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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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玄机-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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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幕吓得一声尖叫,转过头去,躲到一旁,不敢再看。裴玄静便让她去找人通知京兆尹,自己小心翼翼地取出陈韪身下压着的包袱打开,只见金光灿然,尽是珠宝。有一方玉镇纸,正是昆叔所描述的温府失窃的那方。又发现了那只被磨掉了“玉儿”两个字的假九鸾钗。财物里面还混有一方亮闪闪的银印,拿起来一看,正是大将军张直方的官印,不由得愣住。她早已经听苏幕提及银菩萨失窃当晚张直方的可疑之处,却难以想通为何他的官印在此。又见到陈韪的腰后好像有甚么东西,轻轻拨了一下,取出了一根短木棒。一时间不由得怔住,原来陈韪就是飞天大盗,也就是当晚与她在咸宜观后院交手的黑衣人。一切的谜题都迎刃而解。
  她面对两具尸体,出神了许久,心中只觉得一片空荡荡的难受,以致后来京兆尹温璋率人赶到时,她都没有觉察到。只是发现李近仁也跟随在温璋身后时,略微有些诧异。
  温璋一见裴玄静,分外客气地道:“娘子在此地太好了。如今水落石出,案情真相大白,便请娘子从来到尾为我们讲述一番吧。”
  裴玄静点了点头,缓缓道:“最初的起因,是咸宜观侍女绿翘托李近仁带了一个木盒给李亿妻子裴氏。裴氏经常光临李近仁的绸缎店铺,那一天,裴氏来到店里,李近仁将木盒交给了裴氏。裴氏当场打开来看,原来是稀世珍宝九鸾钗。她喜不自胜,当即戴在头上,却不知道钗上的美人醉毒药正在慢慢侵蚀她的生命。不过李近仁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到后来他听到裴氏中毒而死时,他才想到他转手的那支钗就是毒药。”
  众人一齐瞧向李近仁,却见他以一种奇怪悲怆的目光看着裴玄静。
  裴玄静续道:“李亿发现妻子是中毒死后,没有报官,而是直接赶到鄠县来找九鸾钗的主人——温庭筠算账,他在屋梁上做了手脚,最终以美人醉毒杀了温庭筠。从李亿下毒到温庭筠死的期间,飞天大盗陈韪光临温府,偷走了一方玉镇纸;而与李亿容貌酷似的左名场光临温府,冒充李亿,盗走了藏在书房中的假九鸾钗,又因醉酒在京师兜售九鸾钗,结果转身就被飞天大盗陈韪盯上。陈韪用美人醉毒杀左名场后,将其埋在郊外树下,本来是滴水不漏,却被一只想要报恩的乌鸦坏了好事……”
  她说到这里时,温璋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大概对乌鸦诉冤一案的处置极为满意。
  裴玄静道:“之后,因为风声越来越紧,陈韪准备离开长安,他将盗取的财物埋在了咸宜观的后院中。不巧的是,那晚大雪,坊正王文木刚好在咸宜观外墙上刷字,准备陷害咸宜观,不料刚好遇到了陈韪,于是被陈韪杀人灭口。第二天,也就是前天晚上,陈韪先将一瓶美人醉藏在韦保衡书房的香炉中,然后施展出飞檐走壁的功夫,赶到京兆府投书,揭发韦保衡科场作弊。再然后,他来到咸宜观,准备挖出赃物跑路。正当他要下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甚么,于是他去找绿翘商议。刚好当晚绿翘不在房中,被我撞见,与他交手……”
  温璋突然插口道:“可就在同一时间,飞天大盗盗取了太平坊尚书左丞裴坦的财物……”
  裴玄静此时方得知此事,不由得惊愕万分,思忖片刻,才道:“这是另一个人在模仿飞天大盗作案,可以稍后再谈。”又续道,“虽然最后被陈韪跑了,但我们意外发现了赃物。案情经过就是这样。”
  温璋点点头,指着绿翘和陈韪的尸体:“那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是谁杀的?”裴玄静叹了口气,道:“他们是自杀。他们身上的碧萝衣,里面淬有美人醉的剧毒。”当下说了碧萝衣的故事。
  温璋道:“不错,不错,一切谜题都揭开了。不过——有两点不对。第一、绿翘和陈韪不是自杀,而是鱼玄机谋杀的;第二、绿翘并不是毒杀裴氏的凶手,真正的凶手是鱼玄机。”
  裴玄静大为诧异,一时不解地望着温璋,不知道他是有意如此,还是发现了新的证据。
  温璋见她不解,一指绿翘的尸体,道:“绿翘虽然最终被鱼玄机以极为高明的手法杀人灭口,但她却事先留下了一封信给李近仁……”裴玄静顿觉莫名其妙,问道:“甚么,绿翘留下了信给李近仁?”
