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外国人开始收拾贵重物品装箱，随时准备坐小火车撤到北越河内去。
接着，有人发现城外果然有红军的部队在行动。城里为数不多的国民党驻军开始加紧修筑工事。城内的人力车都被征用去运输沙袋和弹药，全城上下一片惊慌。
卡娜把她的狮子狗放进笼子里，交给韩剑雄，说：“现在有一个办法，既能让你摆脱那个旧时恋人的纠缠，又能保证你免遭战火伤害。那就是跟我去河内，然后再转道回英国。我在那里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韩剑雄的眼神很复杂，直直地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卡娜说：“我知道，你怕我那个神秘的男人产生误会。你放心，不会的，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他不在乎我也其他男人的关系，甚至还有可能帮你找个工作。”
韩剑雄没有想到，完成任务的绝佳时机，会是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阵暗自高兴，于是来了个顺水推舟：“看来昆明这一仗是不可避免了。我跟你到河内暂避一些时日，也是一种安全的选择。至于跟你去英国的事，恐怕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卡娜笑了笑：“暂避就暂避、考虑就考虑吧，只要我俩不分开就行。话又说回来，就是我能离得开你，娜娜也离不开你了。那天，当那个被爱情激怒了的女红军要枪杀娜娜时，是你挺身而出挡住了她的枪口。那一刻，你彻底地走进了我和娜娜的心里。说实话，能入我眼的中国好男人不多，而你是少有的一个，你是外国女人和外国*都喜欢的男人。你跟我们走，将会幸福一生的。”
第一章 铜铃、女人和狮子狗（10）
韩剑雄咧了咧嘴，想笑一笑，露出的却是一脸痛苦。
火车站人声喧沸。不少外国人领着家眷，提着贵重行李，有的还带着中国佣人或雇工，急火火地涌上站台。
韩剑雄和卡娜一起提着有些重量的狗笼，背着几个装有贵重物品的包，在慌乱的人群中拥着往小火车上挤。有几个年轻人横冲直撞，卡娜被挤到一边，狗笼到了韩剑雄一个人手里。
韩剑雄再一次看了看笼子里的娜娜和它脖子上的狗绳。一切完好！
这时，韩剑雄觉得后面有人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那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睛。纪贞仁把他拉到一边，悄声柔气地说：“剑雄，你真的要走吗？我一直深深地爱着你。真的，相信我！我再一次地肯求你，留下来吧，剑雄。”
韩剑雄态度坚决，说：“红军要攻城了，这炮火连天的，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纪贞仁眼里闪着光：“那就跟我走吧。我可以把你介绍到革命队伍里来，帮你实现你那个渴望已久的革命理想。”
“什么理想不理想的，现在我最想的是如何才能安全顺利地跟卡娜和娜娜一起去河内。你们红军来势凶猛，铁定了这一仗非打不可了，我不能在这里等死。这也是前几天你一直忠告我的。” 韩剑雄一边回头搜寻着卡娜，一边说。
纪贞仁用眼含泪水的复杂目光望着他，说：“你非要走，到底是为了躲避昆明的战火，还是为了那个洋女人？”
韩剑雄不假思索，张口就说了那句让她寒心永生的话：“主要是为了那个洋女人，当然，还有那条*。”
纪贞仁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说：“我在你眼里，居然还不如一条洋*重要。你变得越来越让人不可理喻了。”
韩剑雄平静如水：“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我的命。红军的枪炮是不长眼的，这是你说的。”
这时，娜娜大概认出了纪贞仁，躁怒起来，“汪汪”叫着，撞得笼子“哗哗”响。
纪贞仁还想张口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这时，卡娜听到狗叫找过来。韩剑雄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纪贞仁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直到火车走后才慢慢离开。
昆明的田野万紫千红，雪白、桃红和淡紫的罂粟花，在阳光下迎风摇荡着。纪贞仁独自在花丛中狂乱行走，不时自言自语地说：“谁说红军要攻打昆明城了？！全是谣言！我们，决不会！”
果真像纪贞仁所说的那样，红军并没有攻打昆明城，只是派纪贞仁等几个侦察员混进城里，利用各种方式巧妙地制造了一番红军要攻城的假消息。由*率领的六个一流团队，先是绕到城北，然后向西，迅速占领了二十英里处的富民，制造了要攻打昆明城的架势。
昆明城内空前慌乱。蒋介石、龙云和薜岳急忙调集主力部队到昆明增援。尤其是蒋介石从金沙江附近调回了三个主力团，造成金沙江一带空虚。不几天，等蒋介石明白上了毛泽东的圈套时，红军主力已经安全渡过了金沙江。这时，实现了毛泽东在昆明战略意图的*部队，也神速回师了金沙江。
