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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忌讳(8)
他干脆离开客厅到阳台,拉开塑钢窗,夜晚的空气呼的灌进来,才感觉好转了些。
古安生点燃了一根烟,伏在阳台往四下张望,楼下是一片空地,铺着水泥地砖,在漆黑的夜色里泛起一片青灰。他发现阳台右边一米远,就是他卧室的窗户,他现在站的位置跟自家的卧室只隔了一堵墙壁。
陈全从后面走过来,说了声:〃古老师看什么呢?〃说着,也趴在窗台上跟着往下看,接着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古安生家的窗户说:〃古老师,离你卧室的窗户这么近,以后跟嫂子说话可要当心一点,小心我趴在阳台上偷听。〃说完,他呵呵哈哈地又笑起来。
古安生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陈全跟他说话的口气,没大没小的。他说:〃刚才怎么回事,你跟我再重新说一遍。〃
提到方才的经历,陈全脸上的笑容立刻像水一样蒸发了,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他说他跟着女孩从墓地回来,没想到她竟拐进了园丁小区的大门,一丛灌木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赶过去,女孩却不见了踪影,仿佛消失在空气里。
〃也许这个女孩就住在这个小区里面,有可能是拐进了哪个楼门,他没看见,不过……〃 他深吸了口气,磕磕巴巴地说:〃不过我觉得那个李娜真是很恐怖,像、像个游魂儿,我看过一篇恐怖小说,里面说有的人快死了,魂儿就出来到处溜达……〃
古安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别听那帮写鬼故事的瞎掰。〃
气氛有一点尴尬,又坐了会,陈全看了看表,说他该回去了。于是锁门,告辞,各回各家。
十、他听到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敲了三声
躺在卧室的床上,古安生辗转反侧,睡不着。
想到那个女孩在昏沉的夜幕下一个人走向郊外的那座陵园,那里除了清明,大部分时间都罕为人至,只有灰色的墓碑林立每一块墓碑下面,都躺着一个死人,地面上的墓碑密密麻麻,地面下的死人也是密密麻麻,像倒影一样。她坐在那块镌刻着她自己名字的墓碑前,发出了咯咯的轻笑声……
古安生感到后脊梁一阵阵的发麻。
他想起女孩的生日,1994年5月16日,那一天,正是十三年前死去的李娜的忌日,古安生想,难道真的有转世这一回事,这个女孩莫不成真的是死去的李娜托生的?她来这个世界做什么,她来这个学校做什么,难道是来报前世的仇,索自己的命?
窗外又起了风,发出哨子似的尖啸声,像一些伤心的女人在黑暗里发出凄厉的哭号。
刚有了点睡意,枕下手机响起,古安生闭着眼睛接起,含混不清地问:〃谁呀?〃
电话里传来陈全的声音。他结结巴巴地说,〃古老师,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告、告诉你比较好。〃
〃什么事?〃古安生把身体向后拱了拱,倚靠在床头。
〃古老师,刚、刚才我跟你说我跟踪那个女孩跟丢了,其实不是这样的……〃
〃哦?〃古安生猛地坐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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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忌讳(9)
〃其实我没、没跟丢,我没敢告诉你,就是担心你害怕。其实我一直跟着他回到市区,亲眼看着她走进了咱们的这个小区,然后又进了咱们这个楼门,古老师,我怀疑她……进了你家。〃
古安生的脑袋里像爆炸了一颗手榴弹,轰地一声响。
他仓皇地向周围看过去,四周一片乌漆抹黑,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
这在这时,他听到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敲了三声,〃哒哒哒〃,声音不大,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却显得格外地清晰,就像黑纸上的三个白点。
一阵〃吃吃〃的笑声在门外响起,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爬进来,古安生听到一个女孩尖细的声音:〃古老师,你现在知道我住在哪里了吧,我一直就住在你家里啊!
