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年偷偷望着他,心底有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恐惧,“他不会就这么抛下这个世界吧?”他不会就这么抛下父母和她吧?毕竟,冰冷的世界里他一个人走,她终究舍不得。她忧心的看着大病房里唯一一个异常安静的身影,目光渐渐模糊。
乔怀宁终于动了动,或者没动,只是她的幻觉。
“小姐,你找谁?是来探病的家属吗?”护士在病房门口拦住她。林小年赶紧摆手:“我……我不找谁。”她赶紧哽咽着逃到一旁,连再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林小年原本记得自己还有事儿,可是,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儿,只能坐在医院的挂号大厅里苦想,直想得大脑里一片空白。
中午的时侯,林小年用医院的公用电话打了于有余的手机,她总算记起了他的号码。
于公子气急败坏的声音瞬间沉寂下来,小心翼翼的问:“年年,你去了哪儿?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了三个小时了。”那语气,可怜兮兮的,带着委曲求全的包容。
她不安,她愧疚,她说:“对不起,有余!我急着出门,忘了告诉你。我们现在去钓鱼还来得及吗?”
她很少这么客气的跟他说话,可能他觉得不适应,没几秒钟,又跟她吼:“现在几点了?还去个屁呀!”
林小年幽幽的笑起来,却不见快乐的酒窝,她柔声的,没有底气的问:“下次,好吗?”
于有余无奈的摇头,下次?也许,值得期待!
于公子很挫败,他靠在停在Z大女生宿舍楼下帕萨特车上吸了支烟,引得过往的师弟师妹都驻足观望,他只能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之前他一直开着五哥那辆兰博坚尼,后来,因为林小年说招摇,他换了普通的帕萨特开;之前,他从来不吸烟,因为觉得呛,可是最近因为觉得无聊,觉得有种无法释怀的烦躁,他开始尝试吞云吐雾,想在烟雾缭绕中寻得一丝解脱。
林小年回到Z大的时侯,已是下午,让她没想到的是,于有余仍然没有离开。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于有余,他原本洒脱的俊脸一时有多种表情,有狂乱,有不安,有担忧,有怅然,有患得患失的焦虑,亦有无可奈何的疑问,
在于有余一低头,弹掉指间烟灰的瞬间,那种遗世独立的寥落,抽得她的心一阵一阵的发紧,想上前拥住他,帮他抚平眉心那些如有若无的忧伤。
这已经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狂妄、顽劣的纨绔子弟了,不知道什么时侯,他已经悄悄改变,变得低调、随和、平静,变得柔和、委婉,变得温润。
他这样的改变让她内心激荡澎湃着的感动,也有略微无所适从的羞赧。
她快步走近他,扑到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寻求安稳,她主动搂紧他,低喃了一声他的名字:“有余!”
于有余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了一跳,顾不得自己之前等待的烦躁,反抱着她:“怎么了?”
林小年不说话,窝在他怀里不肯动。
他贪恋两个人这样宁静的相拥,也不再多问。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她终于抬起头,望向他的充满漩涡的眼眸,那里仿佛蕴藏了太多的疑问,她嘟起嘴,说:“你怎么没走?”
他笑笑,“你没回来!”
他牵着她的手,握得很轻,生怕握着的不真实,稍微一用力,会如沙般流逝。
昆玉河已经开始泛清,能清晰的看到河底的水草。
望着流淌的河水,于有余问:“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的眼神坚定,语调柔和,带着无法抗拒的蛊惑和引诱。
林小年只觉得心底的重量在减轻,压在心中的大石头突然卸掉了一半的重量。她问:“你会支持我?”
他认真的考虑,郑重的点头,“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站在你身边!”
她被他的表情感染了,略微倚靠在他胸前,望着很遥远的地方说:“乔怀宁病了!”
她说的声音不大,语气不重,像微风中呻吟的叹息,可是,于有余的身体却激灵灵一颤。
他正视着她,分辨她表情里的每一分变化,然后,突然抱紧她,拍着她消瘦的肩膀,说:“别怕,会没事儿的!”
林小年沉溺于这样的安慰里,不敢想以后的结果,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感到的是:于有余的胸膛那么温暖,是她不愿离开的地方。
原本安排的钓鱼活动没能成行,于公子不免遗憾,他说:“白准备了这些。”
林小年更是充满歉意,“我下次陪你去还不行?”
“说话要算话,抵赖是四条腿的小王八!”
林小年吐吐舌头,“四条腿的王八不是很正常,你难道还见过五条腿的?”
于有余同情的看着她,奇怪的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眼里充满了不怀好意的光芒。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窘得林小年脸上顿时一片赤色,在后面追着他打。
让她捶了几下才解气,于公子仍是笑,“你说你,不明白装傻不得了,非问那么仔细!”
