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仙’?别给自己戴高帽了,见过不要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吓唬不着我,我见得多着哩。”
“不跟你说不着边的话了,说神话,咱们谈点正经的。”墨子路清清喉咙,“以前我也向别人问起过这个问题,她的回答与你大同小异。我告诉她,乌龟看人弄不好也认为人很丑。但她回答说那不一样。我就问怎么不一样了。她说它天生就很丑。”
苏小妍笑得合不拢嘴,笑得口吐唾沫,笑得比太阳还灿烂。“他”和“她”是龙凤双胞胎,读音同而写法异,不然,苏小妍不会这么开心。也别太抬举汉字,特别是在苏小妍面前。
墨子路长嘘一口气。
“这就怪了。”
“哎,不怪不怪,”苏小妍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它就是很丑,因为它是乌龟。”
女人心海底针。墨子路实在搞不懂她们是怎么想的,也太没逻辑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类比对象。他没找苏小妍来做见仁见智的争论,只是在心里自问自答。
“你感觉非洲人长得怎样?”
“有的长得好点,但大部分比较难看。”
“假如——假如逮住个非洲人,让他评价你,你猜他会说什么。”
“我不知道,别卖关子。”
“他很可能会说You are butt…ugly。”
墨子路嘴角上扬,会心一笑。不知不觉向阳湖广场映入眼帘,广场上有整整齐齐的四长排广告太阳伞,直通向阳湖。绿色太阳伞上写着“雪花啤酒”四个字。
第十章向阳山烧烤(1)
雪花啤酒节在此举行开幕式,那将是五天之后的事。
苏小妍买了两只雪糕,递给墨子路一只。
“走,到湖边看看去。”她舔一口,举起雪糕向湖那边挥舞。湖算不上大,葫芦瓢形状,他们就站在瓢的把上。
湖水躺在烈日下,懒洋洋的;木棍有节奏地打着鼾;岸边水波荡荡悠悠,呵护着岩石。一位男青年站着,身穿制作考究的白色休闲装,头戴白色牛仔帽,手里拿着漂亮的碳素鱼竿,底座凸出个滑轮。
二人沿着斜斜的砌石小心翼翼地来到水边。
墨子路瞧见男青年有个小小的网兜,淹没在水中,于是上前问道:
“可以借用你的网兜吗?”
“干吗用?”
“网虾米。”墨子路瞧见网里黑影。
“不好意思,这里面有鱼。不好弄。”他向网兜方向伸伸脖子。脖子很长,高高突起的喉结一目了然。网兜口拴着红色尼龙线。
过了会,一位戴明黄色斗笠的老翁,缓缓而来。右手执一根竹竿,拴着白色尼龙线,左手提一网兜,里面盘有螺旋状的铁丝,把网兜撑开。
墨子路再向老翁求助。
墨子路手拿网兜,试探着下水,苏小妍在岸上等,包挎在肩上,手提装有水的雪糕袋。
水没到膝盖。不一会,两个雪糕袋中盛了厚厚的虾米。个儿都小得可怜,不然它们就不叫虾米了。墨子路把两个雪糕袋放进水里,袋口压在岸上两块石头下。然后,墨子路和苏小研站在那把粉红色的太阳伞底下,静静地注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墨子路与男青年搭腔。
“这湖里鱼多吗?”
“恩,很多,”他指了指浸在水中的网兜,然后又说,“再钓上一条就回去做火锅鱼。”
之后,他说起他的几个兄弟在家等着吃鱼火锅。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条一斤多的鲤鱼上钩了。他在钓鱼这行当还有两手,比墨子路和失足落水的廖木迪强不少。
正当他把鱼竿像弹簧刀一样缩进底座中时,一个脸带厉色和皱纹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面前。肚子耷拉着,粘着浅灰色短袖衬衫;下身,肥大的深蓝大裤头子。
他把网兜里的鱼和鱼竿一同夺过来,动作干净利落。男青年呆呆地站在那,也没跟他理论。他随即回过头瞟了老翁一眼,走了。大概那老翁拿的是非正式鱼竿,不值得没收。
原来,此湖已被几家按亩承包了,各自养鱼。
有时就是这么不巧。那条鱼早咬钩,或者中年男子晚来一步,男青年和他的兄弟们就能吃上鱼火锅了。可惜。命?不好说。
苏小妍和墨子路相视而笑,但没发出笑声。不大工夫,老头子走了,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热风拂脸,远处漂来一条大白船。
“看,”苏小妍向湖对岸指去,然后转过头问墨子路,“你猜那座大山上凸出的是什么?”
“远了些,又阴森,看不清。”墨子路紧皱眉头,眼睛眯成一条缝。
“那是佛塔。到现在我还没进去过呢。”
不久,那个中年男子再次过来巡视,手里提着此前缴获的鱼及渔具。
“你这鱼卖吗?”苏小妍问道。
“你想买?”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苏小妍,声音很粗犷。
“咱们一会去那边烧烤好吧?那是向阳山,是个烧烤的好去处,我看不出几年就会成为烧烤圣地。”苏小妍指着湖对岸,接着又说,“当然千万别引起火灾来。”
“怎么过去?”
