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九志皱了皱眉头,眼皮子颤了颤,似模似样地睁开眼,一副刚醒来的样子。在看到夏芍的一瞬,他气息起伏强烈,还真是一副震怒的样子。
但可惜夏芍不给他更多表演的机会,她把余九志提着往沙发上一按!强迫他坐起来,而自己则敏捷地往沙发侧边一转,转去沙发后头,双手一按!按住了余九志的肩膀。
“余大师,醒了?”夏芍在余九志身后笑着扫一眼客厅里躲去墙角的政商名流们,和震惊站起的冷老爷子与冷以欣,笑着对余九志道,“醒了就交代一下吧,这么多人等着你呢。今晚的比试结果,说说看吧。谁输,谁赢?”
余九志面如锅底色,红黑交替,气息喘得厉害,一张老脸面对着客厅里的众人。
他不能不装昏,他苦心留下的最后一次开天眼的机会,却半途就输给了一个年轻人,这让他拿什么脸就跟这些请来的政商名流交代?他只能等,等后面阁楼的动静,然后再度掌控一切!
而现在从时间上算来,是不是也该差不多了?
余九志明显还想拖延,夏芍却笑了,她用气劲压着受伤的余九志,抬眼看向客厅里的人,“不想说?没关系。谁输,谁赢,大家心里自有公论。余大师装昏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张输不起的老脸,就当是给大家当个福利,赔罪了。”
“你!”余九志气得要咳,胸口闷疼,余氏一脉的弟子却是怒了。
卢海和他的师弟被夏芍拍去墙上,掌力下得有些重,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之前被夏芍扫出去的一些弟子却是伤得轻些,爬起来的人怒指夏芍,还想打同情牌,“还不是因为你,师公才受伤的!你现在还侮辱他!你到底懂不懂尊敬前辈!一个欺师灭祖的人,再厉害也叫人不齿!”
而客厅里的政商名流,竟然还真有被这话说动的。有一部分人本来就同情余九志,看见夏芍这样对待一名老人,有的人就有点看不惯了,顿时就要出来端出样子来说两句。
但是这人还没开口,夏芍就一眯眼,目光扫去之处,其势极厉!
“闭嘴!”这一喝,震得在场的政商名流都懵了懵,似乎很久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这两字了,而说出这句话的少女,敛了她惯有的悠闲姿态,气势逼人,“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发言权!收起你们那套大仁大义的道理,留着跟这个老头子说!”
夏芍一扫刚才说话的那弟子,“一个欺师灭祖的人,再厉害也叫人不齿?这话还给你们!”夏芍往余九志肩膀上狠狠一按,眯起眼来冷笑,低着头看余九志,声音去清晰得叫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余大师?余九志!敢不敢跟今天在场的人说说,十多年前,香港第一风水大师,玄门的掌门人唐宗伯唐大师!是怎么失踪的!”
余九志霍然瞪大眼!气息急速起伏!他不是不想动,不是不想挣脱开,但是身后那丫头看似按着他的肩膀,其实一点也没手下留情。她应是把她修为里能用上的劲力都压在了他肩膀上,而他右臂重伤未愈,今晚又元气倒流,喷了口血出来,至今没能调理好,一时之间被她制住,竟然挣脱不开,生生被她问出了这句十几年来夜里做梦都不想听到的话来!
而客厅里的政商名流们听见这句话,脸色都已经变了!
唐宗伯!
这个名字十几年没有听到了,但是香港上层圈子里的人,乃至香港的民众,都不可能忘记有这么一个人。
他少年成名,三十岁接手玄门,成为香港风水堂的第一风水大师。
唐宗伯的事迹,至今还被香港的一些老政商名流们津津乐道。传闻,他少年孤身闯荡华尔街,在当时歧视华人的政策下,连帮着华人企业端了几家大企业,闯下盛名!
传闻,他受到过当时美国总统的接见。欧洲某国曾要授予他勋爵之位,被他婉言谢绝。这两件事曾在香港媒体上隆重报道过,上了年纪的老一辈的人都不可能忘记当时大街小巷都是唐宗伯为华争光的报道。
那是一段传奇峥嵘的岁月,那是一个书写传奇的年代……
后来,唐宗伯怀揣盛名回到香港坐镇风水堂,每天拜望他的政商名流和民众络绎不绝。他不是个讲究体面与身份的风水大师,凡是有求于他的,他不看身份地位,有求必应。遇到家境普通或者贫寒的人,他时常不收酬劳,只告诉人行善相抵。唐宗伯不仅仅是风水大师,还是很有名的慈善家。在这个对传统风水很是信仰的香港社会,唐宗伯在民间有着很高的声誉和支持者。
当年的风水堂,现在已经更名为了玄学会。世事变迁,但唐宗伯在香港民众的记忆里,却如同老照片一般,怀旧,难以磨灭。
当年他失踪的事,在香港很是掀起了一番波澜,很多人竟然要求政府去内地报案查找,而事实上也确实有些人利用职务之便帮忙找寻过,但是一直无果。
十几年了,香港第一风水大师已经换了个人,但唐宗伯的名字却在老一辈的人心中没有丢失过。只是没想到,时隔十几年,今晚竟然从一名少女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她说余九志知道唐大师是怎么失踪的?