她的声音忽然幽怨起来:〃古老师,十三年前,你为什么不救我呀。〃
古安生几乎崩溃了,他缩在墙角,恐惧的望着那扇门,颤抖得像一片风中的树叶。
敲门声再次响起,缓慢地,轻轻的,一声一声,〃古老师,开门呀,开门,开门呀……〃
古安生惊慌四顾,他的目光落在了窗户上,眼中一亮,仿佛看到了一条生路。
他跳起来两步蹿过去,一把拉开窗,探出头向左望,一米开外就是对门的阳台,封闭式的,侧面的那扇窗恰好是敞开的。
古安生义无反顾地爬上窗台,一只脚支撑身体,另一只脚慢慢探向对门的窗台,踩到了,他的身体紧贴在楼外墙上,形成了一个倾斜的大字,他把一只手朝着阳台上一块突出的三角铁抓去,如果抓得到,借上力,就能一步跨过去,他的逃亡就算成功了。但由于他身体倾斜着,将将差一点,就是够不到。
古安生焦急万分,他对着那块三角铁吃力地伸展着手臂,像是小孩在钩柜顶上面的糖果盒。
他把身体向前一冲,有点孤注一掷,但手心终于感受到那份粗糙的凉意,古安生心里一喜,但随即他的表情就被巨大的恐惧所代替。
〃喀〃,三角铁折断了,古安生只觉得手里一轻,眼前的一切猛地倾覆过去。
他可笑地挥舞着那块刀柄一样的三角铁,飞快地坠落下去。
铅灰色的水泥地面绽开了暗黑色的花朵,那是血的花瓣在深夜里蔓延滋长。
尾声
白燕彬十岁的时候,他的父母远走他方去上海打工挣钱,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据说是在一场车祸中双双死去了。
他成了孤儿,奶奶捡破烂供他读书,十二岁那年,他的奶奶跟一个孤老头过到了一起,他的生命中才算又多了半个亲人。
总被欺负。两个男生打架,打赢了的趾高气扬,打输了的郁闷,就去打白燕彬两巴掌,好令自己高兴起来。
整个小学就是这样过来的,上了初中,随着他的日渐长大,侮辱和白眼开始令他有绝望的感觉。
在又一次遭受辱骂之后,白燕彬爬上了教学楼顶的平台,他想,就这样了吧,下辈子希望自己可以投生在一个父母双全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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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忌讳(10)
在这生死的边缘,女孩拯救了他。
女孩到平台上背英语单词,发现了这个要轻生的男孩,她尖叫着跑过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她跟他说了很多的话,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他觉得心里热热的,那是一种冬天里烤火的感觉。
从此他们成了朋友。
他在心里对女孩说,我的命是你给的,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他这样想,但他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有几次,他鼓起勇气想对女孩说点什么,但事到临头又退却了,想,白燕彬,你也不照一照镜子,你算个什么呀?
勇气于是就泄掉了。
最后一次,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对女孩说出那句酝酿了很久的话。可女孩却死了。
女孩的父母在大庭广众下放声哭号,所有人都看着,而他在没人的地方悄悄地哭,没有人知道。但他们撕心裂肺的感觉都一样。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如果一直如此,后面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然而,十二年后的一次醉酒,他的后爷爷,也就是那个打更的许老头,把真相当作一件逸闻般透露给了白燕彬,他短着舌头说他当时目睹了一切,并得意地吹嘘,自己从那个药厂老板手里敲到了一大笔钱。这时的白燕彬已是西京师范大学研二的一名高才生,毕业在际,踌躇满志地准备在首都寻找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得知真相之后,他独自一人喝掉了一整瓶红星二锅头,恍惚中回想起十几年前女孩李娜微笑的模样,泪流满面。
三个月后,他回到了蒙城市,进入了那所中学。
他要找的那几个人,不在这所学校里,就在这座城市。
他改了个名字,不叫白燕彬了,改叫陈全。报仇当然要起一个陌生的名字,毕竟这所城市里还有一些曾经认识的人。
一切就这样开始了。就像电影里的基督山伯爵一样。
第一个是何东,那个药厂老板的儿子,在一部电梯里,他醉酒归来,陈全割断了他的喉咙,再好的药也救不回他的命。
第二个是栾胜,他已经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混混,两年前捅了一个人,东躲西藏,陈全找了他很久,最后查到他的那位校长父亲曾在园丁小区里偷偷给自己留了一套房,栾胜大部分时间就隐姓埋名地躲在那里,轻易不出门。更令陈全惊喜的是,那个古安生居然就住在他的对门。
一天夜里,陈全骗开了栾胜的房门,一刀毙命,然后抹掉了全部证据,带走了钥匙。对于何、栾二人的死,没人会联想到他的身上,因为他们三个人似乎从来都没有过交集。
他还想如法炮制做掉古安生,但发现直接动手的方式对古来说不太适合。一来,他们是同事,一旦古安生被杀,警察的调查范围将会涵盖到他,这样风险比较大,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一点,陈全不想他干净利落地死掉,三人中,他认为古安生罪孽最为深重,他是个大人,不是十四岁的孩子,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罪行更加不可原谅,因此,他要经受最为严苛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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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忌讳(11)
陈全设了一个局,他要让古安生自己走向死亡,而且,要让他在死前不得安宁。他总共策划了不下七八种方法,古安生即便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