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到了灰狗长途客运站的候车大厅,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等得让他以为她是在耍他,以为不会有人来理睬他了。但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出现了。
逸桐实在觉得他应该来说些什么,两个人坐在一起却一句话也不说,实在是奇怪。可是,眼神在身旁的女孩身上流连,怎么也看不出她有任何想要交谈的意思,甚至是很明白地写着:别跟我说话,我谁也不想理!
哎……逸桐叹了口气,进公司工作了三年,做的是市场推广的工作,学得最多的就是很人打交道。怎么样的情况下说怎么样的话,怎么不着痕迹地奉承,怎么快速地从细微的变化中领会对方的意图……各种各样的技巧和手段,怎么到了这么个年轻的女孩身上,就都用不出来了?
不管他怎样的打量,她就是一副老僧入定似的稳当,不想说话就是不说。说实话,对于她的态度,他有些莫名的在意,他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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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2月28日 堪培拉Little Apple学生公寓
“对,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逸桐坐在客厅的沙发,听着祈寒和依柔通电话,心里微微地带着些紧张,分不清是因为想要见到依柔的期待,还是对于要和这样一个有个性的女孩独处而不自在。
“回不来?让我带他逛逛?”
祈寒清冷的声音,引起了他的全部注意,他看着她背对着他讲电话,脊梁挺得直直的。
“他已经打扰到我了,我要打工。”祈寒握着电话,平直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放寒假那里也不去,就是为了打工挣钱。学校的学费又涨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陪人观光。
“拜托了,亲爱的!你知道我多期待这次的旅行的。你一定要帮我挡,否则穿帮了,我就死定了。你就陪他两天,然后赶紧让他改签机票回去。逸桐脾气很好,绝对不会给你惹事的,拜托……拜托……”
“你自己搞的烂摊子,别想我给你收拾……”祈寒愣愣地斥道,早就警告过她不要这样,做坏事还想不承担后果?她本还想再告诫她两句,谁知话筒一下子就被人抽了去。
“依柔,是我!”逸桐几乎是粗鲁地抢过电话,他怎么知道自己被别人想得那么不堪,当作皮球一样推来推去,他自己的问题自己就可以解决,“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逸桐,真抱歉,我不知道你要来,这一次的field trip关系我的学分,我现在在墨尔本,十天之内肯定回不去……”
“那你不用操心了,我……”
祈寒看着他讲电话,语调是温柔的,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硬梆梆的,尽管他看起来是笑着的,但那种笑容,祈寒觉得,好假!
她习惯性地耸耸肩,爱怎么笑是他的事,她管不着。她只是冷眼旁观,直到他挂上电话。
逸桐挂上电话,什么也不说,走回客厅,径自从行李里拿出名片夹,然后笑着转身对祈寒说道:“依柔说她短时间内回不来,我又不可能在这里等她十天,看来这一趟我是白跑了,还麻烦你这么多,都是我做事太欠考量,抱歉!”
“那你准备?”祈寒不知道他还想说什么,但这种客套的场面话,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天晚了,我也该走了。”
祈寒挑了挑眉,对他的话感到有些好笑,走?走到哪里?他以为这是北京?
逸桐并不意外在她的脸上看到暗含讽刺的神情,尽管心中有股怒火在燃烧,但他仍是笑着,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纸,“你能告诉我,上面的地址离这里远吗?”
祈寒看了一眼,“大概差三个街区,走路二十分钟就到。”
“那好。这是我一个大学同学的地址,我去他那里借住两天就行了,不麻烦你。”
“噢。”祈寒点点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可是此刻在逸桐的心里,却感到了胜利的滋味。他觉得自己终于占了上风,尽管不明白原因,他却感到自己被她所嫌弃。什么“已经打扰到了”,什么“烂摊子”,听听……她就是这么形容他的,仿佛他就是粘在她身上甩不掉的牛皮糖,避之不及。当听到她对依柔说那些话时,他就忍不住气起来。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面前失尽了面子。心里也不知道哪来的这种孩子气的想法,他就是想在她面前扳回一城。她不是觉得他一定会赖在这里,他就偏不要,他就偏要高姿态的摆出不麻烦她的样子,他要告诉她,他其实也一点都不想和她呆在一起。
“那就麻烦你最后一次,请帮我带个路吧。”逸桐刻意加重麻烦这两个字,优雅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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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2月28日 堪培拉16E Queen Street
“不在这里?回国了?”
