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样子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可是既然她不想说,我也不好再问,何况我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呆在这个房间里了。站起身,我准备离开,〃那我就告辞了。〃
〃老师,您等一下。〃刚一转身,突然,小雅妈妈的一只手从被子下面伸了出来,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那触觉,是一种粘粘湿湿的感觉。我低头一看,只见那只手上满是伤口和败烂的腐肉,我哪见过这种恶心的情景,胸口一闷,升起了一种欲呕吐的感觉。
强自按捺住恶心的感觉,我颤着声音问:〃您还有什么事?〃
〃我看出来了,老师心肠很好,那么我们家的小雅,要拜托老师费些心多照顾了。〃
〃我会的,我会的。〃我连声应着。那只手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腕,缩回到了被子下面。
我走出卧室,心中升起一种很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只想尽快离开这间房子,那只腐烂的手的样子不停地在我的眼前浮现。
手是烂掉的,那么整个的身子呢?
不敢再想下去,我拿过放在沙发一角的皮包,对着背对我坐着的小雅说:〃小雅,老师还有事,先走了。〃
她背对着我,一动不动,那一头的长发像一道笔直的黑色瀑布,静止地挂在白色T恤上。〃小雅?〃只有三步远怎么会听不到呢?我禁不住走上前,这才发现她打开了电脑,正对着电脑的屏幕发呆。
奇怪,她不是一直对我讲不要再上网吗?怎么却在我造访的时候打开了电脑?
那台电脑的屏幕上满屏显示着一张照片,虽然因为像素有些低,不太清楚,可是我还是看到这是一张母女的合照,照片上的母女,穿着很朴素,母亲长得很漂亮,女儿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母女两个相拥地立在一个类似于小山村村口的地方,青天白日之下灿烂地对着镜头笑着。
那情景,竟和小雅与她妈妈那张挂在墙壁上的像片,有着惊人的相似。
我如被蛊惑般地望着这张像片,突然,一个长发齐眉,脸白如纸,目光呆滞的脸挡在了屏幕前面。
〃老师,这幅图片你见过吗?〃
那张脸上的嘴唇微微地开启着。
哦,小雅。我用力闭闭眼睛,冷汗再次沁出。
〃没见过。〃
小雅冷冷地望着我,突然说:〃老师,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我送你。〃她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走出她们家。她手指环握的地方,正是她妈妈曾经握过的地方。
走出楼的门洞,看到一环月光洗白了宽敞的地面,清新的空气直透我的肺腑,我觉得身子一下子变得轻松了。
〃老师,请慢走。〃小雅立在月光下,停下步子,也放开了我的手。
〃好的。你快回去吧。〃我不再停留,快步地近乎逃难地向前走去。走了几步,禁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白衣黑发的小雅,正对着我走的方向在鞠躬,身子夸张地曲成了90度的角度,那一头墨一般的黑发,全都聚在了脑前,几乎垂到了地面上。
真是的,我只是送她回家,这么简单的事情有必要谢得这么夸张吗。我抚着狂跳的心口,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三
那天晚上,我吃了几片安定,终于在不安中睡着了。这觉睡得很辛苦,一直在做着恶梦,一会儿是小雅那张绝望而又麻木的脸,一会儿是小雅妈妈满身是血地要抓我,梦中我在不停地奔跑,跑来跑去却逃不出她们母女的掌握,最后,我终于从梦中惊醒了,坐在床头,全身都是冷汗。
〃叮,叮……〃妈妈屋里的挂钟这时发出了沉闷的打点声。
一共响了十二下。
天,怎么才到零点,这后半夜我要怎么熬下去啊。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然后把声音弄得很小。电视屏幕上发射出的光芒终于淡化了夜的黑。我把身体蜷缩在沙发里,没精打采地盯着电视屏幕,本市的频道上正在播放着零点新闻。
呆呆地盯了电视五六分钟,我昏昏然欲眠,这时电视的画图切换了,播音员开始播报一则交通事故,并给这则新闻冠以离奇的撞车事故的大名。她言说当晚时分,在**十字路口,一辆货车撞上了一位从人行道上意外冲出来的女子,该名女子当场死亡,离奇的是这名女子经尸体检验发现全身上下除头部以外遍布着被野兽咬噬过的痕迹,皮肤已腐烂化脓,形状异常悲惨。随后,屏幕上还播放了该女子的头部照片,请该名女子的亲人或知情人与警方联络。
看到那个女人的头部照片,我打了一个机灵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睡意全被吓得跑到爪洼国去了。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我还是清楚地认出了这个女人正是我几个小时刚刚见过的小雅的妈妈。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房间的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的头又开始一跳一跳的那种剧痛,心脏也狂跳不已。我,居然,刚刚和一个快要死的人坐在一起,攀谈,讲话。还有,她用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握过我的手腕。
手腕。
