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爸还有你哪!”老子稍感安慰了,“你要争气,老爸没攀登到的位置你一定要攀登到!那样才对得起爸为你的事东奔西走哇!” “放心。” “放心不下哇!”老子转眼就发脾气了,“我知道那次你的子弹没击中歹徒,反让歹徒伤害了人质!亏你在少体校学过射击!对啊,那时你就不争气了,小小年纪居然谈恋爱!睡了人家倒也算了,反叫人家给弄得……” “别说了!” “你啊,再不干出点大名堂,到了我这把年纪,就连一官半职都捞不着!爸老了,没个有出息的儿子照顾,晚境能不凄凉吗!”老子想像着晚年的凄凉,竟至于抽泣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今哪个老爸不替儿子办事的,偏你受不得委屈!” “可你不晓得爸为了让你当刑警,牺牲有多大!”老子一跃而起,“爸贿赂刘副市长了,可他最近被揭发出来了,爸给钱的事上级知道了!爸本来内定为卷烟厂厂长兼烟草专卖局局长的,眼看王老头就要滚蛋了!” “爸受到处分了吗!”萨野很紧张。 “若不是能力超人一等,早给清除了!” 萨野面色苍白说:“难怪老孟和老江公开地表示对我的不满了,准因为刘副市长给抓了,你失势了!” “别说了,去吧。”父亲说,“我先睡上一觉,然后找个人聊聊,排解排解痛苦。” “还要出去吗!” “不不,在家里打电话跟人聊。” “哦,这倒不错。” 萨野走了,不知道父亲在他走后的确先睡了一觉,而后给手机脑铃闹醒了,接着抽上了烟,用家里的电话拨通了一同迎接太阳的热线电话,跟主持人忻然聊了一个多钟头,最终听从了忻然的劝解,认识到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道理。 他回到自己屋子,又检索过去的照片了,看合影中的王媛,双人照中的王媛,单人照中的王媛。然而浪漫的情绪已荡然无存,连杯中价格昂贵的轩尼诗都给他泼到窗外去了。 稍后,他选择了坚持,重新倒了一杯,尽量不想父亲倒霉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他呷着酒,对自己说王媛和姚媛是既相似又不同的两个人,自己当年给她美丽而凶狠的眼睛所淘汰,不见得是桩坏事,因为女孩如同美酒,窖藏愈久,味道愈醇。 然而回忆过去的王媛也好,遐想现在的姚媛也好,都驱赶不了迫在眉睫的压力。 他又泼了酒,望着窗外的天空,祈祷说:“千万让我抓住破案的机会!大劳说如果姚媛跟焦和平有染,焦和平又杀了姚娆,那姚媛就有可能参与谋杀了!为了爸,为了妈,为了我自己,我还是以前途为重吧!” 这时,燕打来电话了,说父亲忽然身体不适了。 当燕将新泡的茶给正在工作的父亲送去时,发现他仰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她害怕了,冲上去按他的头,问他是不是病了。父亲睁开眼睛笑了笑,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几页纸,说没病,只是累了,躺一会儿就好多了。她将信将疑,要他喝点水,早点睡。    
第八章 芬芳的深夜(2)
她走了,有意不将门关死,留着一条缝。稍后,她蹑手蹑脚回来了,看见父亲想起身,却倒下了,脑袋在棉被上弹了好几下,呼吸又急促了;因为胸口堵得慌,老用右手去按它,还情不自禁地说糟糕,心脏拖破案的后腿了,可不能死,死了就无法破案了,燕也将孤苦零丁一个人了。 她哭了,推开门说:“真舍不得我一个人,爸就看病去!” 父亲却皱眉了:“怎么还不睡?” “不放心,过来看看,正好听见爸说心脏出毛病了!” 父亲站起,到桌前坐下:人哪,自言自语的时候大都属于夸大其词,说的是一些毫无过滤的念头。” “去吧,一个钟头就能跑个来回!没病的话,工作起来就没后顾之忧了!” “哪这么罗唆!” “妈要是还活着就好了!”她哭走了。 劳有慈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外过道,眼睛湿润了。稍后,他继续看那几页纸了,从笔筒里摸到一支铅笔,做着记号。 两年前,在三山市当刑警的弟弟劳有祥来观海出差,跟他说起自己经手的车祸案和由此及彼发掘出的另一些可疑的死亡案件,征求他的看法。他仔细分析了各个案子之间的相似之处,肯定弟弟的侦察方向是对头的。他预先祝贺他发现了一个暗杀团伙,预计他会大获全胜的。然而不久,弟弟在出差途中忽然给钻入车内的毒蛇咬死了。他参加了弟弟的追悼会。追悼会之后,他安慰了弟妹,向她要来了弟弟写的这份东西。 现在,他正在重新琢磨弟弟亲笔写下的这份东西,对上面记载的一些人的意外死亡愈加怀疑了。从表面上看,他们的死纯属偶然事故,驾车者死于车祸,好吃者死于暴食,饮酒者死于酒精中毒,吸毒者死于过量吸毒,然而经过推敲,一个非常蹊跷的共同点出现了:全都死于各自的嗜好。