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司滕，我想我此时此刻最该思考的应该是小念才对。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以薄荷香水让我恍惚的人，似乎从来没有让我厌烦的时候。嘛，怎么可能厌烦呢？他总是满足我的要求，一个又一个，虽然拿我开心但在多次危机关头能够站到我身前。他会问我冷不冷，然后帅气地和我拜拜……这样看似无意义地对我好，如果是讨厌我的话绝对不可能啊……一般感觉吗，那他不会出现在我的床边等我醒来……那么好感么？那很多次说出些类似“我只是解闷的”那样惆怅的话的小念……对我只是好感么……
不会的。
难道是……
盯着地板上的木纹的我使劲抠住了自己的膝盖。
忽然钻出来的想法让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但那并不是有关“小念对我的看法”，那是有关我自己的，自己问自己的问题……
芊年，你喜欢小念吗？
Chapter…VIII 眼中之证。2
※
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我正把长衬衫的最后一个扣子系好，小念似乎在楼下，而不想说话的我直接进了卧室，坐回到我的床上，盘腿开始擦头发。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抱着胳膊靠在书柜旁边。
“你睡觉吗？那我就走了，明天不来上学的话告诉我，我向离人请个假。”
“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我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
小念没有动弹。
“其实，我寒假之前就走了。”
果然对方在我的叙述中惊了一下，我都听见了书柜玻璃的震动声。
“英国。我爷爷在那边开餐馆，让我过去帮忙。运气好的话就继续上学，读完高中，读大学什么的……或者直接在那边工作，挣钱，生活，最后找个华人结婚生孩子……也许这么说有点残酷了，但现实就是这样。”我换了个姿势别腿坐着，双手按住两膝，“所以，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能在上轩学园。”
“你爷爷强迫你去吗？”
“是我自愿的啊！”我握紧拳头，感觉话题正逐渐接近了它的锋芒，“我自愿要去，因为我不可能再回到那边了，他们，在那边我始终都没有‘家’什么的感觉……况且我也不可能在上轩继续待下去……”
我听见小念的后背离开了书架。
“我没钱。”我解释的十分简略，却用了好大的力气，“上轩太贵了。家里不会支持，自己也不能一下子赚到那么多钱。难道要我像KINO那样陪大叔？我才没那种觉悟啊。”
那边没了声音。
“所以，小念……我……”越发使劲地攥着拳头，我连脚趾头都用上了一起划着床单，“我……是不是应该提前道别一下？”
“道别？”
“嗯。毕竟，莫名其妙就闯进你生活里，莫名其妙就要求你假装男朋友，给你添了好些麻烦……”忽地我感到有泪水涌上来，几乎不等我控制就汹涌流过脸颊，我连忙拿毛巾抹了抹脸，“我这么不讲道理，不是上官艾如那样的大小姐，没有离人那么厉害，又没有离寻讨人喜欢……什么都不是，讨人厌……说到底……我能算……什么东西啊……！”
咬牙说出这最后一个字，我的防御彻底崩溃了，见到司滕后的一切复杂的情感全都一涌而出，我就像是被无情地投进湖底的石头，猛烈的哭着却压抑得快要窒息。
“对啊，”遥远又好像很近的地方，小念的声音出乎我的意料地平静，“算什么……”
一双手臂撑在了我的左右，我尽力缩缩身子，把脸埋在毛巾里，抵触着他的靠近。
“芊对我来说，应该像是薄荷一样吧……强烈的，一下子就能在各种香味中捕捉到。
“想生气的时候就生气，想发火的时候就发火，出手打人之前半点也不想，难受了也只一个支撑着……
“总是……直率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在我看来，是像冬天的薄荷香水那样非常激烈又让人着迷的……特殊的存在。
“我说过的，那个时候就决定了啊。所以即便突兀又不合时宜，却总是想让人靠近……”他的额头贴在我湿漉漉的头发上，“在你的身边。”
“小……念……？”
“我喜欢你。”
※
瞬间我的心脏如同停拍。只能任由着他闭上眼睛呼吸着，额头紧紧贴住我。
明明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明明对你一点都不好，还要这样说吗……讨厌……
“真是笨蛋。”毛巾从我的手中脱落下去，我拥抱住他。
“芊，我要走了。”
“我不要。”我也闭上眼睛，就这样抱着他好似能够听见他的心跳，“发烧了会做恶梦的，小念，留下来陪着我……就这样子，你不会不同意的对不对？就像每次都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别动啊，至少等我睡着。”
