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掘的?”
“废话,不是我是谁?”
“怎么越看越像老鼠洞。”
“老鼠洞?”
“你挖得太小了,你看这网子里盛着这么多鱼,啥时能烤完?”
她挖得像碗口那么大。
“给你,你来掘。”
墨子路接过木棍,扩展了地洞的周身,打磨圆滑,简直就像在精雕细琢一件艺术品。
他对自己很苛刻,偶尔也对别人苛刻。一般而言,一件事,只要是出于他的兴趣,或者他理智思量之后感觉能够做好,那多半已经成功了八成。可是,他的成功往往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自己做得不够好心情难受,别人偶尔做得不顺心心情也难受。难受归难受,他极少会朝你发火。特别对于他的身体状况,虽然身高体重原封不动,但面孔及视力衰退了。面孔也许会在他心情好时,就像刚才的拥抱,恢复几成灿烂阳光,但视力就不行了,它像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狗,疯得越来越厉害,可能的后果是口吐白沫走向黑暗。也别太绝望,只要没到瞎的地步,到老来时会朝好的方向发展。若是有钱,来个激光,但风险还是有的。过去有个学生就是通过激光来治疗近视,结果非但没有治好,反倒瞎了。报纸还刊登了这事。
第十章向阳山烧烤(3)
“拣些干柴来。”
墨子路挨个将竹签插入鱼口,摆摞在网兜里。
“再拣些来,太少了,还不够烤熟鱼尾巴的。”
墨子路撕了点枯草当引子,生起火来。他每手攥一根竹签放在火焰上,并时不时撒上烧烤料,有点呛眼呛嗓子。料里辣椒精分量多。辣妹子辣,辣妹子辣……渐渐地,干柴噼里啪啦地爆出火星,他望着橘黄色的火焰有些出神。
小时候,一个傍晚,他们一群小伙伴在村庄旁的高坡上烤地瓜。地瓜是从高坡下的地里偷来的。就地取材。如果被种地瓜的老汉看见了,他们撒腿就跑。
一群祸害庄稼的小坏蛋。
玉米,麦子,土豆,花生,他们都烤过。精确地说,它们不是翻来覆去地烤,像鱼一样,而是直接放在火堆里顺其自然地闷。这样熟得均匀。一定要控制好火候,千万别烧急了,不然外面焦了里面还生硬。
有时,我们也会从自家里带,来高坡上闷。无论如何,我们在村人眼中是坏孩子。那时,村里有很多户种植蜜桃园。墨子路家的在村子东,东清塘附近。到了果子成熟的时节,果园主的孩子就用筐子各家各户的送。邻里也会“投之以李,报之以桃”,或者等到第二年回送个西瓜甜瓜的。那是以前。
东清塘是儿时不可或缺的地方。那里未曾淹死过人。夏天时我们就在那尽兴地洗澡,虽然水看起来有点浑浊,但对身体没有害处。可现在的东清塘已经荒废了,没有人在那洗澡了。
伙伴们你们现在还好吗?我知道你们有的身在外地,有的有家有小孩。我知道你们变了,毕竟“岁岁年年人不同”。但我不知道今后我们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或者说还能不能从你们身上找到以前的蛛丝马迹。
“你不会烤焦了吧?”苏小妍走近前来,闻到有焦味,将木柴往墨子路坐着的地儿砸去,木柴蹦向墨子路。
“哎哟,猴!真个糊了,这两个我来吃。”
墨子路把鱼翻个身,鱼背朝火,并用胳膊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坐下来一块烤。”墨子路感觉一个人烤没意思。
“我现在又累又热,你烤吧,我去那边凉快凉快。”苏小妍在古树的背面坐下,倚着树干。
“烤鱼很好玩。”
“那你慢慢玩,我实在动不得了。”苏小妍有气无力地说。
墨子路对着烤焦的两条鱼说真香啊,并凑上鼻子陶醉似地闻了闻。他一遍遍地重复着,直到这两条鱼烤熟。
“给我过来!”
墨子路用力拉她的胳膊,想拖到火堆旁。
“你干吗?别碰我。”她睁开眼生气地瞅着墨子路。
“你过来不?小心我把你抹成炭黑。”
“休息会不行呀?”
“见过懒的,没见过像你这么懒的。”
“耶呵,你学得挺快的。我的话你都挪过来用了。”
“什么你的话,此乃咱华夏博大精深的语言文化。”
“耶呵,扯淡不花钱。”
“别跟我耶呵,快过来干活。”
“我不去。”
墨子路一把抱起来,悬于火堆上空。
“干不干?”
“不干,说不干就不干。”
“别怪我不客气。”
“啊——你干吗?”
墨子路慢慢降低重心。
“弄个红烧屁股吃。”
苏小妍挣扎求饶。这时,一群年轻人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并投来关注的目光。墨子路注意到了,把她放下来,继续烧烤。等把鱼全部烤完后,太阳已被高大的树木遮住了。苏小妍从包里取出手机,三点五分。
“饿得不行了吧?”
