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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师到病房来看她，在离开之前，他还用手轻碰了她冰凉的手，既表达老师的关爱，又表达兄长的关心。要是以前，她就会对这种碰触充满幻想，但是现在她却只对自己以前的“无耻”感到痛心。其实，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无耻并不是在于她也会幻想异性对她的喜欢和爱，而在于当她没有得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会把自己的幻想隐藏起来。她越在乎什么，她就会越装作不在乎什么。她在白洁面前也是惯于“假装”，她假装自己对白洁学习成绩好坏的在乎，还假装在乎白洁的男朋友是否对她好。但时间久了，她还是露出了“马脚”。白洁的天真在于，她一直愿意相信自己朋友的表面言语就是她的真实内心。
“白洁，你死了就轻松了，你可真是害苦我了！你的报复真是太有效了！”病床上的岑佳禁不住咬牙低语。“……这种苦是我应该得的！如果这个时候我都不受苦，你就真是太可怜了！看起来，你早就明白，死去真是比活着轻松好多……”
想起“死去的轻松”，她终于又回想起了几天前，在从清水湖出来的一条小路上，她遇到的那个人。他怎么样了呢，那个表示愿意陪她跳湖的“诗人”？她想起他的眼睛，还有他的有力臂膀，并对之充满了怀念。不知为何，他让她觉得心安。她觉得他是一个真正把她带出痛苦的人，虽然他说自己也在受苦。
“需要安心受苦……”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奇异的念头，所以她对坐在她床边的李小落说：“我想今天就回去了……”
“岑佳，你行吗？”小落问。
“你们一个个都来看我，好像我真的是什么重病人……李小落，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很会假装的人吗？”她挑衅似地问，带着奇怪的笑意。
“你是不是真的在担心考试啊？”小落试图转移话题，“其实，我之前用‘考试’来提醒你，只是希望你早点振作，并不是要故意给你施压。你平时那么用功，无论如何都比我们这些临时抱佛脚的人强……”
“你知道白洁是怎么死的吗？”她显得颇为勇毅。见小落只是不解地望着她，她又说：“班里知道白洁为什么自杀的人，除了江萍，就是你了吧？”
“岑佳，你和白洁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当然，我看得出来，你为她的死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害死她的……”
“难道你不相信这就是真的吗？”她有意提高声调。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在一生中，难免会成为凶手……”小落一边说一边去握她的手。“因为我们都是罪人。我们本来就带着罪性……我们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我们的罪……十字架就是……”
“别又讲什么耶稣，什么上帝了！就算真的有上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凭他对白洁见死不救，我就要把他赶得远远的！”
“岑佳……”
“你去跟医生说吧，我今天要出院……”
“你今天能出去吗？或者，在这里再待一两天……”
“我说过，我根本没病！你不相信吗？” txt小说上传分享
“姐妹”（2）
2
李小落跟医生商量了出院事宜之后，就走出了医院。她之前在来医院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声称会在美视学院的大门口等她。本来她是一口回绝了那人，但是不知为何，那人说的“你不来我就不走”的话一直响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美视学院楼的大门前，有一外形显得阳光俊朗的男生一直在周围徘徊。李小落的出现让他很是高兴。他远远看见她的影子，就主动走上前迎去。
“我就知道一定能等到你！我已经把我女朋友打发走了！你可真是很狠心，让我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他迫不及待地开口。
“呵，一个小时？我本来就说了我不会来……”小落显得很不客气。“是你自己要在这里等！听你说什么‘女朋友’，我真是听了觉得心寒……白洁几个月前还是你的女朋友……她已经死了，你竟然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伤心……”
“谁说我不伤心了？”男生低下头来，神色黯然。“但是，我们……”他有些可怜地请求：“可不可以先不要谈白洁？我是有些话想问你……”
“不谈白洁？！”小落气愤地提高声调，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不谈白洁，你想和我谈什么？我们有什么事情好谈？我们又不熟！”