过金沙江后，纪贞仁站在江边，望着滚滚江水痛哭了一场。
大胡子首长过来安慰她，说：“女英雄，这次进昆明城完成任务很好。不要哭了，我给你记功。”
纪贞仁擦干眼泪：“韩剑雄跟着那个女人和那条狗走了，我心里很难受。”
大胡子首长说：“连一个洋女人和一条洋*的诱惑都抵挡不住的男人，走了也就走了，不可惜！为这么个没有骨气的男人流泪，不值得！”
纪贞仁愣在了那里。韩剑雄是那种没有骨气的男人吗？她眼望着淡蓝的云天，长叹一声：“好一个让人拿捏不准、揣摸不透的男人哟！”
事情的发展自然而然。韩剑雄在去了河内不久，不幸走失。卡娜托人找了多日，始终没有再见到他的踪影。她眼望着惆怅的娜娜，长叹一声：“真是一个让人拿捏不准、揣摸不透的男人呀！”
韩剑雄按照“十二字”标准，圆满完成了这次特别任务，被共产国际组织顺利地送到了苏联接受深造培训。
把狮子狗及其狗绳顺利送达河内之后的一切情况，韩剑雄一时无从知晓。他想，与那条系着铜铃的紫色狗绳相关的秘密会是什么呢？
后来，他推断出了一个结论：卡娜的神秘男人，那个英国副领事突然被召回国，可能同共产国际情报组织有某种秘密关联。那个副领事视那条狮子狗如自己的生命，并不是因为那条狗名贵，而是拴它的那条狗绳极端重要，而那条狗绳里可能藏着一个极端重要的秘密。
那为什么非得要求送达狗绳到河内的方式必须采取非杀狗取绳的自然方式呢？
这种方式是否成功，可能决定着与此相关的下一步某些神秘行动的成败。他想。
纪贞仁，她会怎么看我？这一生，我还能拥有她的爱情吗？
然而，即使牺牲爱情，这一切的一切，也不能告诉那个可爱的女人。
守口如瓶，是铁律。把保守秘密的意念，培养得胜过自己的生活习惯，成为自身的第二天性和真正本能，则是一个优秀间谍必备的品质。
韩剑雄对此牢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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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达娃，布斯（1）
韩剑雄到共产国际情报训练基地报到的那天早晨，莫斯科远郊的山林雾霜浓重，太阳悬浮于山岗密林之上，犹如银白的月亮没有一丝热度。他脚踏这块陌生的土地，看见一群叫不上名来的白鸟从树林中低低飞过。冷霜，白光，羽毛，落叶。然而，这些自然景象在他头脑中没有留下什么印记，他的思绪全被森林中一座座城市的微缩景观、各角落隐蔽处荷枪实弹的暗哨、各种发色且操着各国语音的年轻人所吸引。他发现，这些人不管认识与否，一天中第一次见面时都要喊一句：“为共产主义而战！帝国主义必败！”而代替了“早晨好”、“你好”、“吃了吗”等问候语。
刚进入这个神秘的间谍世界，韩剑雄就笑自己的想象力是多么匮乏。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这里到处充斥着惊奇与绝妙。一切比在上海时的实际地下生活要精彩得多，好玩极了。
韩剑雄几乎是被两个便衣押着进入这个世界的。他从一座熟悉的微型城市边路过______从那些标志性建筑上一眼便看出这是中国的大上海______来到了一座他更加熟悉的城市。便衣指着一座微型建筑说：“进去吧，这幢楼就是你今后的住处。这座城市是中国的东方小巴黎，叫哈尔滨。是的，我们这个情报训练基地，修建了不少帝国主义国家和被其占领国的一些战略要地的微型名城，这是根据间谍实战训练的需要而建的，同时也是我们的宿营地。在这里，我们的工作通称为间谍工作，而不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地下工作。”韩剑雄脖子夸张地一歪，把旅行包扔到了床上，说：“那当然，我就是冲着‘间谍’这个名来莫斯科的。”
到情报训练基地的第二天一大早，韩剑雄激动得不能再睡，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独身一人悄悄溜出了营地，向远处的一座高山飞奔而去。
在国内苏区、上海和昆明，他的身体曾得到了很好的锻练，虽然“白面书生”的文弱之气在他身上时有显现，但他的身体素质是强在骨子里的。他经常为自己内在的强健和不错的长跑功力而自豪，而今天他却忘了“望山累死千里马”的古训，当跑到山脚下时，已觉得筋疲力尽了。
突然，他发现身后有两个人影一晃而过，于是，他又兴奋起来：“连晨跑都有人跟踪的生活是多么刺激呀。”他毫不犹豫地向山上冲去。他要和跟踪他的人赛体力，赛速度，赛心眼。他要拖垮他们。
韩剑雄先是顺一条小路向山上急火火地冲了一段，见后面没有人跟上来，突然拐了几个弯，又悄悄溜回了山脚下，绕到山的另一侧，拼出全身力气快速爬到了山顶。他四处张望一阵，再也没有人影闪动。他断定，那两个跟踪他的人早已被甩掉了。
智慧和谋略隐藏于他挂满汗水的笑容之中。“有勇有谋搞弯弯绕是做间谍的基本素质，今天这个成功的儿戏，预示着我将在这个陌生的北国大显身手。”他心里说着，似乎有了深谋远虑和对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