒂安?”
“一个狠著名的殉道故事的主人公。原来是纯粹的宗教斗争牺牲者,但作为绘画题材后变锝很有人情味。圣塞巴斯蒂安是罗马皇帝戴克里先的近卫队长,因为及其俊美,皇帝爱上了他,据说甚至许以一般江山。但是他虔信基督教,最后被戴克里先下令用箭射死。达芬奇画过他殉道的素描,诺,就是这幅。”
“这和审判有什么关系?”
“那就不知道了。关于审判,达芬奇有写过‘每一次的审判都留下悲伤的记忆’。”
“等等。。。。。。我完全迷糊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古怪。”颜泽甚至夸张的将手里的牌晃了晃,举到耳边听,以为有声音上的奥秘可以全是画面上的迷惑。
”塔罗牌吧,应该是类似的东西。“夕夜倒显得好奇心没那么强烈,已经开始回座位去。
颜泽紧随其后:“那么,‘审判’的塔罗牌代表什么意思啊?”
“这我倒没有研究。”夕夜两手一摊结束话题。
“不过,夕夜,谁给你寄的这个啊?又有什么目的?”颜泽的表情分明演绎这“急死太监”这句俗语,“他可是清清楚楚写着收件人是你哦。”手指在信封表面点点戳戳。
“诶,随便啦。谁有闲心去关注那个。”夕夜挥了挥手,从抽屉里抽出一本《阅读理解300篇》,“大概是什么无聊人士的恶作剧吧。”
【八】
整座学校设施一流,环境优雅。除了升学质量,阳明中学夜一直以绿叶红墙琉璃瓦为荣。
但中考前的参观时颜泽就已经发现这校园建筑唯一的弊端,图书馆的采光不佳。即使在白天也需要依靠日光灯来维持通明。
灯光太惨白,在七点多钟的秋天夜里营造出鬼片氛围。特别是加上秋风穿梭于书架发出的音效。
颜泽顾不了那么多,弓下腰一本本仔细查找,忽然眼前一亮。
阅览室还真有关于塔罗牌的书籍。多亏学校一贯推行的素质教育方针,使得这本玄异书在一大堆《菊花香》、《我是香草》之类的畅销书中并没有显得太特立独行。
到底还是很介意那张塔罗牌。比身为当事人的夕夜还介意。
手指在书页间滑动。
“悲伤给心灵带来损失和痛苦,使心灵经受考验。心灵所渴望的东西有时可望而不可及或被莫名其妙地带走。。。。。。为了追求命运,你可能发现分离可以增强你的注意力,使你更加坚定地实现你的目标。”
分离?颜泽一头雾水。
再往下看。
正位的审判牌——“悲伤来自于损失,审判导致你试图凝聚一起的东西变得支离破碎。。。。。。。心碎或分离带来悲伤,绝交、争吵或分裂带来痛苦或麻烦。”
逆位的审判牌——
“。。。。。。过去的失败始终萦绕着你。。。。。。。小心报复和投射来的指责。“
这时,颜泽才彻底感受到阅览室里的阴森环境。尽管看过对那张塔罗牌的阐释还是无法理清头绪,但立刻放弃,将书扔回到架子上。一瘸一拐地告别图书管理员阿姨,出门左拐,途经走廊能看见自己班级的教室,但是无法直接从楼梯下去,得依靠电梯。
很快,颜泽就发现了这学校建筑的第二个弊端。尽管它最初是被艺术老师以赞赏的口吻告知学生:整个学校依从绝对轴对称原理。
这就意味着整个学校的建筑从每个角度看都是轴对称图形,更白话一些,那不就是左右完全一样么?
对颜泽这种路痴来说是多么灾难性的艺术。
在中央大楼里像瘸腿的没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焦急感随着时间的推进累积,而绝望,终于在找到电梯那一瞬间轰然劈头而下。
期待中亮红灯的部位漆黑一片。
虽然这电梯平时就破得令人发指,经常需要使用“物理开门法”,从一楼到五楼所需的时间足够130路公交车飞奔五公里。但它此前是被腿脚不方便的颜泽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存在。
晚自修刚开始时颜泽领了阅览登记卡,夕夜还担心地问过“要不要我陪你去”,得到女生“不用了反正我可以乘电梯上去”的答复后,明确表示“那我晚自修后就自己回去啦你注意安全。”
根本没给自己留退路,颜泽泄气地坐在中央大楼的楼梯上望着下面数十层台阶一筹莫展。
腿无法弯曲,如果硬撑着上楼倒还可以采用螃蟹姿势勉强完成,但下楼,那么做只可能有一种结果:滚下去。
颜泽头靠着楼梯扶手坐在黑暗里。
这就是“分离带来的悲伤”么?