逸桐诧异地重复了一遍那个矮矮胖胖的房东老太太的话,老太太笑呵呵的,像个不倒翁,很热情地问他要不要他同学国内的电话。
他是很感谢她的热情,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在澳洲啊……他希望在澳洲可以找到他的同学收留他,给他一个落脚地。他要他同学在国内的电话干什么?他本来就有啊……
这真是太糟糕了,逸桐心里感到无比的沮丧,刚刚还在心里得意,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这心里的落差,可真让他觉得不是滋味。尽管如此,逸桐还是有教养地笑着拒绝了老太太的好意。
他失落地慢慢走出这座两层的公寓,跟在他身后,却一直一言不发的祈寒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是假期,留学生不是忙着打工就是回国,找不到人很正常。”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安慰,刚让逸桐觉得好受了些,但紧接着的一句话,却有如落井下石,狠狠地又把他打了回去。
“你还有别的同学在澳洲吗?我可以带你去。”
对于在一天之内连续接受了好几次打击的逸桐来说,这句话,怎么听着,都透着那么股讽刺的意味。
逸桐抿了抿唇,勉强挂起笑脸,“不用了,我干脆就近找个旅馆,明天就去改签机票,凑合一晚上,尽快回去。”
他匆忙地提起行李,不等,也不想等祈寒的回应,无意识地在马路上疾走。本以为占了上风,结果又败下阵来。说到底,都是他一时被感情冲昏了头,鲁莽地跑到这里来,一次一次地闹笑话,丢尽了人。想他齐逸桐,虽说不上是什么大人物,好歹也是个有为青年,外表还算过得去,举止是公认的儒雅有礼,工作体面收入不错,怎么说,也够不上麻烦的等级。可到了这里,却不明原因的,被人嫌弃了个够。
逸桐提着行李在堪培拉的马路上走着,这个时候,路上的人很少,可能是澳洲本来就人少,到了晚上更显得冷清。他抬起头,意外的发现前面就有一家Youth Hotel的招牌。他心下一喜,然后是说不出的滋味,他自嘲地想,还好他口袋里有钱,总不至于真的流落街头。今天先忍上一晚,明天早早去改签,尽快离开这个让他难堪的地方。
他转过头,强打起笑脸,指着Youth Hotel的招牌,对默默跟在他身后的祈寒说道:“这里就有旅社,我进去看看。”
说完,他仍是不理会祈寒反应,径直走了进去。
旅社里布置得非常简单,简单得让他有些诧异,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一个高个子的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逸桐没有多想,笑着走了过去,拿出他的护照,有礼地说道,“Excuse me, I need a room。”
女人看了一眼他的护照,摇摇头,“Sorry, Sorry……”
逸桐以为她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早有耳闻澳洲人口音重,是不是自己说的口音不对,他反复地强调:“A room, A room……”
女人看着他一直摇头,先是说“Sorry”,后面就一直说,“No!”
逸桐开始有些急了不明白,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那里,他掏出澳币,证明他是有钱的,可女人还是摇头。不就是租个房间,为什么一直说“No”?
“Could you tell me why you always say no? I just need a room!”
“Sorry, you could not live in this kind of hotel!”女人有些歉意地说。
这下逸桐糊涂了,开旅社还挑客人,难道这是澳洲特色?!
“你不用问了,这儿不是给你住的。”
正纳闷,祈寒的声音就冒了出来。要不是她主动说话,逸桐根本就不知道她还跟在他身后,他还以为,她早就走开了。
祈寒走过去,拿起他放在做桌子上护照,对女人说了声“Sorry”,然后平静地对他说,这种Youth Hotel全澳洲都有,只提供给澳洲当地参加基督教教会的年轻人,他们有一种专门的Membership Card,因为床位便宜,可以说是一种会员的福利,所以要凭卡入住。
“既然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在我对你说要进来试试的时候就跟我说?”逸桐其实很想有礼地对她说谢谢,感谢她为他解开了疑惑,否则他可能还像个傻子一样一个劲地问人家“Why”,责问为什么不租给他!可是,这样被告知的感觉太糟糕。她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能早提醒他一句,非要他进来碰了钉子才悠悠哉哉的说明。就像是……就像是故意要看他出丑一样。
祈寒耸了耸肩,并没有把他显而易见的怒气当回事,“是你自己急着进来。”
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一句话就可以把人气得半死,以前逸桐听别人这么说,他不相信。但现在,他信了,而且火气怎么也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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