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把心胸放宽,让别人因为你的存在而幸福——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善意。所以当###阳半含醉意,带着两抹脸上的红晕笑问他:“伯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好吗?”蒋伯宇也淡淡一笑说:“你的情意我都领了。我心里明白!真心地谢谢你上次的帮助!”
###阳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却又紧追不舍地说:“伯宇,我不要你还我的情领我的意什么的,我不要。我只要你今后能对我好。”###阳笑着,但又像在笑容里隐藏着什么。
“我会的,放心吧。”蒋伯宇手握着高脚杯缓缓旋转。声音虽很低,但很清晰坚定。其实,他也看出了###阳表情上的变化和那并非发自内心的笑容。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快,这个女孩子总是不如何继红坦荡,总有太多的心机。
“我真的想有一个人可以相爱可以关心,想有一个像我哥那样的朋友。你,你愿意吗?”###阳的声音有些嗲嗲地,眼睛里散射出兴奋和期待的光。
蒋伯宇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阳把高脚杯递了过来。“干杯!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
回去时,他们没有坐公共汽车,而是肩并肩地走在人行道上。也不知过了多久,###阳用一个指头勾了勾蒋伯宇的手,蒋伯宇没有拒绝这个暗示,他翻过手心握着她的手。在一刹那间,他突然想起了慧明法师和他的师妹慧月,想起了慧月留下的那颗心舍利,也想着自己的一颗心究竟会留给谁呵,而依照签上所说——此时的牵手已经注定了某天的分手——但只要###阳高兴吧!他愿意顺从!
有些事情总是巧合。他们刚手牵手地走到学校附近的公共汽车站,站在站台边上的蒋伯宇就看见了何继红——背着包的她正与雷鸣说说笑笑匆匆忙忙地往校门里面走。###阳似乎对这一幕很欣慰,转头对着蒋伯宇说:“看看,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幸福啊!”蒋伯宇不知道她是在说何继红,还是在说她自己,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
其实何继红无意间也扭了一下头,但蒋伯宇不知道她是否看见了——他已经和###阳在一起了!他是希望她看见的——不是看见他的幸福,而是看见他的绝望和绝望之后的平静。
那天蒋伯宇一直把###阳送到了女生楼下。等###阳蹦蹦跳跳地上了楼,蒋伯宇边往回走边想:自己一生的爱情都在今夜给彻底埋葬掉了!他只希望,所有他曾经爱过的,和曾经爱过他的,都能过得比他幸福——至少,在他死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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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尘 二十九(1)
又是一节老处女的生理课。
严浩他们全班的同学都快要被这门课整疯了——除了上课总是拖堂、要求记笔记而不是在书上划杠、上课前点名并且迟到旷课一律扣分之外,最近又让每个学生自掏腰包买了一本十块钱的生理学辅导题集——老处女暗示说,肯定有不少于三十分的题会来自这本题集上面——当时就有义愤填膺的学生说老处女搞‘教育腐败’,要写匿名信告到校长那里去,也好整整她的煞气。
严浩感觉上老处女的课又回到了高中时代。不但上课要注意听讲,飞快地记笔记,晚自习时还得老老实实做那本习题集。
上课铃声响过,走进来的又是夏天老师一个人。这已经是第二次由夏天老师为他们授课了。
所有的人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有的同学甚至在课桌底下轻轻地鼓起了掌。
老处女不像解剖教研室的兰主任,她对教学有着非同常人的旺盛精力与热情——一个人承担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主讲内容——不过反正她单身一人,有的是时间,何况到了年终还可以拿到为数不少的课时津贴。
这次夏天老师解释是罗教授生病了。所以由她来代课。
“NERVOUS SYSTEM”,夏天老师在黑板上边写口头翻译:“这节课的内容,神经系统”。
严浩心里一震,联想起了与周一峰在一起进行的几次催眠。
于是这节课他听得格外认真。但他又觉得现代医学的研究实在肤浅和可笑。夏天老师在讲第一节神经元与神经胶质细胞的一般功能时,他已经在琢磨如果在神经纤维上传导的兴奋与动作电位都可以称之为神经冲动或是所谓的思想的话,那么人与电脑又有什么区别?电脑不就是靠集成电路的连接与断开来传递信息的么。连接是1,断开是0,所以程序永远可以写成1与0的各种排列组合。难道,人的思想也是这样?
想着想着他就有些走神了。脸上就有些迷茫了。然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夏天老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学生的异常。他和全班同学的表情都不一样——冷漠而心不在蔫。偏偏夏天老师对严浩的印象又十分深刻——曾经找过她请教问题,在课堂上回答问题闹过笑话,后来还是她给查出这个学生具有稀罕的Rh阴性血型!
