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馆之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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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神馆之蝶梦-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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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你说的,好像这理所当然?”

  “我夜晚就睡在柴房,早上起来推开门,井边有什么,一眼就看到了。”

  “哦?”离春眼神一厉,随即平和,“你平时也在柴房睡,还是只那日如此?”

  “自从我进入封家,管事爷就这样安排了。”

  “出事那晚,夜间子时到丑时,你是否听到什么?”

  “该听到什么吗?”莫成反问,“我一向睡得很实,就是有响动,多半也不知道。”说罢斜眼偷觑,但觉身旁人的气息更加沁凉,犹豫片刻,话锋一转,“可是,那夜却不寻常,朦胧中依稀有一声短促的惊叫,但我当时并没醒来。事后回忆,又好似在梦中,到底不敢确定。”

  离春倏地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抬眼定定地望着,无限阴郁。莫成被她看得心慌,吞着口水陪笑道:

  “离娘子,是我说错了什么?”

  “那倒没有。”别过脸去,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只是不知从何说起。你身上一直传来一股甜香,似乎是……”

  “是这个呢。”莫成自怀中掏出一团纸包,“老爷一向喜爱糕点,厨房里预备下的已经没剩了,红羽便急着叫我出来买。是不是这香味让您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呢。单凭味道,我便可以断定,这糖糕正是我近日来寻找的那种,所以想向你打听哪里有卖。”

  离春说得理所当然,莫成却听得错愕。在他看来,这离娘子虽不是神仙,倒也似鬼似狐,理应不食人间烟火,忽然听闻她喜爱这些“俗物”,心中委实难以接受,嘴里却尽责地回答:

  “那店铺离此不远,但客人很多。每次糕点出笼,都会排起长队,不太容易买到。”说到这里,脑袋清楚起来,把纸包递过去,慷慨道,“不嫌弃的话,这些送了给您,就省得您亲自劳动了。”

  “这只怕不合适吧?”

  “哪里?最多是再跑一趟。我身强力壮的,和旁人挤挤也不怕,您一个女子,”说着露齿一笑,“还是不要了吧。”

  “你太客气了。”

  两人正推让时,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从上面走下一人。这人眼角微吊,下巴削尖,一眼望去极是阴鹜。身上的袍子绯红颜色,可不是平民百姓敢用的。按礼制规范,能穿成这样,至少是五品以上的官员。

  莫成查知对方身份尊贵,看着他越走越近,不禁后退一步,肩膀微微缩起。那人在他脸上扫视两眼,又在离春手上的纸包和左颊的胎记间巡过几圈,露出讥讽笑容:

  “离娘子姿容‘绝世’,果然可以颠倒众生啊!”

  言外之意,暗指眼前这对年轻男女牵扯不清。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苑儿,必然反唇一句“我颠倒众生,又怎比得上你颠倒黑白?”但离春毕竟不是别人,不气不恼上前施礼:

  “草民见过何大人!”

  在民间较为闻名的官吏,仅有京兆府尹一人姓何。莫成想到此处,头埋得更低,却挡不住何大人愈加靠近:

  “这位小哥,生得倒是俊俏。以前在乱神馆没有见过,不知什么来历呀。”

  莫成嗫嚅道:

  “回、回大人,不是的。小的是封家的仆人。”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过笼统,毕竟长安的封姓绝不止一家,但何大人不但听懂了,还像被人戳到痛处般,几乎跳了起来:

  “封家?井边女尸的那个封家?”眼睛狠狠眯向离春,“这事我已有耳闻。什么时候死了人,可以跳过县衙府衙,直接归司法部门处理?这大理寺又越权了。”

  离春眼帘低垂,不为所动:

  “大理寺越权,您尽管找杜大人说去。在下乡野之人,不谙朝中之事,与我议论又有何助益?”

  “离娘子既然不爱往混水里趟,又怎会和封家的人搅在一起?不知这次乱神馆充的是个什么角色。”

  “只是为了完成一名稚龄孩童的心愿,与案情无关。”

  何大人眼光上下飘动,看起来并不信任。

  “又是招灵吗?阴阳之术云云,本府向来不以为然。须知这京畿之地,毕竟是我管辖,可不许弄些玄虚来骗人啊!”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离春嘴角一挑,“圣人都如此说了,可见这鬼神还是有的。我这行当,虽是不从先贤教诲,却也称不上行骗。再说,若乱神馆真以骗术当家,那许多主顾,岂不都成了黄盖——自愿挨吗?”

  “好、好、好!” 三声叹过,何大人脸色更青,“你尽管东拉西扯吧!只是牢牢记住,这案子,断断容不得你个外人插手!”

  狠狠一拂衣袖,登车而去。

  等去得远了,莫成望着扬起的尘烟,呆呆道:

  “离娘子,这位大人,好像很威风啊。”

  “他措辞严厉,只因我当初开罪过他。那些发生了凶案的人家,大多请我去慰灵,就难免与京兆府的人碰面。在认定凶徒上,苦主们又相信附在我身的死者证言,多于他们活人的推断。有时意见相左,也就生出些冲突来。”

  “那你和大理寺,也是这样结下梁子的吗?”