她瞪他:“这么低俗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下次不说,直接给你演示?”他故意逗她。
林小年捂住发烫的面颊:“于有余,你过份!”
“有吗?”他凑近她,闻到她身上那股自然的馨香,情不自禁在她耳边烙下一吻。
她羞怯的推他,却推不动,只能任他得寸进尺。
两个人挨得那般进,连对方得心跳都能听得清晰,他眼里有绮色的欲望,尽管压抑着,仍一目了然。她触到他紧绷的身体,娇羞的面庞埋进他胸前,越埋越深。
她轻叹:“有余,有余!”
他在她的领域里探索,喃喃的回应她:“嗯?”
林小年笑起来,放任自己忘了所有的不开心,只跟着他的节奏前行。
他意乱情迷的抚摸到她身体的柔软,那是他期待已久的梦,那么神圣,那么庄严,又那么亲切,他低喃着:“年年,我爱你!”
她闭上眼,努力的回应他:“我也爱你!有余!”
第 7 节
半个学期就这么悠悠的溜走,时间于珍惜的人来说,流逝的那么迅速。
乔怀宁对着欧阳菲一笑,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欧阳菲无奈的摇头:“今天的晚会有我来帮忙,你还不放心?”
乔怀宁随意的翻看着网页,B大的BBS上都是支持他的留言,每一条的那么令人鼓舞。自从“阳光”协会成立以来,已经建了几千人的骨髓库,帮助三个白血病人找到了骨髓配对,目前有一个已经接受了移植,很成功。他所倡导成立的这个组织,受到学校和社会各界的支持,今天,某电视台就打算与“阳光”协会合作,举办一台筹款晚会,以帮助“阳光”协会筹集到更多资金,支持骨髓库建设。而身为“阳光”协会会长的他,怎么能不去参加呢?
“我去看一眼,就回来!”他跟欧阳菲讨价还价。
欧阳菲不情愿的点头,“就看一眼啊!这几天晚上降温,你要再感冒了,当心小命都丢了。”
“遵命!”近来,乔怀宁情绪不错,总是微笑。
欧阳菲看着他笑,觉得不真实,她又想到林小年,想起她时不时跑来跑去,默默的替“阳光”协会到处奔走,还不让她告诉乔怀宁,她当然欺瞒的很好。可是,他们这样苦苦为对方付出,却不肯相告,她看得无比辛酸。
欧阳菲叹息着,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林小年跟老妈煲电话粥,老妈八卦的问:“最近有没有去看过怀宁,他的病怎么样了?”
林小年皱眉,问:“你怎么知道怀宁哥哥病了?”她猛然记起,很久以前,老妈也说过乔怀宁病了,让她多去看看。难道?……
“你乔伯伯,乔伯母早知道,这么大的事儿,学校能不通知他们?……只是怀宁这孩子孝顺,不想他们跟着操心,所以,他们也就装做不知道。不过,背地里,他们却给了怀宁不少支持。年年,你一定要替妈妈多去看看怀宁……”
“我会!”她小心的应承着。
挂了老妈的电话,林小年又赶紧给欧阳菲打了个电话:“晚会都准备好了吧?我请了我们学校的艺术团去助威。”
欧阳菲欣慰的笑,林小年想的还真周到,她感激她这样尽心尽力的帮忙,“都准备好了,怀宁说他也要去看看!”
“哦!”林小年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他身体能不能行?”
欧阳菲信心十足的担保,“他最近状态不错,应该可以。”
下午,林小年本想去B大提前踩踩场地,不想,却被于有余堵在宿舍楼下,他神神秘秘的打劫她:“别动,跟我走!”
她好奇:“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他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小年正有事儿,于是,拂开他的钳制,歉然说:“我要去趟B大,今晚有个慈善筹款晚会,乔怀宁那个协会需要帮助,……”
于有余顿住,之前欣喜的笑有些僵硬,他悻悻的放开她的手:“我送你去吧?”
今天的于有余特别沉默,一路上一言不发,林小年以为他生气,尽量讲些笑话,逗他开心。
可是,于有余却不领情,沉下脸,说:“你的那些冷笑话,还是别讲。”
林小年嗫喏着闭嘴,不再理他。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幸好,B大不远,很快到了。
于有余问林小年,“晚会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她怕太晚,误了他休息。他近来有些清减,连面色都不如以前红润,而且还有些轻微咳嗽的症状,如果晚上再着凉,怕会严重,所以,她干脆说:“不用接我,我自己能回去!”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在她额头吻了吻,然后,转身离开。
于有余这样,让林小年心里像赌了团东西,乱糟糟的,很不舒服。她本希望他能给她些支撑,哪怕一句安慰的话,都可以让她感觉温暖和煦,可是,他竟然没有。
她对自己说:“应该没关系吧,他只是一时闹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