只是夏天老师并没记住他的名字——那是对辅导员老师的要求!对大学的专业课任课教师来说,下了课他们与学生基本不再发生什么联系。
刚毕业留校的夏天老师还是有着没脱掉的学生气息。她对不注意听讲的学生总是很生气——这是对老师劳动的不尊重!尽管有的老师从来不管学生听不听课——他们只关心课时津贴是否能按时发放与不及格率是否能控制在学校的要求之下。
夏天老师停下了正在讲授的内容。扬眉抬手,毫不客气地指着严浩让他站起来。
严浩似乎没有听到。坐他旁边的李元斌只好捅了他一下,然后他才缓缓站了起来。
夏天觉得他的表情很恍惚。似乎没睡醒,又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窗外是晴天,阳光照在严浩苍白的脸上。有些树影一样的东西在他脸上浮动。
“你,请回答一下,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内约含有多少个神经元?”
“一个,一个……只有一个……在我的nervous system……”严浩咕咕叨叨像自言自语地说。
李元斌卟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教室里一阵幸灾乐祸的骚动。
夏天老师气得两道细细的杨柳眉都要倒竖了。她自工作以来从没见过这样胆大妄为的学生——不认真听讲还故意捣蛋!而且,而且油腔滑调地竟摆起了英文的谱!
“你!你下课后到办公室来一趟!坐下!”夏天老师尽量克制着怒火,她不想因为这个事影响后面的教学。
严浩缓缓地坐下来!突然夏天心头一颤,他的脸看上去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她再仔细地盯了他一眼,却又没有刚才的那种幻觉!
夏天老师很快调整了情绪,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后,继续着下面的教学。
而严浩在坐下来后猛地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赶快拖过李元斌的笔记本猛抄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夏天老师让他回答过问题,并且让他下课后到办公室去。直到第一节课下了,看见李元斌模仿着他刚才的表情和语言时,他还是半信半疑!
“浩子啊浩子,上次你把人体的血液含量拼命往多处说。我靠!这次你又拼命把人的神经细胞往少处说。”李元斌模仿完了还喋喋不休喳呼个不停。“正确的答案是十的十一次方个啦。你哪怕说少点没关系,再简单的头脑也不会只有一个神经元嘛。”
严浩在那一刻怀疑自己也许是进入了周一峰曾介绍过的“自我催眠”状态。当人在注意力非常集中时,或是走神时,都可能偶尔发生这种情况。除此外就是高深的催眠师——他们随时可以进入深度的自我催眠。
李元斌还提醒他,说夏天老师让他下课后到她办公室去——严浩想自己该怎么给她解释这种事情呢?!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夏天老师没有拖堂,只是在出教室时深深地凝望了严浩一眼——严浩也看见了,他想那是夏天提醒自己别忘了去办公室找她。
夏天自己并不明白当时怎么会冲动地说出让严浩去办公室的话——她也感觉自己婆婆妈妈管得太多了。或许是教学经验不足吧!她还一直把这些大一的学生当初中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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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尘 二十九(2)
严浩在夏天回办公室没几分钟就随后到了。这时候的严浩完全没了刚才回答问题的表情,看上去完全是精精神神的一个小伙子。
“你是对我的教学有意见?还是听不懂或是不喜欢这门课?”夏天指示严浩坐下来后开门见山地问。
严浩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没啊,夏老师。只是……这几天有点儿事情,不舒服。”他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事?比你上课还重要吗?你知不知道神经系统这一章的内容很重要很难掌握?”夏天一脸严肃,声音也提高了。
“就,就是因为它太重要太难掌握了,我才……”
“你才开小差?”夏天没好气地把话接过来。
严浩慌忙摇了摇头。“不,不是,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这段时间我在周一峰老师那儿接受一些治疗,可能有些影响思维吧。”严浩搜肠刮肚地组织句子,想着怎么说才能让夏天相信。
“周一峰?教医学心理学的周教授?”
严浩点点头。他本来头是一直低着的。现在偷偷抬起来朝斜坐在办公桌边的夏天老师瞟了一眼,随后他的眼睛无意地落在办公桌上的那张玻璃板——那下面压着一张五寸的彩色照片!照片有些发黄,而且不太清晰——有可能是用普通傻瓜相机拍的——但可以看得出是一个少年双手叉腰站在足球场球门前!
严浩的心呼地狂跳起来。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眼睛都发直了——他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照片上的人,可是又非常地陌生!而且凭着对照片上周围风景的感觉,他断定那就是自己所在的医科大学的足球场!
这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严浩心烦意乱起来!他的思维一片混乱,感觉手脚冰凉!
有着同样感觉的还有夏天老师——当她看到严浩的脸色有变时,课堂上一瞬间的幻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