想到这里,我的手腕好像真的被掌握在那一只冰冷粘湿的手中,我下意识地抬起手,在昏暗的灯光下竟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凝了一圈的血痕。不是,原来明明没有啊。紧绷着的心弦再也承受不住了,我狂奔向卫生间,拧开水笼头,把我的手腕放在激流下,死命的冲洗,因为心悸的关系,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水池前的镜子上突然显现出了一个女人的背影,露在衣服外侧的手臂上遍布着被咬噬后的痕迹。那背影在渐渐的放大,而且慢慢地向我转过身来。
水喉里哗哗的水声单调地响着,我如同被定在了卫生间的地面上,心弦好像已经因为绷得太紧所以断掉了,只能傻傻地望着镜子里的女人。
这个女人终于转过身来了,可是我竟看不到她的脸,因为她一头的黑发全都梳在脸的前面,只有一只高挺的鼻子破开那水波一般的黑发,让我隐隐地可以看到鼻尖的样子。
那只鼻尖上,赫然有一块碎肉。
〃月光老师,对不起你。谢谢你。〃镜中的女人竟然开口向我说话,然后向我躬身地拜了下来。
很像,几个小时前,章小雅向我鞠的那一躬。
直觉上,虽然看不到她的脸,可是我猜她十有八九是小雅的妈妈。
她一直地向我探头下拜着,看那情形,那被长发覆盖的头好像马上就要从镜中穿出,向我压顶而来。我再也无法自持,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然后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醒来时,我妈正抱着我一边儿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哭,见我醒过来,摊坐在了卫生间的瓷砖上,连连地说着:〃吓死我,你可吓死我了,丫头,你看到什么了,还是遇到什么了,你和妈说。〃
望见了妈妈的脸,我顿时感觉全身的肌肉松懈了下来。我一把抱住我妈,喃喃地说:〃妈,你别担心,我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
〃做噩梦怎么会晕倒在这儿。你和我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紧紧地抱着我妈,望着她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我没有再讲话,下定决心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我也要自己面对,不让相依为命的妈妈担心。
第二天上课,教室里不见小雅,问到班长,说是她因病请假了。我心头有千言万语,可四顾茫然,不知可以说给谁来听。终于,我狠下心来,决定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忘掉。
可是,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我再次看到了小雅,这一次,是她主动来找我的。
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的T恤,仍然留着一头长发,可是此时站在我眼前,立在夕阳余辉中的小雅竟让人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老师,〃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书包的带子,说话吞吞吐吐的,〃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你,有事吗?〃我本能地有些排斥她,几天前的事就像根植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时不时地会陷入一种心悸的状态。
〃老师……〃她说着突然从眼中流下泪来,满眼的痛苦和恐惧交织在一起,〃我不知道可以找谁,妈妈临死前说我可以来找老师。〃
临死前?我的头轰地一声痛了起来,没错了,看来不是我看错了,或是因为恐惧所以在头脑中产生了什么幻觉了。小雅的妈妈,是真的出了车祸死掉了。还记得她临死前曾要我照顾她的女儿,没想到她把这话也说给了小雅听。这位母亲,真的很信任我。
那么,那天晚上她在我家的卫生间里出现,是要提醒我照顾小雅吧。
〃我不忙,一点也不忙。你有什么话就说给我听吧,只要我可以帮到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和你妈妈失望。〃我引她坐到旁边的凉椅上,安慰着她。
〃老师,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妈妈,她是在代替我受罪。老师,现在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你听,请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四
〃老师上次到我家做客,应该看到我有一台电脑吧,那台电脑是我妈妈为了奖励我考上大学给我买的。我妈还说现在网上什么都有,让我上网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可是我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上个月的一个周末,我在异世界里边逛,老师您知道异世界吧,就是一个登载奇奇怪怪有些灵异的故事和图片的一个网站。我在那里边看贴,还和Q上的朋友打赌我敢把那天发的所有的贴子看一遍,然后讲给他听。我们常打这种赌,如果哪个胆子小了,没有做到她说要做到的事,比如说看那种恐怖图片之类的,我们就会把她从群里边踢出来。
〃那天晚上从七点开始,我就一直在看贴,一边看一边讲给群里的朋友听,感觉很刺激,那些灵异贴子的内容档次根本不一样,有的很吓人,有的呢就是那种带血的,只会让人感到恶心。看贴看了快半个小时,群里的聊友没有一个不恭恭敬敬喊我madam的,我那时候真是感到快爽翻了。这时候突然有人发新贴了,题目是那种我们见惯了的:一张灵异图片(够胆的女孩子进),发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