脑袋里闪现出怪念头。
那张塔罗牌是寄给我写错收件人了吧?
呼吸均匀而绵长。
秋雨没完没了,在无法触及的天宇尽头,铅灰色的云一层层叠加相错,形成厚重的棉被。不时有沉闷的雷声伴着闪电破光而来。
比起夏季常有的台风,这好像算不了什么——
每个阳台上的衣服都被吹得扭曲,有几件挣脱衣架,被卷向半空再在狂风骤然停止的瞬间跌落向水泥地或泥土里。
如果傍晚时有阵雨降临,就看不见夕阳了。
“呀,你在这里干吗?”
奇异的声波振动了耳膜,以至于朦胧了梦境与现实的分水岭。
女生揉揉眼睛。
少年的面孔被恬淡静谧的月光逐渐打亮。
原来现实中,虽然夜幕笼罩,但天气是晴好的。
“真受不了你,阵雨也能睡着。会着凉的呀。“男生听了女生述说事件起因之后在下一级台阶坐下,平复了之前茫然又惊慌的情绪,”你还真是宽心。“算不得表扬。
“你怎么到中央大楼来了?“女生还在揉眼睛。
“今天上法语课的时候吧手表落在五楼法语教室里了。想去看看锁门了没。”
“手表?那快上去吧。”印象中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
“算了,现送你会寝室。”
“那怎么行?我在这里等,你快上去啊。”
“算了算了,反正不怎么重要,明天上课时再找好了。”男生说着就拉起女生的胳膊搭过自己肩膀要背她下楼。
女生却没有移动重心。
男生回过头:“说了不重要啦。这么忸怩就不像你了。”
“我只是。。。。。。只是。。。。。。”
“啊?”男生重新坐定,“只是什么?”
“很奇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鼓作气脱口而出,毕竟是比篮球衫背后的号码重要无数倍的问题。“就算因为我是卓安的好朋友,也不见得你对夕夜同样好。”
男生微怔,继而笑起来。颜泽惊讶于自己在这么暗淡的光线下都能将对方表情里的温暖成分捕捉得准确无误。
尽管夜风送来的声音听着淡漠:“那是因为我第一次喜欢过的女生名字里也有‘泽’字,女同学也都叫她‘小泽’。”
“哈啊?”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什、什么时候的事情?”
“读小学的时候。是隔壁班的女生。”
“你还真早熟。”女生内心物理地撑住腮,“毕业后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了么?”
“本来就没有说过几句话,况且后来她突然转学消失了。”提及了某个禁忌语,两人都愣了一下,男生继续换出自嘲的口吻,“说来也可笑,我每次喜欢的人最后都会消失。”
消失。
没有缘由没有目的没有任何解释不担任何责任地消失。
颜泽想起往事,发着楞,以至于对男生后面那句话的反应速度明显迟钝了很多。“况且,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季霄,所以比起顾夕夜,能和你相处得更坦然些。”
“啊,啊?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男生侧过脸摆出无奈的神色:“太明显了吧。这都看不出来就真该去医院检查智力了。”
(九)
有那么明显么?
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心里说出的那句话?
——我想,我已经开始喜欢你。
在学校的时光是一周中最开心的五天。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余光长久地锁定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有时正面看见他无声的笑容,满足得瞳孔都快盛不下。
确定喜欢上他的同时你就已经意识到那个可悲的事实。他不可能喜欢你。
明知道迷迷糊糊的你,无才无貌的你,不够体贴不够温柔的你是不可能被他喜欢的,却还是不悔初衷地喜欢着他。
明知道他长得那么英气,成绩那么优异,成为无数女生少女情怀的寄托。而你,只不过是千千万万分质疑。却还是不求回应地喜欢着他。
喜欢他。行为都变得别扭。
一天内能变换四五种发型,在被注意到、问及原因时却只用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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