  “这件事倒流传得广。” 离春轻笑一声,“不错,结怨的理由大同小异。”

  莫成紧皱着眉,似不能理解她意态悠闲:

  “得罪了这么多有权势的人物,离娘子不觉得危险吗?”

  “虱子多了,反而不咬人呢。而且,在各派系间游刃有余,不时还能看些鹬蚌相争的好戏。”离春眉头一压,鬼气立现,“你没听懂何大人的意思吗?他以乱神馆相要胁,让我不得干预此事,即使从死者亡魂处得知事实,也不能透露给大理寺的人知道。毕竟,你主人家这事情,他们来管,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若再拖得日久,京兆府在皇上面前就有话说了。我看他是吃准了杜大人归乡探亲,赶不及回来料理。”

  “这可怎么是好?”在百姓心中,杜清平的威信远胜刚才那位大人,“您不能动用神力,悄悄帮助大理寺吗?”

  “然后让何大人借故对我乱神馆下手?”离春讪笑道,“你不是知道吗?我与那杜大人,可是宿世的冤家啊……”

  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令莫成不敢苟同,也就没再多说,略略道别后匆匆而去。

  离春抬起手,想把他唤住,却又不知还有什么话可说,只得悻悻放下。手腕经过胸前时,碰到一件异物,掏出一看,正是那包糕点。这时终于忆起,方才何大人一来,莫成便撤了手,这包东西就停在自己这边。为了拱手行礼,顺手揣进怀里。现在从往来人群中寻找莫成,早已不见踪影,只好幽幽叹了一句“又是糕点吗”,将它放归原位,转身回馆去了。

第13章




  乱神馆中,苑儿正对着一张棋秤聚精会神,手伸进藤篓中摸出几枚棋子,在上面提提放放。 

  离春见此情境,已猜到她在作什么,却明知故问:

  “怎么?忽然打起谱来了?”

  苑儿瞥过一眼,又收回视线:

  “还不是为了这案子?我也想自己弄个清楚明白!”

  “那怎么搬出这一套东西?”

  离春在旁边坐下。苑儿丢开棋子,转过身来:

  “我所知的破案手段,就只有两种。一种是馆主你的,透过涉案人的言行举止,窥伺其内心。因乱神馆的生意,以及你平时的装扮,孟白将之命名为‘阴阳术’。封家这案子,你也说了,不论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都会是现下这般表现。那你通常的法子,不就不管用了?我只好试试另一种——杜大人的——手段。”

  相传,现任大理寺卿有一门奇技,每逢疑难案件,便会在棋盘上排上许多棋子,再一枚一枚提去。如此周而复始,难题自然有解。由于这用具的颜色,孟白为这方法取雅号“黑白术”。

  “这一招要能随随便便让你学会,他也就不是杜清平了。”离春低头看着凌乱的棋子,“你是怎样作的?”

  “正想着该怎样开头,你就回来了。”苑儿挥手将棋盘上清理了,“我认为,棋子应该表示一个个涉案人,之后逐一排除。”

  离春于是失笑:

  “错了错了,一定不是这种用法。其实,这法子的正主不过是用它来作个调剂,辅助他聚集精神思索案情而已,只怪那些不知情的人信口开河,传得太神了。”

  “我管它正统如何,反正我这样用就是了。”

  “收效呢?”

  “甚微!现下终于知道,馆主为什么说,红羽和管事二人的话,不可不信。”苑儿抿着嘴唇沉吟,“只因这封家宅院之内,除了他们透露的‘盗珠’和‘奸情’外,再无其他引发凶案的缘由了。”

  “牡丹姑娘就不算么?”

  “可封乘云说得在理。男子无需对发妻忠贞,只要供养得起,想娶几个摆在家里不行呢?也许有朝一日,律法会规定只准一夫一妻,不得纳妾,到那时多半会有好色男子为了另娶杀死原配的,但放在现下,可就没有必要了。”

  这一番话,离春也是赞同,不禁点头称是。

  “再说,人家已丧了妻子,还要被官家怀疑,方才我又冤枉了他。这样一想,就觉得煞是可怜。”

  “苑儿啊,你又矫枉过正了!”

  “那馆主怎么想?他那样哀痛,是真心的吗?”

  离春看那望来的眼神,就知道这丫头在试探自己,凝思片刻,审慎答道:

  “他曾说梦见妻子背影,其时意态狂乱,绝非装假。这点,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既然这样说,就更无可疑。”苑儿精灵地一笑,“那我就按这两种动机分析了。首先是珍珠失窃。为了此事败露而杀死夫人的话,凶手必然就是盗窃之人。这真是让人为难啊。”

  “怎么?”

  “封乘云是一家之主,妻子的财物自然归他所有,根本无须做贼;赵管事或是贪财,或是渴望得到夫人心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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