“是的，我们是不怎么熟……但是，我跟你姐姐很熟！”
“汪昭宇……”李小落冷笑着说，“你真是很可笑！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有一个姐姐了？你从哪里打听到我李小落有个什么姐姐了？”
汪昭宇为她的反应吃惊不小，竟一时愣愣地语塞。良久，他才又说：“我知道白洁的死我有部分责任……可也不能全怪我，真把我弄得一夜之间就成了刽子手。公正点说，她自己也有责任，要是每一个人都像她那样，一分手就跳湖……”
“汪昭宇，你给我住口！”李小落生气地呵住他。
“这就对了！李……李小落……”他奇怪地击了击手掌，显得很兴奋。“这是你的名字，是吧？这下子，你想否认也不行了！所以，你最好说实话！你和她长得太像了！简直就像双胞胎！哦，只是她不像你长得这么胖……如果你不胖的话，可能就和她看起来一模一样……”
“你……”小落开始对汪昭宇的眼光有些回避了。“你说我和谁很像？”
“她叫何宛亦！你想否认也不行了！你的表情，还有你说话的腔调，都和她太像了！以前我都没有注意到——不，其实注意到了，我之前只是有点不相信而已——我注意到你有点像她，只不过始终认为那是巧合！因为你竟然不姓‘何’，却姓‘李’……现在，你一定要告诉我，她在哪里？她工作了吗？她连本科都好象没有读完……一年前，我还向她班里同学打听她。她同学说她休学了……那她一定参加工作了！你快些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真是神经病！”小落开始远离汪昭宇。
“拜托，你不要再装了，好不好？”汪昭宇对她的“装糊涂”感到很沮丧。“你不可能跟何宛亦没一点关系！简直就是一个模子的人，不是姐妹又是什么？虽然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一个姓何，一个姓李……两年前她大三，后来就从C大完全消失了……难道她真的不是你姐姐吗？”
“我姐姐？我姐姐何宛亦？”小落似笑非笑地后退。汪昭宇紧张地跟上她，最终毫不顾忌地抓住她的手臂，有些可怜地请求：“你别害怕，别生气！我是性子火了些，可是看在我是你姐姐以前的朋友的份上，请你不要保持沉默，好吗？你可知道这两年，我是一直没有忘了她！我知道因为白洁，你对我有看法……可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只不过我们两年多失去了联系……大三那年……呵，不要怀疑！两年前我也是大三，和你姐姐一个年级！我是早毕业了的，现在想要考C大的研……你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李……李小落……”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通，最后才紧张而担忧地再次要求得到她“姐姐”的联系方式。
“你为什么还要找她？”小落似乎已经默认了某些事情。
“这个……这个当然是因为……老朋友好久没联系了，总念着的嘛！”
“你对她还抱了什么幻想吗？”小落眼里又闪过一丝冷笑。
“这个……”汪昭宇窘迫地否认，“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儿！我不是说了嘛，老朋友……”
“可是你知不知道……何宛亦已经死了！两年前……”
“什么？”汪昭宇顿了顿，然后火气盛大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乱说话？你不想我找到她，就要对我说出这种弥天大谎吗？”
“我没有骗你！你要相信这世上已经没有何宛亦，只有李小落了……”
汪昭宇抬起手来想要做出一个什么手势来，可是刚到半空便因颤抖而垂下了。他的气焰变弱了，似乎真的相信了这个事实。
“可是这个可能吗？”他无力地再问。
“两年前，她朋友在C大附近出了车祸……”
“这个我知道！”他发起怒来，恨恨地盯着神色平静的李小落，似乎是威胁她最好不要说谎。“那个死的人是你姐姐的朋友，又不是你姐姐！”
“不是的！确切地说，那场车祸死了两个人，何宛亦就是其一！只是也拯救了一个人，那个被拯救的人……”
“行了！谁救活了又和我什么相干！你听好了，我再问你，你姐姐是不是真的死了？你这个难看的胖子，别以为我真想和你说多少话！你只要再回答我，你姐姐何宛亦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又显得异常粗鲁：“快说呀！你本来就又胖又丑……你姐姐是不是真死了？”
“就算没死又怎么样？难道你还真想追她不成？就算何宛亦没死，她现在还是跟以前一样，根本就看不上你这样的人！”李小落冷哼。“你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可是你对哪些人是真心的？夏小沅？李雪菲？左莲，还是白洁？白洁死了，难道你真的是无动于衷吗？就算她自己也有错，她不该走极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