“确实饿了。”苏小妍摸摸肚皮。
“这一箱子啤酒够咱们喝个够了。”
第一瓶,二人分别一口闷了。
他们俩一口鱼一口酒大吃特吃起来,每喝一次都要碰酒瓶。
一个多时辰,*个酒瓶子东倒西歪散乱在火堆旁。
坑里的火灭了。
他们歪着身子坐在地上,用一只手肘支撑。
“你每天晚上都会哆嗦,是不是那晚我吓着你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墨子路晃了晃脑袋,突然哭丧着脸看着她说,像个犯罪的人在忏悔。
“没有,你可别这么想。苏小妍脸红红的,说得很慢。
“不!你恐怕不知道,我经常给身边的人带来霉运——”墨子路灌了一口酒仍哭丧地说。
“别自责了,这不管你的事。”她打断了他。
“谁说不管我的事!假如我不去你那,你怎么会这样子?”
墨子路说一句灌一口。
“别那么说。这是我自个的原因,与你无关。”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你得说得让我信服。”
“好吧,不隐瞒你了。我以前发誓不再提这件事的。”
“你发过誓?既然你发过誓,那我就不——”
“发过誓就不能反悔了吗?看看我那个前男友——”
“你说的是电脑桌面上的那个?”
“是的。对了,大三时你怎么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算不得,在我眼里她是我的干妹妹,只是她不愿做干妹妹。”墨子路先是自己灌了口,接着塞到苏小妍嘴角,“她说我们做朋友不做兄妹。”
“为什么?”苏小妍用手挡开。
“我也不知道,她不告诉我。你那个前男友怎么回事?”
“他知道我在夜总会工作之后就与我断绝了来往。”
“真是可笑。”墨子路闭上眼摇了摇头,貌似喝得轻飘飘了。
“当时我就绝望,对爱情。”
“反正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他没再联系你?”
“我们不认识了。”
“我知道,我知道。”墨子路仍在摇头。
“你知道什么?”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一切都经不住考验,经不住。”
“是吗?
“没错。”
“你绝望了?对爱情?”
“对爱情还有那么点希望,但大多也只是理想中的希望。一棵树望着对岸另一棵树。”
“每棵树,”她打了个嗝,“每棵树都会望着另一棵树。”
“我要的是一点不掺东张西望。——还要瓶吗?”
“不要了,剩下的你全喝了吧。”
“那全归我了。”他憨厚一笑,两颗兔牙。
墨子路用牙咬,咬了很长时间才咬开,接着灌。
注:也没高潮?
猴!高潮?看戏去吧。 。 想看书来
第十一章酒醉出岔子(1)
满地的翠绿空酒瓶,和树林一个色。
“那边人少,过去晒晒太阳吧。”苏小妍有气无力。
拾掇打火机等什物,放进网兜,相互搀扶,但还是踉踉跄跄、七倒八歪。
墨子路猛灌啤酒时没什么感觉,慢慢地,上头了,头重脚轻如墙上芦苇,眼前树倒地斜,地震时的感觉;不胜酒力,吐了,翻肠倒肚地吐,控制不住。
脚下,一滩稀粥状的杂物铺在地上,气味涩臭,不堪入鼻。
走出树林,太阳似个几千瓦的灯泡悬在水里,来回摇晃,喷射光芒,喷射能量,宁愿燃尽,也要把整湖水蒸干似的。
墨子路一头倒下去。
苏小妍洗了洗脸,然后取下开心符,放入包里的鲜红小盒子中,接着搓了几下脖颈。顾不得岸边草丛岩石上的污渍,躺下来,脚心向湖,头挨着,身体成三十度夹角摆开。伞撑开,斜放在地面上,遮着太阳,阴影投到脸上。
苏小妍睁开眼,连眨几次,天昏昏的,坐起来,水里找不到一丝半点光辉。叫醒墨子路。他的眼睛劳累,脑袋也重得像被木棍击过一样,但他在做梦时轻轻松松得很哩。
他梦见自己和苏小妍在湖上空手牵着手飞呀飞,一会贴近湖面一会迎向蓝天,很快乐的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她牵手,化蝶?难道她就是自己心爱的“梦中女孩” ?可能吗?一万个不可能,他们只是好朋友,谁也没对谁动感情,仅此而已。(梦里水乡)要说真的在一起,也没什么坏处。就像同学廖木迪一样,他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结果相处得还不赖,好像快要结婚了什么的。
墨子路却始终感觉这样一辈子不太妥当,他有点完美主义。但要是每个人都有和他一样的想法,那这个世界真乱套了。秩序不得不重建,为他们的私心。不然,一定是个悲惨的世界。即使墨子路静下心来认真想过这些,乃至认同,也无济于事。他有时就想难为难为自己,让自己过得别太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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