“过会船应该就靠岸了,那不是,渡口。”苏小妍沿着岸边指过去。
左侧,约一百五十米处,沿岸向水中凸进一块。
“那你的愿望快要实现了。你熟悉地形吗?搞不好回不来了。”
“放心,我去过。”
“你到底买不买?”中年男子硬梆梆地发问。
“买。这些卖多钱?”苏小妍接过网兜,仔细观察着里面的鱼,五六条。
“二十五。”
最终,苏小妍砍下五块,成交。
太阳快要顶在头上时,他们才登上船。船是由柴油机驱动,旧了点,开时,发出“哒哒”的声音。虽说有点原始,但给人一种闲适的感觉。
墨子路在舱内呆不住了,走出来,观赏外面的景致。岸边在柴油机嘭嘭嘭低沉的吼声中渐渐远去。船尾桨平稳地旋转着,不断向上翻水。一会,苏小妍来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肩上。
“今天你不该穿这么*这么妖艳的白裙子。”
“*吗?妖艳吗?”她笑看着墨子路。
“一点没错。”
“有什么不该穿的?”
“等着瞧。”
第十章向阳山烧烤(2)
当船驶到向阳山渡口时,已是一点半钟。
打火机、竹签、食盐、烧烤油以及啤酒等买齐全后,二人踏入山林。山林里有几处人家。二人原不打算惊动他们,可要想吃鱼就必须剖开肚子;把肠子掏空,不然尝不到甜头。这得借用他们干净的水源。墨子路总会在借这个小问题上伤脑筋,他太不实在了。
鱼儿早已经干死了,这让墨子路心里有些微的安慰。虽然它们早晚都要死,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瞬间由活蹦乱跳到客死他乡,那才难受呢。
墨子路在南方的几年,见过一次杀鱼的全过程。至今记忆犹新。
鱼刀从一条半米来长的大鱼的尾巴出发,先是横着划一道口子,然后沿着脊背切下去,时有咔嚓的声音,那是刀刃与脊骨碰面的声音,直到头部。血迹在刀刃上滑过。假如这就算完结了,那真便宜了它。
接下来,鱼刀竖立在硕大的鱼脑袋上,一根粗硬结实的木棍从天而降。裂开了,鱼头。痛痛快快。肠肚及鲜血死气沉沉地瘫在地上。鱼的整个躯干像掰开的贝壳,铁钩无情地给它与晾衣绳搭起桥梁。
好在它不发出一丝哀怨,可这对于耽于幻想的墨子路来说“无声胜有声”。
墨子路突然想讲一个从别处听来的笑话逗逗苏小妍。墨子路就是这样,心里难受时却总用笑来掩盖。
墨子路一边掏洗一边讲,苏小妍一边观看一边听。
丈夫:“亲爱的,你知道鱼为什么都是哑巴吗?”
妻子:“我不知道,别卖关子。”
丈夫:“很简单,你只要把头放到水里,试着说几句话就明白了。”
苏小妍凝眉顿混,一下子想通了,把墨子路的背当鼓擂个不停。
“别碰我,你今下午不想吃鱼了?”
苏小妍不听他那一套,继续擂。
“你再碰我试试——”墨子路火气上来了。
苏小妍用尽吃奶的力捅他一锤,笑着跑开了。
墨子路心有不甘,手上的赃物没顾得洗便追赶过去。
树木林立,郁郁葱葱,如同茂密的竹林。他们俩绕着一棵棵的树兜圈子,一个尽力而为,一个全力以赴。不出所料,墨子路用一双腥臭的手扯住苏小妍的裙子,各自喘着气,在一棵参天古树旁。
“……猴……猴……你再跑……再跑……”
“我不敢了,不敢了。”苏小妍大喘着气,欢笑着求饶。
“不能这么便宜了你。”
墨子路拦腰抱起,像抱起根粗壮的木头,原地兜圈子,吓得苏小妍直喊救命。墨子路实在是没力了,头脑也有点晕乎,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这地儿真够坎坷。墨子路想把她扔在地上,但转念怕把她摔坏了,就从半生不熟的肌肉中挤出点力量,慢慢往地上放。
“好晕,慢慢点,慢慢点。”苏小妍双手紧搂着墨子路不放。
墨子路坐下来,两人搂成一团。头顶上,参天的古树主干枯瘦,枝叶不再繁茂,却没有任何衰败的迹象。它还有继续生长的可能,还能活很久。
很快,他们闻不到腥臭味了。他们的鼻子都失灵了。
太阳大约倾斜了六七度,他们双双站起身来。苏小妍埋怨墨子路不该把她的白裙子弄得污脏腥臭;墨子路则用活该回击。墨子路回到水龙头旁继续他的屠夫体验,苏小妍则在古树下的一个低洼处用木棍掘地洞。
墨子路提着洗干净的鱼以及调料等走到古树底下,低头瞧着苏小妍掘好的地洞。
“这是你掘的?”
“废话,不是我是谁?”
“怎么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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