更值得注意的是他们都有一定的地位和财富,而且在他们死后,他们身边的人从他们的死亡中获得了很大的好处。 燕非常担心父亲的身体,很想打电话给董局,要他下令父亲去看病。 然而她终究没敢那么做:人家毕竟是大局长啊。 不敢给大局长打电话倒在其次,她主要是担父亲因此而气出大病来。最终,她觉得让萨野过来劝父亲去看病,是最适合的。 电话打过去了,萨野赶过来了。 她在大门外接到了他,简要地说了说情况。 萨野往里走:“我知道怎么对付倔老头!” 她闻到他嘴里有酒气,估计他刚才在饭馆里跟某个女孩(比如姚媛)吃饭,因为她的电话,没吃完就赶来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很高兴他能放下一切过来。因此,她去厨房,打算利用现成的水果,做点水果羹,既给萨野醒酒,也让父亲吃一点。 萨野跨入小屋子:“哦,你真还在带病工作哪!” “哦,燕打电话对你胡说八道了吧?”大劳见了他很开心,“来得正好,看看这份名单,琢磨琢磨这些人死得有啥特点。” “你看病在前,我办案在后!” “我没病!”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自己穿上后最清楚。” “燕是闺女,你怎么跟她一般见识呢?你是我的助手,我命令你看!” “当我怕你啊,”萨野坐下,翘起二郎腿,“我把话撂这了:你不看病,我不办案!” “没病,呼吸顺畅,心跳强劲,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警察最讲究的是什么?” “实事求是。” “我现在将它还给你了!” “两码事,一个是工作,一个是……” “别强词夺理了!”萨野起身去搀他,“别再忌病讳医了,摸清自个本钱还剩多少吧!” “过两天去行不?” “没商量余地!” “妈的,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 “唬谁啊你!你的歪理不就是警察不生病,生病不警察,生病的警察是阉割的……” “少说几句!”老头看了看门外,“万一查出点啥毛病,这案子就没人牵头了!要知道领导好不容易同意我带着你干啊!” “少扯别的!”萨野说,“你考虑过燕吗!” 老头想了想,忽然问:“假定我已得了心脏病,可以吗?” “是得了:瞧你的嘴唇都成紫罗兰了!” “那你去弄两盒保心丸来吧,去看病,医生也这么处理。” 燕刚好给萨野端来茶,身上染有芬芳的水果味:“爸让步够不错的了。小萨,你带我去买吧。” 摸到舒逸文的住处后,大劳便将破普桑给萨野用了,说他还年轻,有辆车开总是神气的。萨野虽哭笑不得,还是开走了那辆老牛破车。 现在,他正好可以开车带燕去买药。 他开得很慢,问燕附近哪里有药房。 燕张望着窗外,说附近没有,市中心有一家通宵营业的。其实,她知道附近有一家,可因为想跟萨野多呆一会儿,就没有说出来。然而,她最终意识到如果去得远,父亲独自在家发作,后果会不堪设想的。 “往回开,附近有一家!怪我不好,没想起来!”她哭了,“光记得市中心有家大的,将附近小的给忘了,可见我多不关心爸的健康啊!”    
第八章 芬芳的深夜(3)
“别难过,”萨野边说边拐弯,“谁天天记得药店哪有哪没有啊。” 燕“想起来”的那家药房关了门,边上却有个小窗口。萨野通过按铃,叫来值班员,从他的手上买到了两盒麝香保心丸。 “你喝过酒了,是在酒吧跟女孩喝的吧?对不起,我搅了你的好事了。”回到车上,燕说。 “一个人在家喝闷酒。” “哦,是吗?”她很满意,“饿了吧?” “有点。” “我做水果羹给你醒酒。都准备好了,回去就做上。我正在自学考,学的是企业管理,考出五门了。” 他觉得她后头的话没头没脑,就随便说:“哦。好。要坚持。” “督促我好吗?” “行。” “今天幸好你及时赶来!” 老头还好好的,乖乖地服下了药,说要是早晓得保心丸如此芬芳,早就吃了。 萨野将一瓶药放在他的兜里,规定从今天起,他得随时随地带着。 燕则规定从今天起,父亲不能再一个人睡了。她让萨野帮着将父亲的行军床搬到她的大屋子去,以便她晚上时时刻刻监视父亲的状况。 对这两项要求,老头都没有表示异议。 搬完行军床,燕煮上水果羹了。 厨房里渐渐荡起一股甜丝丝的香味。 萨野坐在椅子上,看她用勺子搅着已勾芡的水果羹,说:“真香,我好像到了果园里了。” “爸活不长了,”燕浑身颤抖着说,“我有预感!” “胡说八道!人哪能这么容易就死呢?”萨野站起,到她身后安慰她说。 燕太害怕父亲会死,太害怕自己会孤苦零丁,太害怕萨野会喜欢姚媛,太害怕自己要是不抓住眼前的机会,父亲死后,就永远不可能跟萨野好了,于是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