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彼端,传来何蔚纯小小的,怯怯的,又似是低泣着的声音。
“怎么了?”牧圣攸还是那样虚弱的禁闭着眼睛,但他的声音却是异常的温柔平稳,让人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好不好?”
“嗯。一切都很顺利,你不要担心。”
“攸……我好想你。你快回来,我好想你……”她忍不住的低声哭了。
“傻瓜,我也想你。别哭了,我不是说过……只有一个月吗?”鲜红的血,从牧圣攸的嘴角流了下来,越涌越多,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形成强烈而刺目的景象。
“别说了……”伊冽收紧了双拳,眼中浮出泪水。所有人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
“攸,你是不是……现在不方便说话对不对?发生了什么事吗?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我会乖,我会等你,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他有哪里不对!她能感觉得到,他没有骂她,没有对她大声,他一定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何蔚纯的眼泪落得更急了。
“你是白痴啊!不要胡思乱想啦!知道乖乖等我就好,我现在很忙,要收线了!”
“哦……好!”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她立刻破涕为笑。真是的,他哪里有不好嘛,她只是太想他了,所以才这么患得患失的,“我等你回来,加油哦!”
通讯中断。
牧圣攸静止了一会,然后猛然一连呕出几口血来,意识全无的倒在仪器上。
“生命系数急剧下降!十……到一了!”
“不会的……”伊冽的紧紧的盯着他,下唇已被他咬出血迹来,他象是着了魔一般的喃声道:“给我活下去啊!牧圣攸!”
他的身体犹如死了的躺倒在冰冷而血迹斑斑的巨大金属仪器上,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整个人失去了任何感知。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的看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这是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他们已经无能为力。
时间隔得太久,就当他们几乎要放弃希望时,他的指尖突然很轻的抖动了一下,只是很轻的动了一下,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大家都不敢出声,直到那只手有力的握成拳,往上举了起来,伊冽才冲上去牢牢的握住了他。
“我从来……没有让你失望吧?冽。”他依然无力的闭着眼睛,嘴角却含有一抹虚弱的笑容。
“你这个混蛋!老是做这种不要命的事情,老是让我承受你任性带来的后果!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遇到了你!最倒霉……”伊冽俯下身子,靠近他满是血迹的胸口,突然别开脸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冽,我一直想对你说这句话,对不起。”
在旁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含泪的相视而笑。只有于航笑不出来,因为一切这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欠下的罪。他背叛了夕日的朋友,选择了自己的家庭,他明明已经决定了,背负这样的罪孽,他不会后悔,因为他是这么爱那个才刚刚几岁的小生命,这么爱他的妻子,可是,此刻,他的心却象是活生生被撕裂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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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久未开启的专用医学馆再次亮起了红灯。走廊上惨白的灯光下,于航紧蹙着眉头,已与大家一起,站着等了三个钟头。
“别急,会没事的。”江野安抚的走上前递给他一杯热饮。
“嗯。” 接过热饮,于航还是神情紧张的直盯着手术室。
“好不容易……”久未说话的伊冽靠在走廊上,突然低低的开口,“好不容易,他有了珍惜的人,忘掉了那三年的噩梦,几乎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你居然又让他重新经历了一次!于航,你很聪明,你没有来找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阻止,所以你直接去找他,你真的很聪明!”他猛然间上前提起于航的衣领,几近狂乱的注视着他,“召集你们的是我!组织你们的是我!欠你们的是我!是我!是我!所有的债都由我来还!不要找他!不要打扰他!不要再伤害他!你听懂了没有!”
“冽。”傅启林轻碰他的肩膀,安抚的想劝他冷静下来。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明知道可能会害死他,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他失控的大吼。
于航只是别开了脸,艰涩的道:“对不起……我爱她。”
是了,爱。
可,爱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也能够为了所谓的爱而牺牲一切了?
伊冽靠在墙上,很久,也没有言语。
正在此时,手术室的红灯一熄,令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牧圣攸取下口罩,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于航立刻上前,担忧的问道。
“三小时后会醒。” 他只丢下这么一句, 就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外走,将身后的所有人都抛之脑后。
“糟了……”伊冽捂住额头,脸色一沉。
“什么‘糟了’?”