  却见李近仁点点了头,示意温璋的话正确无误。温璋又道:“刚才鱼玄机已经到京兆府投案了,自己承认杀了裴氏、绿翘和陈韪。”裴玄静震惊万分,不解地望着李近仁,他却露出了极为悲哀的神色。
  原来裴玄静与苏幕一离开,鱼玄机便烧了绿翘留下的信,又以绿翘的名义另写了一封信。她二人文风笔迹相仿,因而不费吹灰之力。信由李近仁交给了京兆府,李近仁本人也成为指证鱼玄机行凶杀人的关键证人。
  裴玄静忙从温璋手中取过信,发现已经根本不是原来绿翘留下的那封。而在这封信中,绿翘信誓旦旦地揭穿是鱼玄机毒杀了裴氏,不过是绿翘的下毒过程原封不动转嫁到鱼玄机身上而已。略一沉吟,便即明白鱼玄机是想要为绿翘脱罪,当即道:“尹君,这封信已经不是原来那封信了,这是鱼玄机以绿翘的口吻伪造的。”
  温璋却全然不能相信:“世上哪会有人会伪造对自己不利的书信的?”裴玄静知道以他性情,自然难以理解这种舍己为人的感情,便直截了当地道:“我想见见鱼玄机。”
  在京兆府大狱再见到鱼玄机时,她已经被迫换上罪犯穿的赭衣,颈中戴了铁钳。那红褐色的囚衣映着她苍白的面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不和谐之美。只是她神色凛然了许多,不再如前几日那般憔悴。
  裴玄静不解地问道:“炼师,你为甚么要这么做?”鱼玄机叹道:“娘子,你不该信任我的,我才是毒杀裴氏的真凶。”裴玄静道:“李近仁交到京兆府的那封信是你伪造的,对不对?我们都知道,你和绿翘笔迹一样,文风也一样。”
  鱼玄机沉默一会儿,才道:“绿翘留下的那封信才是我伪造的。只是我没有想绿翘还留下了一封信给李近仁……”苏幕急得直跺脚:“鱼炼师,你为甚么非要把罪名往你自己头上揽啊?”鱼玄机默然不应。
  裴玄静不解地道:“炼师如果想替绿翘脱罪,可是绿翘已经死了,你已经没必要这么做了。”
  鱼玄机语气很镇定,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但依旧带着淡淡的哀伤:“你们发现绿翘的尸体了?”裴玄静黯然:“她和陈韪都中了碧萝衣上的美人醉。”顿了顿,又道,“陈韪就是飞天大盗。”鱼玄机吃了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苏幕试探地道:“鱼炼师,你觉得绿翘会不会知道陈韪就是飞天大盗?”鱼玄机坚决地道:“绝对不会。”裴玄静道:“我也认为不会。之前绿翘曾经告诉我后院可以赏梅花,如果她知道陈韪就是飞天大盗,绝对不会这般告诉我,那可是藏赃物的地方。”鱼玄机道:“嗯。如果绿翘知道陈韪飞天大盗的身份,也应该会把九鸾钗的事告诉他,陈韪又何必为了一支假的九鸾钗而杀了左名场呢?”
  苏幕道:“嗯。绿翘不知道陈韪的真实身份,陈韪也不知道绿翘的所作所为。一对纯净的恋人,都只想把自己最美好纯真的一面展现给对方。”鱼玄机黯然道:“我猜,陈韪请匠人将冒险盗来假九鸾钗上的‘玉儿’两个字去掉,他本来的用意,是想刻上‘绿翘’两个字。”
  几人交谈一回,深为叹息,鱼玄机回忆起绿翘的种种好处,更是心下难过。苏幕忙道:“不谈绿翘了。鱼炼师,你现在到底要怎么办?”鱼玄机:“我杀了人,没甚么好说的了。”
  裴玄静见她意志坚决,料到必有其它隐情,便径直出来,到大堂求见温璋。温璋似早已经料到她来意,不等她开言,便径直推辞道:“娘子再怎么说鱼玄机是无辜的也没用了,这件案子已经不归本尹审理了。”
  裴玄静吃了一惊,问道:“那归谁管?大理寺?刑部?还是御史台?”温璋摇摇头道:“都不是。圣上亲自下敕书,因此案涉及宫廷秘药美人醉,要将案件交给宫里来的特使审理。”
  裴玄静大奇道:“宫里来的特使?是谁?”忽闻背后脚步声,转头望去,正见韦保衡志得意满地走了进来。李可及一脸阴沉,低垂着目光,跟在他身后。
  裴玄静一见特使是韦保衡,心中顿时一沉。她知道与此人多辩无益,便急忙告退,离开了京兆府,往东朝咸宜观赶去,希望能找到绿翘留下的那封原信,挽回日前的局面。
  韦保衡一到京兆府,也不召相关证人到场,便下令直接提审鱼玄机。当他看到她终于被迫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奇妙的快意。他确实曾经对这个绝色女子动过心,但她却总始终冷冷相待。他那暗暗被伤害了的自尊,似乎今日格外想得到抚慰,这种抚慰,自然是以报复和伤害为代价。而今,这个令无数男人艳慕的女人终于成了他的阶下囚,这种感觉着实痛快。他的嘴角,甚至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原来有权有势、高高在上的滋味是这般美妙,这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一旁的李可及轻轻咳嗽了声,又拉了拉韦保衡的衣袖,他这才回过神来,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拿腔拿调地道:“鱼玄机,既然你都已经承认行凶杀人了,就说说你的杀人经过吧。”鱼玄机道:“很简单,我知道裴夫人喜爱首饰,就用一支假的九鸾钗换到了飞卿的真九鸾钗,然后将美人醉涂在真九鸾钗上,装在木盒里,托李近仁带给了裴夫人。”她一直低着头,语气也甚为平静。
  韦保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可及,很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那么,你是从哪里得来美人醉的?”鱼玄机道:“前夫李亿给的。”韦保衡刻意重重望了一眼李可及,他却是面无表情,昂首望着一边。
  韦保衡继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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