她刚才说欺师灭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还张嘴想教训夏芍的人顿时就不说话了,而是看向余九志。冷家老爷子自从夏芍动了龙鳞的阴煞开始,就没坐下过,听见夏芍的话以后,好半天没回过神儿来,他的身子甚至晃了晃,幸亏有冷以欣在旁边扶住他,才将他稳住。
他一把抓住孙女的手,颤抖,“欣儿,你、你说……她、她会不会是……”
冷以欣目光闪烁,看向夏芍。
而余氏一脉的弟子们也看向夏芍和余九志,连地上还爬不起来的卢海和他的师弟都艰难地抬起头来。
当年的事,余九志谁也没说。他本就是个不容易信任人的人,这么大的把柄,他不可能说给人听。因此连他的亲传弟子,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余九志脸色连番巨变,内心不住地想:怎么那边阁楼还没有动静!
“你在想,怎么那边的阁楼还没有动静?”夏芍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笑眯眯看余九志,缓缓附身在他耳旁,“已经有动静了,你没感觉到么?”
余九志霍然抬眼,仰头,震惊地含着血丝的双眼望向夏芍——她、她怎么知道阁楼?
夏芍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客厅里很清晰,任何人都能听得清楚。在场的政商名流们一脸不解,搞不懂事情怎么跳跃度这么大,刚才不是在说唐大师么?现在又是在说什么?
冷老爷子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冷以欣却是轻轻蹙眉,阁楼?
余氏的弟子们却跟余九志一样震惊了!
她怎么会知道阁楼?她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时候的事?
“哦,看来你还没感觉到。那可能是阁楼上那名降头师的手艺欠点火候吧。”夏芍却是一笑,甜美,“不要紧,我们再来拖延点时间就好。这是你最拿手的,其实我也很拿手。”
余九志恨不得一口血再喷出来!但他现在感受最深刻的不是怒气、不是想吐血的感觉,而是震惊!
她说降头师?
她说降头师!
她竟然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夏芍像是突然间爱上了读心的感觉,很享受给人解惑的过程,她冲余九志钩钩手指,不管客厅里听到降头师三个字的人都多么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她只附在余九志耳旁,这次声音压低了,低到只有余九志能听见,“今晚是不是输得很莫名其妙,很不服气?其实,你服不服我一点也不在意,不过大抵你是必须要服的。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天眼,还有一种叫做天眼通的能力。很不幸,我有。”
夏芍说了什么,在场的人都没能听见。包括修为不错的冷老爷子,和离夏芍很近却因她挟持余九志而不敢靠得太近的弟子们,众人都没能听得清,就只看到夏芍在余九志耳旁说了一段话之后,他突然就两眼发直!
直愣直愣的眼神,从中可以读出太多,又似乎什么都读不出。他看起来就像是懵了,灵魂抽离了一般的懵。
然后,时间就像是在客厅里停止了。
余九志就像是木楞了一样,好像沙发上坐着的不是个人,而是尊不折不扣的雕像。就在众人以为余九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他忽然身体一个哆嗦!脸色渐渐憋红,身体霍然向前一倾,“噗!”地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师父!”
“师公!”
弟子们惊喊一声,急着就要上前,但仍是十分忌惮夏芍。弟子们望向她的眼神不仅是急怒的,而且带些震惊和不解。他们都是知道她以元气压制着余九志的,余九志虽然是受伤不轻,但他宝刀未老,炼神还虚有些年头了,底子还是很硬的。夏芍要想趁着他受伤压制住他,大抵也是要拼劲修为的。她的气劲从将余九志压制在沙发的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大量释放,在周围虎视眈眈的弟子们一直在等她疲累的时候,但怪异的是,她一直神态很悠闲,就像是在做平常的事。换做任何一个人,气劲释放这么久,都得掂量掂量还有几分胜算,而她竟然到现在还保持着高度的压制,竟然一点也没有出现疲累的模样!
这少女……是怪物么?!
而就在弟子们想扑过来,却又有所忌惮的时候,余九志忽然开始喘起气来!
他不但开始喘气,刚才吐血时涨红的脸色居然没有好起来,反而越来越涨红。不正常的通红的脸,看起来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可以触碰到余九志,定然会发现他的体温高得不似常人。但这个时候,除了夏芍没人能靠近余九志,因此感觉到的人只有夏芍。
夏芍淡淡垂眸,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忽然,松开了余九志!
她松手的一瞬,越过沙发,退到客厅门口的位置,冷淡地看着余九志。而不知道夏芍为什么会离开的弟子们霎时就向余九志扑了过去,一开始弟子们还以为他是像解签时那样,元气逆流伤到了,但是没想到一碰他,不少人都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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