“攸的头痛犯了。”在被绑架的那三年里,攸的身体因为过度的实验和折磨而留下了很多的后遗症,从此只要一用脑过度就会剧烈的头疼。为了避免头痛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动刀,而这次不但先启用了设备,接连就是长时间的手术,这次的痛苦恐怕是来势凶猛,比以往都要难熬。
伊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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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雪蓝跑车在光洁的路面上疾速飞驰,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牧圣攸紧咬住下唇,面色惨白得毫无血色。头部又是一阵抽痛,使他手下一滑,差点握不住方向盘。随手拿过放在车上的小瓶红酒紧握在手里,一个使力,玻璃瓶身迸裂开来,碎片扎入肉里的痛觉使他的脑子得以获得暂时的自控。
一路上,血水混着酒液顺着手臂不断的流了下来,他只是紧握着方向盘,一声不吭的任凭那刺眼的腥红染满了白净的上衣。
他现在无法思考,什么也顾不了,动完手术后就马不停蹄的飞回来,他只想回去!头在痛,胸口的伤在痛,剧烈的痛楚让他变得软弱,如果什么也不去在意,能不能让他马上就见到她?好想。真的好想!
促然在院中停下车,他一手按着头,一手微颤的打开车门,往门口走去。
她会在吗?她会在吧。象原来一样的在家里等他,唇边流淌着甜甜而憨气的笑容。
打开门,客厅里窗明净几,空无一人。
他心一沉,象是被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里,还是和他离开的那天一样,没有多出一物,也没有少出一点。而他,丝毫感觉不到她存在的气息。
咽下喉间的苦涩,他更紧的咬住下唇,往楼上走去。紧握成拳的右手早经被血染红,碎片已深入掌中,鲜红的血不住的往下淌,落在经过的地面上、楼梯上,斑斑血迹。
略显不稳的站在房门口,他低吸了口气,才毅然打开房门。
一室青蓝如海。是她喜欢的颜色。空空荡荡的房间,依稀还能听到她清越的温言笑语。
膝下一软,他用尽全力的撑住门框,才让自己不致跪倒在地。剧烈的头痛刹时变得更加的不堪忍受。毫无血色的俊容只怔然的注视着这空虚得令人发狂的房间,眼眶蓦的一红。
对了,他想起来了,她不在。是他让她回原来的住处的,而现在还没有到一个月。
心好痛,象是要被撕裂;头也痛得快要炸开。他重心不稳的想往床的方向走去。几次差点跌倒,他强撑着又让自己站好,脚下蓦的一空,他跌入到柔软的床褥中。骇人的血迹,刹时染满了床单。
在剧烈的痛楚和一片血腥之中,他可以闻到,只有这里,还残留着一丝她存在过的气息,馨香,而温暖。
他突然抓紧了手中的床单,象个偏体鳞伤的孩子一般紧缩成一团,将自己更深的埋入那气息之中。
“蔚纯……”
想她,好想她。他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她回去,只因为不想被她看到狼狈的模样,也不想让她心急。可是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了了,他只想见她,在这样的时候,他只想见她!
“好痛……救我,蔚纯,救救我……”头痛得象是就要裂开,身体轻飘飘的,麻木得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双眸无神的专注着床头的通讯器。
他,真的好想见她。
无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拿那通讯器。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怎么也够不着。指尖好不容易才碰到一点,头部却又开始剧烈的抽痛起来。
很轻的一声,通讯器掉到了地上。
他身子一松,又重新落回了床上。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身体,他象只受伤的动物一样的蜷缩在在床上,全身发抖的任由非人的疼痛袭卷了他的意识。
为什么一个人的疼痛让他承受不了?为什么她的不在让他承受不了?她说过会陪他的,说过不会放任他一个人痛苦。可是他现在好痛,为什么她还没有来?
蔚纯,蔚纯……再见不到她,他会死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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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突然觉得心跳加速,像是有了某种预感,她的心脏忐忑不安的跳个不停。
何蔚纯站在人来人往的林荫道上,莫名的仰头看天。
她和夏妍现在都在女生部工作,既然是学生会的部门,薪水也非常可观,所以这一个月来她的生活都很稳定,没有向以前一样没日没夜地打工了。一切,都好。
只除了,想他。
这时,她耳上的蓝水晶突然传来了微弱的讯号,只震动了一下,便停了下来。
她的心也随之一跳。
会用这个联系她的……只有攸!
她茫然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容不得再想其他的事,随着本能一般的跑了起来,她穿过学校的建筑,穿过一栋栋的学生公寓,跑进他们的院子,上楼,猛地推开房门。
呼吸一窒,满床都是血!
“……攸,攸!”
他的脸色好白,双唇咬得死紧,殷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从他手上的伤口流出来,他全身都是伤!
她呜咽一声,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