“真拿你没办法。”
知道小念弓着身子的动作一定很别扭，于是我换了个姿势让他躺下，而后头放在他的胸前。
唔……心跳好快。是我的心跳吗？
温暖，没有对话，却有一种久违的安心。
我会陪着你哦。芊，我喜欢你。
※
虽然是连半片药也没有吃的我在一觉醒来后竟然惊奇地发现自己恢复了满满的元气（虽然还有点咳嗽），看来发烧果然还是精神作用多的缘故。
大概那家伙最后还是走掉了，临走前不光把我弄到枕头上，还细心地给我盖好被子……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不过昨天晚上的确说了些什么吧？啊啊，既然已经有那些话……
“早……上……好……”
“呜啊啊啊——！！”
一只翡翠绿色眼睛的黑猫从房门口一跃而入，轻盈的身子迅速地跑到了床边，瞪着眼睛望着我。
当然……说话的不是它。
“离人？离人你就不能问早的时候加快点语速吗！而且……而且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家！”
惊诧地望着立在房间门口已经穿好校服的离人，实话说我的感觉是……怎么突然有种管家和大小姐的奇妙感觉。
我晃了晃头。
“身为会长有责任来关心一下生病同学吧……”离人边说边走过来，同时递给我一张折好的白纸，“你的手机关机，这里又没有电话……早上来的时候Christine撬的门。”
什么啊……
“嘛，那个猫咪似乎是小念送给你的哦。”咬着小巧银叉子的离寻从门口探进头来。
猫咪？小念？我望了一眼仍在注视我的猫，看到了它脖子上的绯红丝带和金黄色的铃铛。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Chapter…VIII 眼中之证。3
那卡片上写着“生日快乐哦 还记得它吧”。
“我们都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呢。”离寻嘟哝着。
我的心思却全都在这猫咪上。我伸出手，它便很温顺地舔着我的手背，眯起眼睛。
这只猫是……那天……下雪的时候……从Alice＆Alice出来，自己指着橱窗说喜欢的那只啊。没想到随便一说的话竟然被小念记得那么清楚……内心又一次有点波动。
我拨弄一下黑猫的铃铛，它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
“‘Chapter Alice’进行得怎么样了？”
说这话的时候离人正弯腰为离寻系着安全带，我坐在他的车子的后座。他竟然能自己开车啊，真让人没有料到。
“还好吧……有一次找到了，结果被别人抢走了。”我说，隐瞒了其实是被小念“慷慨送出”的事实。
“啊……努力吧。”“咔”一声，离人把安全带的末端按进了插口，“还有半个月多些。”
我忽然想起了钟大壮和董贝林他们的委托。
“对了啊离人，”我佯装无事地开口，“是不是该学生会改选了？”
离人的眼睛停在空调下方的车载屏幕上，宝马的白蓝经典标志浮动在正方形的显示屏上，他戳了一下，那圆滚滚的徽标立刻隐去，屏幕又再次暗下。离人点点头。
“所以说……如果大家投完票，选票一般放在哪里呢？”
吞口水，这么问太明显了。可千万别对我起疑心。
“学生会办公室。”
“好吧。”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松就搞定了答案。我在心中长长舒一口气，靠在了座椅上。
回到Z班就成了焦点，所有人都在问我怎么样，内心感受是难过还是哀愁，此时此刻的感觉是什么颜色之类的奇妙问题。庆幸没有人问我“司滕”，这大概就证明“艺术家”与“普通人”是不在一个次元的。
“另外昨天有一个男生在你的桌子上放了一个黑块，他……”董贝林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在一旁正在涮笔的钟大壮吆喝着打断，“小贝林那个是照相机啊！”
应该是司滕放在桌上的。我走过去拿起它来看，还有电，但打开后除了我咬牙切齿的那张照片以外，有关上官艾如的全都没有了。
我搁下相机，转身就走出了教室。
我要去找司滕，但这并不是为了问他为什么照片没有了，而是想要了结我内心长久以来的愧疚。我，从昨天紧紧抱住小念那一刻就想好了，不想再对司滕有什么亏欠的心情了。
可没想到才一出教室门，一条银色的挂绳连带末端灰色的U盘就垂落在我的眼前。
我抬头看，司滕同样平静地看着我。
“给你。”他悠悠一挥把U盘扔进我的怀里，“那些艾如的照片都在那里面。”
怎么也不会猜到有一天会和司滕再一次站在一起，两个人还能一起走路。我们从5楼慢慢走着西侧人最少的楼梯，他仰头。
“艾如的事情你自己想要怎样是你的自由。”司滕说道，顿了顿，“算是我对你这两年的偿还了，芊年。”
“……你对我要偿还什么呢。”
“让你愧疚了这么久。”
“哈，已经……都成了这个样子了，说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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